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边关小酒楼   作者: 槐蔻   简介:   阮胭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穿成了一个落魄官家小姐,昏厥前玩的那款美食经营游戏也跟着她一起穿了过来。   岭安县新开了一家小酒楼,店家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还是前知县大人之女。   岭安百姓怜其身世,前去光顾。不曾想只去了一回,便被小酒楼里的各种美食晃花了眼——   肉鲊,黄金鸡,粉煎排骨   蟹生,蒸素鸭,东坡豆腐   用食前的岭安百姓:我们是感念知县大人恩德。   用食后的岭安百姓:什么?!吃食竟然限量购买?我要再来亿份!!!(敲碗.jpg   大将军萧珩,是世人眼中的东华国战神,亦是王侯公卿口中心狠手辣的冷面阎王。   萧珩本以为阮家那位小娘子弱不禁风,碍于情面出手照顾了两分。   却不想这阮小娘子一手厨艺,让他惊艳不已,害他吃过一回便时时惦念。   且他每次去酒楼时,那阮小娘子不仅不怕他,还总会露出温柔笑意,奉上精心熬煮的热汤,细细叮嘱他的饮食。   萧·心狠手辣·珩:这小娘子莫不是心悦他?   酒楼生意越来越好,系统经验值越来越多,阮胭喜得眉开眼笑。   只是,那位出手大方又不挑剔,还助她良多的萧大将军,最近看她的眼神好像越来越不对劲……   某日,萧珩带着一眼望不头的聘礼上门,要娶她为妻。   阮·图钱而已·胭:我只是图你的钱,没想到你竟然是图我的人!QAQ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胭,萧珩 ┃ 配角:预收文《清葭修仙录》求收藏 ┃ 其它:完结文《秦淮小食肆》戳专栏可看   一句话简介:肝帝在古代的发家致富日常   立意:勤劳致富 第1章 穿越   “阮娘子,你张张嘴,喝口药吧……”   “你这副模样,要是叫阮大人的在天之灵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坐在床边苦劝一位靠着墙壁半歪着身子的少女。   少女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披麻戴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空洞无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阮胭一边听着这位大娘怜惜心疼的劝说,一边在脑海中整理自己接收到的信息。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打游戏,恢复意识后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这段记忆告诉她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她穿越了。   穿就穿了,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侯府小姐,她穿越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这具身体的原主跟她同名同姓,也叫阮胭。父亲本是礼部的主事,一个正六品的小官员,年初因为一场科举舞弊案,被贬谪至边关的一个小县任知县一职。   京城去往边关的路途遥远,一路上风餐露宿,原主娘身体娇弱受不住,病死在了任职途中。原主和原主爹熬了过来,顺利抵达目的地。   边关苦寒,但民风淳朴。原主爹也不是那种剥削鱼肉百姓的贪官,上任后颁发了几项有利于民的政策,鼓励边关百姓垦荒,百姓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五年内不收赋税,原主爹也因此颇受岭安县百姓的敬爱。   可惜,原主和原主爹还没过上多久的安生日子,原主爹就惨死于贼寇之手。   原主在听闻自己父亲被人杀害的噩耗后,吐血昏迷。接连失去至亲,原主的精神受到极大地打击,加之因着先前的长途跋涉,身体本就有所亏损,醒来后又心如死灰,既不愿喝药也不愿进食,就这么去了。   看完原主的记忆后,阮胭在心底唏嘘不已,这么一对比,她算是幸运的,虽然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但好歹还有条命在。原主才是真的惨,幸福美满的家没了,命也没了。   “王婶子,姑娘喝药了吗?”   一道清脆的询问声从门外传进来,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一位梳着双丫髻的麻衣少女渐渐显露身影。   少女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熬出米花的热粥和一碟子小菜。   王婶子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回道:“阮娘子还是不肯张口,一口也没喝。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唉,真是作孽啊!”   “甜姐儿,你说像阮大人这样的好官怎么就不长命呢?”王婶子想起那位已故的知县大人,忍不住感叹。   “王婶子慎言!”甜姐儿听到这话,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可不许在姑娘跟前说这些。”   王婶子反应过来自己在阮胭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被甜姐儿这个小辈呵斥了一句,一时间表情有些讪讪,端着药碗不知要作何反应。   甜姐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木桌上,眼角余光瞥到王婶子有些不好的脸色,打算晾她一下,让她吃个教训长长记性。   王婶子人是好的,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甜姐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在姑娘面前说起已故的大人了。   姑娘之前还有反应时一听到这样的话就会伤心地哭,身体本就不好,哭多了更是伤神。为着姑娘身体着想,甜姐儿只能得罪王婶子一下了,事后再给王婶子赔罪吧。   “王婶子,药凉了,麻烦您去厨房再热一回,等我伺候姑娘进了食再喂姑娘喝药。”甜姐儿给了王婶子一个台阶。   “诶,好,我这就去,甜姐儿你先喂阮娘子吃东西。”王婶子连声应道。   甜姐儿点点头,目送王婶子离开屋子后才在床边坐下。   “姑娘,甜姐儿今天给你熬了小米粥,清拌了你喜欢的胡瓜丝,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好不好?”甜姐儿柔声哄着人,舀了一勺米粥,吹凉后才喂到阮胭嘴边。   最近几日姑娘开始拒绝进食,只有她喂东西,姑娘才肯张张嘴,吃了两三口之后,就再也不肯张口,怎么哄都不行。甜姐儿没办法,只能每日多喂几次。   阮胭面前的小米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先前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忙着梳理思绪,被她忽视的饥饿感霎时涌了上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阮胭决定暂时抛开一切,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阮胭有了饱腹感时,她已经就着甜姐儿的手吃了小半碗米粥和半碟子小菜。长时间只吃一点点食物,让原主的胃变得很小,盛粥的碗比少女的手掌还小一圈,她食用半碗就饱了。   重新靠回墙壁,感受着胃里的暖意,阮胭舒服地闭了闭眼。   甜姐儿一脸惊喜地看着阮胭,激动得有些发抖,眼眶微红,微颤着声说了一句:“姑娘,你终于肯吃东西了。”   阮胭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甜姐儿是她在来边关的途中买的,甜姐儿父母为了给甜姐儿的阿兄凑娶媳妇的银钱,准备把她卖掉,原主凑巧路过,见甜姐儿颇有几分机灵乖巧劲儿,使银子将人买了下来。   原主将人买下之后,沿途无事时教了些规矩礼仪给甜姐儿,还教她读书写字,甜姐儿自己也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原主满意自己买了这么一个伶俐的人儿,甜姐儿感激原主救了自己。甜姐儿很清楚,若不是原主买了她,她不是被人买去做妾,就是被卖去青楼为妓。   阮胭暗自叹了口气,心说:你家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这会儿恐怕已经上了奈何桥喝上孟婆汤了。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巴掌大的小脸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眼巴巴地瞅着她,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又被小姑娘用手快速擦干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阮胭心软了一下,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模样,哄了甜姐儿一句:“我没事了,甜姐儿不哭。”   “甜姐儿没哭,姑娘还吃么?”甜姐儿轻咳一声,抿了抿唇,压下哭腔才开口。   阮胭微微摇头:“吃饱了。”   甜姐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院子里传来的敲门声和询问声打断了。   问话之人声音清朗,先敲了几下门才出声询问:“甜姐儿在家吗?”   “欸!在家呢!”甜姐儿起身冲院子里喊道,然后跟阮胭解释,“姑娘,是大将军和沈军师。”   大将军?   大将军来这里做什么?   许是阮胭的疑惑表现得太过明显,甜姐儿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是来探望姑娘的,大将军和沈军师隔几日就会来一次,每次都会请大夫一起过来。姑娘,奴婢出去迎一下。”   甜姐儿话说完,出了屋子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三人迎面走来。   “甜姐儿,你家姑娘今日吃药了么?”开口问话的男子身着竹青色衣衫,袖口和衣摆绣着云纹,眉眼含笑,端得一派温润如玉。   “回军师的话,药还未吃。”甜姐儿话音才落,就见眼前的沈军师轻蹙了眉头,赶紧接着说,“但是姑娘方才吃了半碗粥和半碟子小菜。”   听到阮胭进了食,沈军师舒展了眉头,又恢复了先前含笑的模样,“肯进食就是好事。”   “嗯。”甜姐儿应了声,对着沈军师身旁之人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大将军。”   然后略一侧身,往前走了半步,对着两人身后的一个白发老者福了福身:“李大夫安好。”   大将军身着玄色衣裳,领口、袖口和衣摆间多处都绣着暗纹,在太阳的照耀下隐有流光闪烁。不同于沈军师的温润如玉,这位大将军气质冷冽,如同收敛锋芒的绝世宝剑。   “免礼,带路。”   “诺。”甜姐儿恭敬应道,转身微微颔首走在前面带路。   虽说边关民风比京城开放些,但为免传出什么闲话,有碍女子名声,大将军和沈军师两人每次探望阮胭,都会请李大夫一同前来。   几人走到门口,甜姐儿侧身站到门边,微微躬身请道:“大将军,沈军师,李大夫,里面请。”   待大将军三人进了屋,甜姐儿才起身跟进去。   “阮娘子今日的气色不错。”沈军师看着明显比前几日有生气的少女,笑着说道。   上一次他跟萧珩过来探望时,这位阮娘子面色灰败,眼中黯淡无光,李大夫说怕是熬不过这个月。没想到几日不见,人竟然好转了,约摸是想通了。   李大夫既然能让大将军和沈军师带在身边,一手医术不说活死人肉白骨,药到病除还是不成问题的。   眼见这位前几日被自己判了死刑的阮娘子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死气,反而生机勃发,仿佛下一刻就能从床上坐起来煮茶赏花。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夫怎么也想不通,只能归结于这位阮娘子自己想通了,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然这事真没法解释。   李大夫给阮胭把了把脉,脉象虚而不浮,只要好生调养,便无大碍了。到底还是年轻,玩儿命折腾一番也能养回来。   “阮娘子已无性命之忧,然气血双亏,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李大夫收好脉枕,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甜姐儿说,“老夫重新给阮娘子开一副药方,劳烦甜姐儿伺候笔墨了。”   甜姐儿赶紧颔首,口中连道:“不敢当,李大夫请。”   等李大夫和甜姐儿两人离开后,沈军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阮娘子有话要问?”   虽是在问,但语气笃定。李大夫大概也看了出来,所以才把甜姐儿叫走了,不然他怎么会支使一个小姑娘给自己研墨。   对方看起来很直白坦荡,阮胭也不扭捏,开口道:“我父亲真的死于贼寇之手吗?”   “阮娘子是在质问我们?”沈军师敛起笑意,盯着阮胭,神色渐冷。   阮胭迎着沈军师的目光答道:“是。”   沈军师再欲开口,却被进屋后还未发一语的萧珩制止了。   “沈砚,你先出去。”   沈砚看了看神情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抬脚出了屋,走到一个离屋子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以免有人不小心闯进去。   “萧大将军,请说吧,我父亲死亡的真相。” 第2章 系统   “阮大人的确不死于贼寇之手。”   萧珩挪了下屋中唯一一把椅子,正对着阮胭坐下,神情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哦?”阮胭神色未变,淡淡地应了声,只尾音微微上扬,示意萧珩继续说下去。   她刚穿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就被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惊到了,有不甘,有怨恨,有自责……   在看完原主的记忆后,阮胭猜测原主爹的死因不简单,原主应该也是有所发现,所以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连人死后都没能完全消散。   占了人家的身体,虽说不是故意的,但这个人情是欠下了。阮胭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本想慢慢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给原主一个交代,没想到大将军恰好来了,这不就巧了吗?   作为边关的一把手,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一起贼寇杀害朝廷命官的恶劣凶案,不查清楚内情,岂不是让人将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为了给朝廷一个交待,也得查清楚。   “阮娘子应该知道令尊为何被贬谪至此?”   阮胭挑眉,不知这位萧大将军提这个做什么,“此事与我父亲的死因有何联系?”   “盛贵妃如今独得圣宠,二皇子一派气焰嚣张,传言今上会改立太子的风声愈来愈烈,而令尊素来是拥护太子登基的支持者。”   萧珩并未回答阮胭,仿佛刚刚只是他随口一问罢了。   “年初的科举舞弊案,太子一派觉得事有蹊跷,一直暗中在查。前不久刚查到一点苗头,你父亲就出了事。”   “阮娘子,你觉得令尊是因何而死?”   萧珩靠着椅背,双手交叠,看着阮胭那双恢复神采甚至比往日更灵动的桃花眼,反问了一句。   以前他来阮府时,曾远远地见过这位阮娘子几面,当时只觉得是个娴静的官家小姐,后来再见,已是一副病恹恹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没想到今日这一见,倒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萧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原主爹是二皇子一党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他们用原主爹的命来警告太子一派,不要再往下查,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   至于为什么拿原主爹开刀,原因很简单。一个七品小官,背后又无靠山,还在边关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任职,不小心被几个“贼寇”杀了,不是很正常吗?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要怪也只能怪原主爹自己倒霉了。   从萧珩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后,阮胭感受着心中那股不属于她的情绪,由不甘怨恨转变成悲伤,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感谢,然后渐渐消散……   直到那股情绪完全消失,阮胭感觉身体一轻,才觉得这具身体真正属于她。   “我明白了,多谢萧将军。”阮胭刚哑着嗓子道了谢,就咳了起来。   原主自从得知噩耗后,除了哭便不再说话,又重病一场,身体虚弱是一方面,嗓子还受了损,多说几句话就疼。   “阮娘子好生休息,萧某明日会派人将阮大人的抚恤银送来,告辞。”   “萧将军慢走。”   等在屋外的沈砚见萧珩出来,忙疾步走过来,“怀瑜,你与阮娘子说了?”   萧珩脚步未停,淡淡地应道:“嗯。”   沈砚张了张嘴,瞥见萧珩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到底没再说什么。   怀瑜做了决定的事没人能左右,何况阮娘子已经知道真相内情,多说无益。只希望阮娘子能坚强些,好好儿活下去。   解决了人情债,送走萧珩,阮胭闭目养神,顺便思考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现在也回不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   原主爹在京城时是个正六品小官,每月的俸禄只够家中日常花销,剩不下几个铜板。到边关任职的途中,打点又花销了不少家底,官职还降了一品,俸禄也少了,虽有人送礼,但原主爹是个清官,从来不收。   好在来边关后物价低了,家中仆人也少了,原主又是个会打算的,大半年下来攒了几两银。没想到原主爹突遭横祸,原主为了给自己父亲办个体面的丧礼,变卖了许多家产。   这回别说攒银子,连老底儿都掏空了。   还行,至少没欠债。阮胭在心中安慰自己。   而且萧将军不是说了,明天会有人过来送原主爹的抚恤银,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身无分文。自己拿了这笔钱,以后逢年过节祭拜原主爹,便算是还了这笔债。   朝廷官员的抚恤银应该够租个小店铺,到时她做点小吃食卖,不说大富大贵,吃喝不愁还是没问题的。   阮胭穿越前是个自由撰稿人,以写美食评论为主,为了稿子的质量,阮胭每回要写什么吃食,不仅只会品尝这道美食,还会去学习怎么做。曾经拜访国宴老师傅时,一手厨艺得过老师傅的指点和夸赞。   心中有了打算,阮胭放空思绪,任由倦意和疲惫感将自己吞没……   原主病了好些时候,身体非常虚弱,适才她强打起精神跟萧珩对峙,问出原主爹的真正死因,不仅仅只是为了还人情这么简单。   她穿来后就察觉到原主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若是不化解原主的心结,她就不能真正占有这具身体。   既然原主自己放弃了宝贵的生命,那她也不会客气,心怀愧疚什么的,决计是不存在的。以后,阮胭就是她。   【叮!恭喜玩家绑定大掌柜系统。首次进行签到可领取新手大礼包。】   迷迷糊糊中,阮胭好像听见一个机械声说了什么,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无暇顾及,不过瞬间,又陷入了沉睡。   翌日清晨。   在睡梦中都无法忽视的饥饿感将阮胭唤醒,睁眼看见黑漆漆的屋顶,感受着身体的不适,这些东西打破了阮胭最后的一丝幻想,昨日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她真的穿越了。   那她昨日在睡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也是真的了?   大掌柜系统……应该没记错吧?   阮胭刚在心里默念完,她的面前就浮现出一个透明的游戏面板模样的界面。   随着游戏面板的出现,一道熟悉的机械音在阮胭脑海中响起——   【大掌柜系统001号为玩家服务。】   【玩家可在游戏界面进行签到,首次签到可领取新手大礼包一份。】   阮胭挑了挑眉,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游戏面板上的“签到”按钮。   【玩家已签到,请在背包中查看奖励。】   阮胭跟着系统的指示,又点了一下“背包”按钮。   点开之后,游戏面板上又浮现出一个小的面板——写着背包字样的二十个空格界面。   第一个格子里放着一个红色福字样式的荷包,应该就是系统送的新手大礼包了。   这次不需要系统提示,阮胭直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那个福字荷包。   【玩家请确认,是否领取奖励?】   系统刚说完,阮胭面前就出现了“是”和“否”两个透明按钮。   阮胭点完“是”的下一秒,手中就出现了一个跟刚刚游戏图标一样的红色福字荷包。   “姑娘,你醒了吗?”   阮胭正想打开荷包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就听到甜姐儿往这边走来,无师自通地默念了一句:收起游戏面板。然后眼前的游戏面板瞬间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醒了。”收起面板后,阮胭松了口气,这才应道。   紧接着,甜姐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   甜姐儿走到阮胭床头,将洗漱用具放在床头的小木桌上,在温热的水中浸湿帕子,拧干后轻柔地给阮胭净面。   阮胭是生平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洗漱,感觉还挺奇妙。   将漱口的盐水吐进盂盆中后,阮胭靠回墙壁,看着甜姐儿收拾。   “姑娘,今日的早食有汤饼和米粥,你想吃哪样?”甜姐儿感受到自家姑娘的目光,知道姑娘饿了,笑着问道。   “汤饼。昨日的小菜滋味不错,今日还有吗?”阮胭问道。   原主病了好些时候,喝的药又苦,吃东西还少,阮胭感觉自己嘴里跟生嚼了黄连似的,苦涩至极,很需要吃点有滋有味的东西来压压苦味。   甜姐儿听到自己姑娘主动要吃东西,眼睛亮了亮,赶紧应道:“有,家里还有好多胡瓜呢,姑娘想吃多少都有。”   “好,辛苦甜姐儿了。”阮胭笑了笑,伸手轻轻地刮了下甜姐儿的鼻子。   甜姐儿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奴婢不辛苦,姑娘肯吃东西就好。姑娘稍等一下,奴婢去厨房端汤饼和小菜。”   阮胭点点头,看着甜姐儿走出屋子,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收回视线,拿出刚刚的福字荷包。   荷包布料柔软光滑,像是上好的绸缎,正面绣的福字针脚细密,非常精美。若是日后没钱了,去当铺把这个荷包当了,应该也能换些银钱。   阮胭拿着无甚重量的荷包端详了一下,暗中猜测系统给的新手大礼包是什么奖励。   松开系紧的荷包口,阮胭伸进三根手指,摸到了一张叠起来纸。   莫不是银票? 第3章 任务   【恭喜玩家获得新手奖励:一间破烂的小酒楼。】   当阮胭展开手中那张叠起来的纸后,系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系统给的奖励不是银票而是一张房契,这让阮胭想起穿越前自己玩的那个游戏,开局也是奖励玩家一间小酒楼,然后做任务累积经验值升级。   根据玩家们的反馈来看,完成任务获得的奖励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玩家当前所需发放不同的奖励。   那她岂不是有了一个外挂?!   【叮!任务一:请玩家将酒楼人气提升至100,当前进度(0/100),玩家是否领取任务?】   【系统提示:人气值是酒楼升级的必要条件,请玩家努力累计人气值,酒楼升级将会获得升级大礼包。】   阮胭点击“确认”按钮领取了系统发布的任务,然后【任务栏】下面就出现了一个未完成的任务提示。   确认自己的猜想后,阮胭收起游戏面板,靠着墙壁细细思索起来。   穿越前她玩的那个游戏也叫《大掌柜》,是一款美食经营游戏,玩家需要做出不同的美食吸引NPC和别的玩家来酒楼里消费,每有一人消费就获得一点人气值,达到规定的人气值并完成游戏发布的支线任务才能升级。   这个系统的设定应该也是这样。   幸好她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做系统发布的任务,毕竟她现在可没钱请大厨。   “有人在家吗?”   吃过早食的阮胭正半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晒太阳,忽听得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了,郎君稍等。”阮胭起身走到院门口开了门。   来人是一名甲士,看穿着应该不是军中的普通士兵,腰悬佩刀,神情严肃。   “小娘子安好,卑职是萧将军麾下,奉命前来,不知阮娘子可在?”甲士从腰间拿出一块刻着“萧”字的令牌给阮胭看了一眼,礼貌询问道。   果然是来送抚恤银的。   阮胭笑道:“郎君安好,我便是阮娘子。”   甲士上下打量了阮胭一番,见她眉眼之间跟已故的阮大人颇有几分相像,才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荷包递给她,“这是阮大人的抚恤银,阮娘子拿好。”   “劳烦郎君跑这一趟,替我多谢你家将军。”阮胭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荷包拿在手中很沉,想来银钱不少。虽说原主爹是朝廷官员,但官职低微,抚恤银应该不会很多,阮胭估摸着那位萧将军添了些自己的私房钱进来。   “不敢当,卑职会把阮娘子的谢意传达给将军的,告辞。”甲士拱手回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待甲士离开后,阮胭拿着荷包回了屋。   阮胭取出柜子里的戥子称了一下这一荷包银子,足有十五两,还余四钱。   店铺有了,资金有了,阮胭的心放了大半,当务之急是养好她的身体。   为了能早日康复,阮胭每日除了喝药,还会打打太极强身健体。别问她为什么会打太极,问就是穿越前跟小区里的老大爷学的。   住在隔壁的王大娘时不时会过来串门,看着阮胭日渐好转,欣慰的同时偶尔也会有点感叹,只是却不会在阮胭面前感叹了。   窝在小院子里养了一个多月的病,阮胭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但甜姐儿总觉得她还虚弱,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为安甜姐儿的心,阮胭让她请了大夫来复诊。   “李大夫,我家姑娘的身体可大好了?”等李大夫收了脉枕,甜姐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大夫乐呵呵地笑了两声:“阮娘子恢复得很好,汤药可以停了,后续以食补即可。”   听到李大夫的回答,阮胭跟甜姐儿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养病的这一个多月里,家中的银钱只出不进,甜姐儿倒是每日都做女红拿出去卖,但并不值几个钱。眼见手中的银钱越来越少,阮胭心知开酒楼之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这回可安心了?”送走李大夫,阮胭睨了甜姐儿一眼,无奈地道。   甜姐儿嘿嘿一笑,点头道:“安心了。”   “明日随我出去逛逛。”   阮胭来这个地方有段日子了,但都待在家中养病,并未出去过,对这个地方还很陌生。原主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她对这个地方的认知全来自于原主的零星记忆和甜姐儿的只言片语。   在开店之前,她打算四处逛逛,做个简单市场调查。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洗漱之后就出了门。   如今已是秋末,清晨的风带着寒意,阮胭在甜姐儿的要求下穿得不少,此时被风一吹,不觉得冷反倒有些舒服。   她住的小院子里总是有一股药的清苦味,不似外面的空气这么清新,夹杂着泥土、青草和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没吃早食,径直往南街行去。   岭安县的县城有两条主干道,呈十字状分布,将岭安县分成四个区域,东边是县衙官员的住处,西边是平民百姓的住处,北边多是有钱人家的住处,南边则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阮胭如今还住在知县府,下一任岭安县知县还未到任,加之她先前身体不好,便没从知县府搬走。如今她身体已大好,想来新一任知县也快到任,她得尽快搬出去了。   出了知县府的门,往右走上一刻钟,便能听见小贩们的吆喝声了。   “热腾腾的羊肉汤饼出锅咯,郎君要来一碗吗?”   “刚出锅的撒子,脆得掉渣,娘子给小郎君买一块解解馋?”   “冰糖葫芦诶~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诶!两文钱一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诶!”   ……   阮胭还没走进南街就闻到了各种吃食的香味,前脚刚踏进街头,就看见雾气腾腾的汤饼摊子,摊主一边吆喝一边上菜,手脚麻利得让人眼花缭乱。   往前走几步,就能听到热油炸撒子的“滋啦”声,只听声儿就能想象到炸出的撒子有多脆,“咔滋”一口,满嘴生香。   草靶子上扎满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小贩扛在肩上游走在街头街尾卖力地吆喝,声音时远时近,倒是颇有节奏。   阮胭边走边看,逛了大半条街,发现摆摊子的大多是卖汤饼、蒸饼和撒子之类的吃食,一些小的吃食店子则会多卖两样,大一点的食肆卖的吃食更丰富一些,不仅有汤饼还有米饭小菜。   “姑娘,你想吃点什么?”甜姐儿关心地问道。   一大早起来没吃东西,又走了不少的路,阮胭的肚子此时也开始抗议,便选了一家生意看起来很不错的食肆。   “去这儿吃吧。”   两人刚走到食肆门口,就有店小二迎上来招呼:“两位小娘子里边儿请。”   店小二将两人引到临街靠窗的一张桌子,拿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板凳和桌子才殷勤道:“两位小娘子请坐,看看要吃点儿什么?本店的羊肉馎饦可是岭安县一绝。”   阮胭细细看过挂在大堂中央写着吃食名字的食牌,点了两样小菜和店小二推荐的本店招牌菜羊肉馎饦。   “好嘞,两位小娘子稍等片刻,吃食马上就来。”店小二疾走进厨房,给掌勺师傅报上了客人刚点的吃食。   约摸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店小二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羊肉馎饦,熏鱼子,酱胡瓜,菜齐了。两位小娘子慢用。”   粗瓷大碗中装着少女半指宽的面条,面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羊肉片和少许葱花。   阮胭尝了一口,面条筋道不软烂,口感不错,汤底味道只能算是尚可,羊肉片的腥膻味儿也未去除干净,好在分量十足,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花上十五文买这么一碗吃个饱的。   两样小菜,酱胡瓜盐味过重,适合下饭,那碟熏鱼子倒是出乎阮胭的意料。   不知店家是怎么腌制的,小鱼子色如琥珀,入口酥烂,连鱼刺都入了味道。   吃过早食,结了账,阮胭才带着甜姐儿去了系统奖励给她的那间小酒楼。   小酒楼位于南街靠近街尾的地方,虽说系统形容它是间破烂的小酒楼,但阮胭觉得还不错。   店铺是个一层楼带小院的格局,外间是大堂,还算宽敞,同时容纳二十来个人用食不成问题。   后院和大堂只有一墙之隔,墙中间开了一扇门,将大堂和后院连接了起来。   厨房在进门的右手边,旁边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甘甜,让阮胭很是惊喜。左手边则是两间厢房,一间浴房,外加一间柴房。   不知道有没有地窖,等冬日的时候存些冰,来年夏天才好过些。   大概看过之后,阮胭甚是满意。不愧是系统奖励的东西,很会揣摩玩家的心思啊。   阮胭见甜姐儿在一旁好奇得不行,又怕出声打扰到她,开口为她解惑,“这里是你家姑娘日后开店的地方,待过几日,我们也要搬到这里来住。”   “开店?”   姑娘在说什么,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嗯,你家姑娘打算开个小酒楼,做吃食生意,总不能坐吃山空吧?”阮胭往酒楼外面走去,重新锁好门,准备再买点别的小吃食打道回府。   甜姐儿一脸的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道:“姑娘,奴婢那点子厨艺哪能开酒楼啊,到时怕是会被客人们骂死吧?”   阮胭没想到这小姑娘纠结了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当下哭笑不得。   “你不会,你家姑娘会就行了。好了,别想那么多,这事儿你家姑娘心里有数。”   在南街吃吃喝喝了几日,阮胭心中有了数,开始准备开店事宜。 第4章 红烧茄子   “辛苦林捕头,今日多谢你们帮忙。”阮胭对面前身着捕快服饰的衙役福身行礼道谢。   林捕头侧身一闪,没受这一礼,“阮娘子说哪里话,阮大人还在时对林某和兄弟们多有照顾,不过是帮着搬了几样东西,可受不起阮娘子的礼。”   见林捕头这话不似作伪,阮胭也不坚持,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忙活了大半天,林捕头买些酒水给郎君们解解渴。”   林捕头对上阮胭温和却坚定的目光,拒绝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到底没说出口。   “林某替兄弟们谢过阮娘子。”林捕头抱拳说道。   阮胭微微一笑:“过几日酒楼开张,林捕头别忘了带郎君们来尝个鲜。”   “到时林某一定来。”林捕头心中有些复杂,好好儿的一个官家小娘子,竟然沦落到要靠卖吃食为生,人的命运还真是说不清楚。   送走林捕头他们,阮胭关上店门,往后院走去。   她今日带着甜姐儿从知县府搬了出来,本想请几个人帮着搬家,不知林捕头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带着几个衙役上门来帮忙。   有人主动帮忙,阮胭也乐得省事,便没拒绝。   不管他们是来看热闹也好,还是真心想要帮忙也好,对阮胭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左右都是要出银钱的。再者说,衙役来帮忙搬家,还能替她震慑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在这个时代,衙门里的人对普通人有种天然的威慑力。   林捕头走之前的那个复杂眼神太明显不过,阮胭自然看见了,只是她并不在乎。她不是原主,不会觉得自己在身份地位上有什么落差。   【叮!支线任务:请玩家将酒楼清扫干净。】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阮胭已经彻底摸清这个系统,听到它发布任务的声音,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在脑海中控制意识领取了任务。   “姑娘,你去歇着,奴婢来打扫就行。”   甜姐儿见自家姑娘拎起一桶水,拿上抹布,一副准备干活儿的模样,赶紧出言相劝。   阮胭无奈地叹气:“甜姐儿,我如今已不是知县府的金贵小姐了,也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再自称奴婢,日后便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要早些习惯才好。”   甜姐儿愣怔了一下,眸光暗了暗,嗫嚅着应道:“奴婢……我知道了。”   阮胭知道甜姐儿是心疼她,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原主,甜姐儿总要学着适应才行。   临近午时,两人终于将这间酒楼清扫完毕。与此同时,完成任务的系统提示音也在阮胭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清扫酒楼”,请前往“背包”查看奖励。】   不知道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自从上次系统发布主线任务之后,阮胭就没再接到过任务。今天刚来酒楼就接到支线任务,又一次证实了阮胭的猜想,系统随机发布的支线任务会跟经营酒楼有关。   这样最好,不然她想要升级酒楼恐怕不容易。   主仆二人今晨忙着搬家,早食就吃了一碗粥,又打扫了一上午,此时腹中空空,前胸贴着后背,外面食物的香气还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闻着食物的香味,甜姐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姑娘……”   阮胭眼中染上几分笑意,走过去关上店门后,对甜姐儿说道:“去生火吧,今儿中午看你家姑娘给你露一手。”   “欸。”甜姐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将抹布洗干净,又重新净了手,阮胭才走进厨房。   今日还没来得及出门采买,食材都是她们从知县府带过来的,一块豆腐、两个茄子、几个鸡蛋和一点葱姜蒜。   阮胭倒出米袋中的最后一点米,淘净之后放在大瓷碗中装水上锅蒸,然后便开始处理别的菜。   茄子去皮洗净,切成食指宽的细长条,装在碗里上锅蒸一炷香的时间。   趁这会儿功夫,阮胭将葱姜蒜切成沫,又取出一个碗,加入淀粉、酱油和糖,加水搅拌均匀后放在一旁。   用勺子舀了一勺油放到锅里,等油在锅中完全化开,阮胭将切好的葱姜蒜倒进锅里,伴随着“滋啦”声,葱姜蒜的浓烈香味也在厨房飘散开来。   煸炒出香味后,阮胭又放了一勺豆瓣酱进去,待锅中油色变红后,才将蒸好的茄子条下锅,又将刚刚调好的酱汁一起倒进去,然后盖上盖子等着茄子收汁。   等了盏茶时间,阮胭将盖子打开,一瞬间散发出来的酱香让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姑娘,好香啊!你做的什么菜啊?”甜姐儿坐在灶膛下烧火,此时被香味勾得伸着脖子往锅里看。   阮胭将茄子盛出来装在菜盘子里,用筷子夹了一根茄子条,吹凉后喂到甜姐儿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吃?”   喂甜姐儿吃了一口之后,阮胭自己也尝了一口,茄子很入味,咸鲜微辛,非常下饭。   “好吃,我第一次知道茄子能做得这么嫩滑,姑娘你的厨艺也太好了,难怪打算开酒楼呢!等我们酒楼开张了,肯定很快就能成为岭安县的第一大酒楼!”甜姐儿吃过茄子条后,一连声地吹捧道。   阮胭心下好笑,出言打断了甜姐儿的话头,“行了,不过是一道简单的红烧茄子,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这可比什么山珍海味好吃多了。”甜姐儿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阮胭装没听见,没接话茬儿,将做好的红烧茄子端去了大堂。   她本来想做肉末茄子的,可惜食材有限,只能凑合做道红烧茄子了,好在味道不错。   白瓷碟子中的茄子色泽红亮,酱汁浓郁,间或点缀着一点碧绿,也不怪甜姐儿夸得天花乱坠,确实色香味俱佳。   阮胭回到厨房后又简单地做了个葱花豆腐汤和一道香葱煎蛋,然后主仆两人便盛了米饭到大堂准备吃午食。   屋里全是饭菜的味道,为了让味道尽快散去,阮胭将酒楼的大门打开后才坐下用食。   “甜姐儿,吃过午食后你去找王大娘订后日开张我们要用的蔬菜。”   “那姑娘你呢?”甜姐儿咽下嘴里的饭菜,问道。   阮胭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答道:“我去张屠户家买肉。”   “那我——”甜姐儿本想说她要跟阮胭一起去,但触及到阮胭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又想起上午阮胭对她说的话,硬生生改了口,“我……我知道了,姑娘你自己小心些。”   阮胭很满意甜姐儿的变化,闻言笑了笑,“放心吧。”   吃过午食,甜姐儿去厨房收拾,阮胭则去了她的那间厢房。   将房门关好后,阮胭才打开游戏面板。熟练地点开游戏面板上的【背包】,格子里果然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福字荷包。   点击福字荷包,系统再度弹出提示——   【玩家请确认,是否领取奖励?】   在阮胭点了“是”之后,跟上次一样,【背包】里的红色福字荷包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只是这次【背包】中的红色福字荷包消失之后,并未跟上次一样空空如也,而是又出现了一个食盒样子的图标。   难道这次不止一样奖励?   阮胭又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那个食盒图标…… 第5章 灌汤包   【恭喜玩家获得食材:猪皮冻一份。】   阮胭看着突然出现在床上的一个黑漆雕花精美食盒,愣了下神才打开。   食盒只有一层,打开盖子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装在细腻白瓷碟子中的猪皮冻,晶莹剔透,还冒着丝丝凉气。   在阮胭将手中的福字荷包打开后,系统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恭喜玩家获得灌汤包秘方,完成灌汤包制作后将开启烹饪技能。   注:目前烹饪技能为0级,只能制作猪皮冻。】   听到系统的提示,阮胭更是惊喜。   这意味着她只需要将制作猪皮冻的食材提供给系统,就能直接获得成品猪皮冻,不仅省事,还能得到系统制作的品相极佳的猪皮冻,简直完美!   后续将烹饪技能的等级升上去之后,还能制作更多更复杂的吃食。   阮胭将系统奖励的猪皮冻放回【背包】中,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取了些银钱放到荷包中,又小心地将木盒子放回去,锁好柜子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来阮胭还在琢磨自家酒楼开张之后的早食要卖些什么,这回托系统的福,不用纠结了,主卖灌汤包,再搭两样别的吃食一起卖。   “姑娘,那我去了。”甜姐儿接过阮胭递给她的荷包,说道。   阮胭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甜姐儿这才头也不回地往王大娘屋子的方向走去,阮胭则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屠户家在城西,与住在城北的王大娘不是一个方向。   前几日在县城里吃吃喝喝时,阮胭明里暗里地打听了一下情况,岭安县的人都说张屠户家的肉好,价钱与别家一样但更新鲜。摆摊前现杀猪,除去前一日酒楼食肆订下的量,每日只卖一头猪,卖完就收摊。   阮胭倒是很佩服这个张屠户,生意这么好,还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每日只卖一头猪,不得不说此人意志坚定,也很清楚自家生意红火的原因。   但知道归知道,在真金白银的诱惑之下,能坚持下来的人还是寥寥无几。若不然,岭安县这么多家肉铺,怎的只有他家得了这个名声?   岭安县并不算大,阮胭不过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城西。   张屠户家在城西那条街的街头,往里略走两步就到了。   阮胭在一家门上匾额写着‘张家肉铺’的店门口停下了脚步,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生肉味和血腥味,但店门前的石阶却很干净,一眼望进去,店铺里也算得上整洁。   难怪岭安县的人都夸呢,一家肉铺能收拾得这么干净,可见店主人是用了心的。   “小娘子可是来买肉的?”店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着黛色棉衣的妇人,脸上挂着热络的笑,见阮胭点了头,接着说,“快请进,不知小娘子要买点什么肉?”   阮胭跟着她抬脚进了屋,远远地便听见“咚咚咚”地剁肉声。   “要些肋条肉,不知可还有卖?”阮胭见店内等着好些人,很是担心自己想买的肉已经卖完了。   “还有,这肋条肉价钱稍贵些,买的人不多,这会儿还剩了一斤。小娘子要多少?”那妇人答道。   还有就好。听到妇人的回答,阮胭松了口气。   灌汤包最适宜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馅,这样做出来的灌汤包汤汁浓郁,更为鲜美。   “我都要了,劳烦娘子帮我包起来。”   她跟甜姐儿两人自然吃不了这么多,但她今早刚搬到酒楼,按理说是要送些吃食给邻居打个招呼的,也是为了拉近邻里关系,日后也好互相照应。   反正她今日是要做灌汤包的,不如多做些,给左邻右舍也送上一份,也免了再特意做别的吃食的麻烦。   接待阮胭的妇人是张屠户的娘子,人们都称她作‘张娘子’。   此刻张娘子听了阮胭的话后,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开口竟要买这么多肉。   “小娘子,虽说如今已是秋日,但这肉多放两天,也是会坏了味道的。”张娘子怕阮胭是第一次来买肉,不知分量多少,委婉地劝了一句。   阮胭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妇人是怕她买多了肉吃不完浪费,在劝她别买这么多,倒是个好心人。   “好叫娘子知道,今日刚搬了家,正打算做样吃食拜拜邻居呢。”阮胭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张娘子也笑了笑,问道:“小娘子买的肋条肉可要切开?”   “劳烦娘子让张屠户将肋条肉剁成肉茸。”既然肉铺能帮忙处理,阮胭也不想为难自己这个小身板儿。   不是她想偷懒,实在是这个身体娇生惯养多年,没什么力气,让她将一斤猪肉剁成肉茸,恐怕要费不少事。   “不麻烦,不过抬抬手的事儿。”张娘子爽朗地笑道,“小娘子在此稍等,我这就让我家那口子给你剁肉。”   两人谈话间,店中买肉的人也陆续离开,阮胭来时排着队的客人只剩一位,手中也提上了一个油纸包,正准备离开。   “张娘子,你家的肉可真难买,要是晚来一会儿,今日又买不到猪蹄了。”客人走过时看见张娘子,熟稔地打趣道。   张娘子眉头一挑,接过话茬儿,“今儿个这不是略给你留了留?”   客人‘嘿嘿’一笑,恭维道:“托张娘子的福,下回我阿兄店中新上了布匹,您要是有看得上的,我让阿兄给您留着。”   张娘子给了一个那人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回去让你娘子给你做炖猪蹄吃吧。”   待客人走后,张娘子才走到张屠户身边,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才开口说着什么。   张屠户是个精壮的汉子,面容憨厚,脸上带着笑,神情温柔地听着张娘子说话,时不时应上一声。   阮胭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她这是被人秀恩爱了吗?   吹着秋风,吃着狗粮,阮胭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忽听得张娘子喊她的声音。   “小娘子,你过来看看,剁成这样行吗?”   阮胭走过去瞧了一眼,肉剁得很细致,堆成一团放在案板上,只等她点头便可以用油纸包起来了。   “行,麻烦张娘子给我包起来。”阮胭很满意。   张娘子“欸”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张油纸,手脚麻利地将肉茸包了起来。   “十五文,多谢小娘子惠顾。”   阮胭付了银钱,接过油纸包后没走,问道:“张娘子家还接订货单吗?”   “还接,小娘子进屋喝口茶水吧。”张娘子脸上的笑又热络了两分,真诚了两分。   等阮胭跟张娘子谈妥后,从张家肉铺出来时,已是申时二刻。   秋天的白日短,这会儿已不算早,阮胭还有别的食材需要买,出了店门便拎着买来的肉茸快步离去。   待阮胭回到酒楼时,太阳已经西沉,酒楼门口站着一个人,止不住地四处张望。   “姑娘,你可回来!”甜姐儿看见阮胭的瞬间,立马小跑过来接过她手上拎着的一大堆东西。   有人帮着分担手上的重量,阮胭顿时轻松不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才开口:“今儿晚上咱们吃个新鲜东西。”   “新鲜东西?是什么啊?”今天中午吃过阮胭做的菜,甜姐儿没想到自家姑娘的厨艺这么好,此时听到阮胭说晚上会做新鲜的吃食,好奇地追问道。   “灌汤包。”   灌汤包?这是什么吃食?甜姐儿从没听过,难道是京城那边的吃食?   阮胭见甜姐儿一脸迷惑,也不多做解释,反正等会儿做出来之后就知道了。   两人将买来的东西都拿进了厨房,简单整理了一下后,阮胭便让甜姐儿去生火,她则是开始和面。   等饧面的这段时间,阮胭开始处理灌汤包馅儿的其它配料。   葱姜洗净,剁成蓉状,然后倒入猪肉茸里,再加盐、胡椒粉和少许酱,搅拌均匀。   面醒好之后揪成一个个小团子,拿擀面杖擀成一张张薄而圆的面皮子,用勺子舀上满满一勺馅儿,再加一勺猪皮冻,手指翻飞间,一个有着十八道褶形似菊花的灌汤包就包好了。   阮胭在回来的路上,就将系统奖励的那份猪皮冻拿了出来,甜姐儿刚刚还问了句这么好看的食盒在哪儿买的。   阮胭手上的动作没停,不一会儿就包好了数十个形状一致的灌汤包,然后放到蒸笼里上锅开始蒸。   锅不大,阮胭包的灌汤包比较多,得蒸两回才能蒸完。   阮胭看着时间,不过小一刻钟,就打开盖子,用干净的棉布裹着手将锅中的蒸笼端了出来。   蒸笼盖子揭开后,一个个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灌汤包出现在阮胭眼中。   灌汤包的皮薄而透,此时里面饱满盈润的汤汁也能很清晰的看见,一个个乖巧的躺在蒸笼里,好似一朵朵菊花,美不胜收。   “姑娘,这就是灌汤包?京城里的吃食都这般精致好看吗?”甜姐儿走过来瞧见蒸笼里的灌汤包,惊叹不已。   阮胭见甜姐儿的眼睛都快粘在了蒸笼里头,好笑地虚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还不去看着灶膛里的火?锅里可还有一笼呢,若是蒸坏了,你今晚可没得吃,这是要送给邻居的。”   阮胭边说边将蒸笼里的灌汤包提起来放到准备好的白瓷碟子里,一碟六个,一笼刚好装两碟,再把碟子放进系统奖励的那个黑漆雕花食盒里,然后便准备出门了。   “锅里的灌汤包再蒸一盏茶就熄火拿出来,我去给邻居送吃食,这会儿正是吃晚食的时辰,还赶得及。”阮胭走前叮嘱了一句。   灌汤包的火候也非常重要,火候不足或者太过,都会影响口感。   甜姐儿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姑娘放心吧,我看着时间呢。”   得了甜姐儿的保证后,阮胭这才放心地拎着食盒出了厨房,往酒楼外走去。   酒楼左右的两户人家她还没见过,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若是不好相处,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点麻烦。   阮胭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先去敲了出门左手边的那户人家的门。 第6章 一更   “谁啊?来了。”   阮胭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有人应声了,声音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门打开后,阮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惊讶道:“李大夫?”   李大夫也没想到会是阮胭在敲他家的门,此刻脸上也带着两分诧异。   “阮娘子?这会儿来我家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李大夫作为一个医者,自己曾经的病人来敲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病人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   阮胭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没有不舒服,李大夫医术高超,身体已经好了。今日冒昧上门叨扰,是为了给您送吃食来的。我今日刚搬到隔壁,日后还得麻烦李大夫多多关照。”   说完,阮胭举了举手上拎着的食盒。   “没事就好。阮娘子进来喝杯茶?”李大夫听完阮胭的来意,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抚着下巴上的白胡子说道。   阮胭拒绝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还得给另外一家人送吃食,待哪日得了空再来向您讨茶喝。”   “好,阮娘子且等一等,我去厨房拿碗碟来。”被阮胭拒绝了,李大夫也不坚持,转身快步去了厨房拿器皿。   等李大夫拿了碗碟来,阮胭才打开食盒的盖子,取出里面装着的灌汤包。   “这是什么吃食?”李大夫惊呼了一声,不过转瞬,便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认真打量起眼前从未见过的吃食。   碟子里的吃食小巧精致,形似菊花,在白瓷碟子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   想他李君鹤年轻时也游历过不少地方,吃过不少美食,倒还真没见过这样吃食,没想到这阮娘子还有这么一手好厨艺,能将笼饼做得如此不俗。   “这样吃食名唤‘灌汤包’,吃的时候要小心里面的汤汁烫到嘴。”阮胭将灌汤包放到李大夫拿来的碟子上,开口解释道。   灌汤包?这名字倒是新奇。   李大夫点点头,看着灌汤包的眼神中带了点迫不及待,“行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给另外一户人家送灌汤包去吧。”   阮胭识趣地答道:“那我就不打扰李大夫用晚食了。我家酒楼后日一早便开张,到时早食便卖这灌汤包,若是您觉得滋味不错,可以来店里照顾一下生意。”   明明眼前的阮娘子笑得一脸乖巧,但李君鹤就是觉得她莫名像只猎食的小狐狸,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的神情与某个人算计敌人时如出一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去吧。”李大夫假装不耐烦地赶人道。   阮胭眉眼弯了弯,略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她病了的时候,幸得李大夫尽心医治,身体才能好得这么快。   辞别了李大夫,阮胭才走到另一边,敲了另一个邻居的门。   “来了来了,大郎,赶紧去开门。”门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关上的门从里面打开。   阮胭没想到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轻的郎君,一身粗布短打,脸上还沾了点灶上的烟灰。   “郎君好,我隔壁今早刚搬来的住户,给你们送吃食来的,日后还得麻烦你们多多关照。”阮胭将食盒中的灌汤包拿出来,递到开门的郎君面前。   杨修没想到开门会瞧见一个美貌的小娘子,一时间看愣了神,连人递过来的吃食都没接。   “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妥?”阮胭见开门的郎君有些出神,又喊了一声。   刚才的那个妇人也出声问道:“大郎,是谁来了?”   杨修这才回过神来,又想到自己刚才看人小娘子看得出了神,脸瞬间就热了,有些慌张地回道:“没、没有不妥,小娘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碗来。”   杨修说完,没等阮胭回答就转身往自家厨房跑去,边跑边回答他阿娘,“阿娘,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给我们送吃食来了。”   “那你请人进来喝茶水了吗?”   阮胭望着那年轻郎君的背影,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好似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那郎君莫不是有恐女症?阮胭想了想,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若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这个身体的脸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好歹也能称得上一句花容月貌,不至于吓到人才是。   阮胭没等多久,不过片刻,那郎君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个系着围裙身着褐色衣裙的妇人。   “小娘子好,我家大郎有些愚笨,先前没冒犯到小娘子吧?”妇人说到这话时,还瞪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杨修。   阮胭笑着接话:“娘子说哪里话,小郎君很是知礼,怎会冒犯我呢。”   那妇人听得这话,嘴角的笑又深了两分,“今日天晚了,我也不叫小娘子进屋喝茶了,改明儿得了空再请你上门说说话。”   “不打紧,是我打扰了娘子用晚食,合该我给娘子赔礼的。只是刚搬来,按理是要拜访一下娘子的,便做了点小吃食,厚着脸皮敲了娘子家的门,还望娘子莫怪。”听到妇人的话,阮胭松了口气,看来这也是一户知礼数好相处的人家。   “小娘子说的哪里话,左邻右舍的,合该多多走动才是。不嫌弃的话,你叫我一声杨大娘就是。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大郎,名唤杨修。”杨大娘爽朗一笑,心中对阮胭有了几分喜欢,小娘子人长得好看,礼数也周全,很不错。   阮胭点点头,将手中的灌汤包递给杨大娘,说道:“杨大娘,这是我做的灌汤包,分量不多,您吃个新鲜。”   杨大娘看着阮胭递过来的吃食,心中惊了一跳。   这小娘子做的吃食这么精致,连装吃食的碟子都是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小娘子手真巧,看这吃食跟朵花儿似的,我倒是舍不得下嘴了。”杨大娘将瓷碟子里的灌汤包放到了自家的陶碗里后,就赶紧把碟子还给了阮胭。   这么一个瓷碟子,就要十几文呢,要是摔碎了白白赔上十几文钱,杨大娘光是想想就肉疼得很。   吃食送到了,阮胭便准备回去了,跟杨大娘道别:“我家妹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就不跟您多说了,日后得了空再来找您说话。”   “小娘子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妹子等急了。今日大娘家没做什么好的吃食,赶明儿大娘做了拿手菜再给你送去。”杨大娘挥了挥手道。   阮胭点头笑道:“好,杨大娘再见,杨小郎君再见。”   杨大娘看着阮胭的背影,感叹道:“这小娘子真不错,长得好,手也巧,还知书达理的,以后你要是能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回来,你爹怕是能高兴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阿娘,你说什么呢,这话让别人听见了,对那小娘子的名声可不好。”杨修红着脸反驳了自家阿娘一句。   杨大娘看了眼自家明显害羞了的大郎,嗤笑了一声,关上门才又说道:“你是老娘生的,老娘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看你这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一样。”   “阿娘!儿子没有。”杨修说完就夺过杨大娘手里端着的灌汤包,大踏步进了堂屋。   杨大娘看着自家大郎明显恼羞成怒的样子,没再出口说什么,只在心里决定以后要跟阮胭打好关系。   等阮胭回到自家酒楼时,迎接她的就是一脸幽怨的甜姐儿。   “姑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得花儿都谢了,灌汤包都要凉了。”甜姐儿委屈地控诉道。   阮胭关上酒楼的门,坐到桌边,讨饶道:“是我不对,甜姐儿大人有大量,饶小的这一回吧。”   得了阮胭的哄,甜姐儿又高兴起来,拿起筷子给阮胭夹了一个灌汤包,说道:“姑娘今天辛苦了,赶紧吃饭吧。”   “嗯,你也赶紧吃吧,今儿晚上早点休息,明日还有得忙。”阮胭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认真地吃今天的晚饭灌汤包。   *   “阿娘,这就是刚刚那个邻居送来的吃食吗?”杨家二郎看着饭桌上那碗精致得跟自家饭菜格格不入的吃食,忍不住问道。   杨大娘应道:“是啊,我们娘仨一人两个,尝尝这跟朵花儿似的灌汤包到底是什么滋味。”   说完,杨大娘自己先夹了一个灌汤包咬了一口,杨修和杨家二郎也都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杨大娘赶紧拿帕子擦了擦嘴,又急切地吃了一口,这回她学乖了,先吸了灌汤包的汤汁,才咬了一口皮和馅儿慢慢品尝。   面皮柔韧筋道,浸了浓郁的汤汁后,肉.欲十足,面皮包裹着的馅儿,软嫩鲜香,杨大娘只吃了一口,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抬头一看,自家的两个儿子也跟她一般模样。   “阿娘,这灌汤包也太好吃了吧,儿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笼饼,感觉连阿娘做的烧肉都没了滋味。”杨家二郎惊叹道。   杨大娘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那你以后都不要吃阿娘做的烧肉了。”   杨家二郎讨好地笑了笑,撒娇道:“阿娘莫生气,赶紧吃灌汤包才最要紧。”   杨大娘一家人一口接一口地吃完灌汤包后,皆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阿娘,这灌汤包也忒好吃了,真想日.日都能吃到,可惜……”杨家二郎砸吧了两下嘴,颇为遗憾地说道。   杨大娘虽说对口腹之欲不大看重,但头一回吃上这么精致美味的吃食,此时心中的想法也跟自家二郎一样,只是碍于当娘的尊严,不好说出口罢了。   “我瞧着那小娘子许是要开店的,说不得这灌汤包就是她店里的吃食。”一直沉默的杨修突然开口道。   杨大娘想了想,点头附和道:“大郎应该猜得没错,旁边那间屋子,以前也是家酒楼,后来不知怎么的关门了。今日给我们送吃食的小娘子厨艺这么好,说不得也会开个小店做吃食生意。”   “那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灌汤包了?”杨家二郎喜得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手疼得“嗷”叫了一声。   杨大娘看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这样好的吃食,能是你天天吃得起的?赶紧吃饭,别净想一些有的没的。”   杨大娘家中发生的事,阮胭并不知情,她今日忙了一天,此时累得不行,洗漱之后已经躺在了床上。   【恭喜玩家开启烹饪技能,制作猪皮冻可以提高烹饪技能的熟练度,当熟练度达到100且酒楼升级为1级时,即可将烹饪技能升级为1级。请玩家努力制作猪皮冻,提高熟练度吧!】   系统的声音在阮胭脑海中响起,但她此时困得意识模糊,又想到明日还得忙着准备开张用的食材等等,只翻了个身,便进入了梦乡。   一切等她睡醒之后再说。 第7章 干笋烧肉   翌日,阮胭是在甜姐儿的敲门声中从睡梦里悠悠转醒的。   “姑娘,时辰不早了,起床洗漱完准备吃早食了,一会儿王大娘应该就会送蔬菜过来了,今日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忙吗?”甜姐儿在门外催促道。   阮胭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你家姑娘马上就起了。”   “欸,那姑娘你可快点儿,早食我已经做好了,晚了可就凉了。”甜姐儿怕阮胭赖床,又叮嘱了一句才走开。   自家姑娘自从病好后,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个赖床的毛病,以前都是天亮就起,如今非得睡到日上三竿,得她催好几次才起。   好在昨儿晚上睡得早,今日早起也不甚困倦,阮胭头一回利索地下床穿衣,出门洗漱。   早食是小米粥配清拌胡瓜丝,甜姐儿熬的小米粥很是不错,既浓且稠,在秋风萧瑟的早晨喝上这么一碗热粥,整个人都从胃里暖和了起来。   吃完碗中的最后一勺小米粥,阮胭舒服地眯了眯眼,满足地叹了口气。   两人吃过早食,甜姐儿去厨房收拾,阮胭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准备查看一下昨天解锁的烹饪技能。   打开游戏面板,点进【烹饪】界面,出现了一口锅的游戏图标。   【系统提示:玩家只需要提供原材料即可进行“烹饪”。】   此时【烹饪】界面上只有“猪皮冻”这一样吃食的图标,阮胭点进去看了下所需的食材,发现她只需要提供猪肉,系统就能制作出猪皮冻,而不是只要猪皮。   这就方便多了,要知道,这会儿的猪皮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她需要的猪皮冻量还比较多,现在只需要猪肉就能制作,可算是让她松了口气。   虽然一份猪皮冻就要一斤猪肉,但总好过要很难买到的猪皮。   “甜姐儿,大娘给你送菜来了,赶紧出来开门。”熟悉的大嗓门从酒楼门外传进了后院。   阮胭估摸着甜姐儿还没收拾完,打开门往大堂走去,“甜姐儿,我去给王大娘开门。”   “欸,好。”甜姐儿从厨房里探出头应了一声。   阮胭走到酒楼大堂,将门打开,就看见王大娘坐在车辕上,身后的板车上放着一捆捆洗净扎好的蔬菜,碧绿的菜叶子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新鲜得很。   “王大娘早,可吃过早食了?”阮胭笑着打了声招呼。   王大娘见走出来的不是甜姐儿而是阮胭,脸上显出两分拘谨来,声音也小了不少,“吃过了,我这一大早就来,没打扰阮娘子吃早食吧?”   阮胭大概知道王大娘面对她为什么会有些不自在,平民百姓面对官家小姐,拘谨是很正常的事。   “我已经吃过了,正等着大娘您呢,赶巧您就来了。”阮胭温和地接过话茬,走到板车边拿起一捆蔬菜看了看,赞道,“大娘家的菜品相真好,一看就知道是现摘的,新鲜得紧,难怪生意这么好。”   听到阮胭夸自家的菜好,王大娘脸上多了几分笑,神色间也带了一分自得,“可不,这些菜都是大娘一大早带着我那大郎媳妇现摘的,洗干净了才给阮娘子拉来。”   “大娘有心了,麻烦大娘搭把手,帮我把菜搬到厨房去吧。”阮胭顺着王大娘的话又夸了她一句,见人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心中倒是觉得这王大娘心思单纯。   不过多说几句好话而已,能让人做事更尽心些,何乐而不为呢?   阮胭跟王大娘两人合力搬了两回就将菜搬完了,她并没有买太多,准备开张前几日试试水,再看看自家酒楼每日需要多少的量。   付过尾款,阮胭留王大娘坐会儿喝口茶歇一歇,却被王大娘拒绝了。   “谢过阮娘子的好意,只不过我家今日还有事忙,改日再来喝茶。”王大娘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素来不会拒绝人,何况留她喝茶的还是个好看的小娘子,只她家今日确实有事,久留不得。   “那我改日再请大娘喝茶,您赶紧回吧,可别耽误了你家的事。”阮胭起身送客,将人送到酒楼门口,看着人驾车离去后才转身回了后院。   没多一会儿,张娘子带着一个年轻小郎君也来送货了。   “这是我家那口子的徒弟,昨日回家去了,是以小娘子没见着。”张娘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便指挥着小郎君将肉都搬到厨房去。   “劳烦张娘子跑一趟,这是买肉的尾款,您数数。”阮胭将一个粗布荷包递给张娘子。   张娘子拿手略掂了掂,笑着开口:“没错,小娘子是个实诚人。明日还要这么多?”   “嗯,明日也要这么些。”   张娘子家的生意好,她还得给另外几家酒楼食肆送肉,收了银钱,就带着张屠户的那个小徒弟匆忙驾车离开了。   阮胭转身回了厨房,对在灶膛边的甜姐儿说道:“甜姐儿,你去将这些蔬菜再清洗一遍。”   等甜姐儿出了厨房的门,阮胭立马打开游戏面板,点进了【烹饪】界面。   【玩家是否进行烹饪?】   阮胭点击了“确认”按钮,下一刻,案板上的猪肉便少了一块,随之出现的是一份晶莹剔透的猪皮冻。   阮胭反复【烹饪】了几次,确认猪皮冻的分量够她做明日售卖用的灌汤包后才停止。   这【烹饪】技能真不错!   阮胭跟甜姐儿忙活了一上午,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对付,又开始忙活。   昨日去木匠家中买了许多小蒸笼,今日得清洗干净晾晒干,明日才能用,这个活儿阮胭本想跟甜姐儿一起干的,但甜姐儿非常坚决的拒绝了。   “姑娘,你的手用来做精致的吃食就行了,这种粗活儿甜姐儿来做就行了,可别把你的手伤到了。”   阮胭无奈,只得退一步,清洗碗碟器皿去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天已擦黑,揉着酸痛的腰和胳膊,阮胭正准备跟甜姐儿说今天的晚饭也随便对付一下得了,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阮娘子,可睡下了?”杨大娘端着自家做的吃食,敲了敲阮胭家的门。   她今日出门打听了一下,隔壁这家新搬来的小娘子竟是前知县大人阮大人的女儿,唉,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只得靠自己讨生活了。   “没呢。”阮胭在后院听到声音,赶紧走过来开了门。   杨大娘见到阮胭,脸上带了几分慈祥,说道:“阮娘子,这是大娘自己做的干笋烧肉,没有你做的好看好吃,胜在下饭,你别嫌弃。”   阮胭接过杨大娘递过来的陶碗,低头看了一眼,是一道非常家常的菜,散发着肉香和笋香,让她饥饿的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大娘说哪里话,这干笋烧肉闻着就香得很,我这会儿就恨不得就着吃上两大碗呢。”阮胭真诚地夸赞道。   刚准备将晚饭随便对付过去,就有人送来了一碗大菜,阮胭是真的十分感激杨大娘,今日忙得很,根本没怎么吃饭,虽然饿得慌但实在没有力气做菜了,这碗干笋烧肉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杨大娘见阮胭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喜欢,脸上的褶子登时又深了几分,“你喜欢就好,我就先回去了,这碗你明日再还我就行,等会儿不必再特意跑一趟。”   “好,杨大娘您慢走。”目送杨大娘回了她自己的屋,阮胭才关了酒楼的门,转身进了后院。   “好香啊,姑娘,是谁给咱家送吃食了?”甜姐儿在厨房闻着香味,忍不住问道。   阮胭将干笋烧肉倒在自家的碗碟里,边洗杨大娘家的碗边回答:“是隔壁家的杨大娘,昨日我们不是给她送了一笼灌汤包吗?今日她来还菜了。”   “是什么啊?我闻着还有肉味儿呢。”甜姐儿坐在灶膛边烧火蒸饭,此时只能伸着脖子往菜碗里看。   阮胭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好笑地道:“是干笋烧肉,刚好蒸了米饭,这菜下饭吃最好了。赶紧熄火盛饭,吃过晚食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得起。”   “欸,来啦!”甜姐儿欢快地应道。   杨大娘做的这碗干笋烧肉虽然不大好看,但味道着实不错。   烧肉是用肋条肉做的,肥瘦相间,不腻不柴,颇有点入口即化的意思,干笋被肉汁浸透,笋香中带着满满的肉.欲,滋味倒是比烧肉还好上两分。   这道干笋烧肉还有一股独特的酱味,是阮胭从前没吃过的,想来是杨大娘家自制的酱。   咸鲜微咸的酱,让这道干笋烧肉的口感层次更为丰富,阮胭难得吃了满满一大碗的米饭,甜姐儿更是将剩下的酱汁淋在米饭上,又吃了一碗米饭。   一大碗干笋烧肉被主仆两人分食干净,吃饱喝足,困意袭来,阮胭简单洗漱之后就回了屋。   反正甜姐儿也不会让她收拾厨房,还不如早点休息,明日的灌汤包只能她自己动手。   今日下午她抽了时间教甜姐儿包灌汤包,可能小姑娘的天赋不在这上面,怎么教都学不会,还差点哭了,阮胭只得作罢,大不了自己早起一会儿便是。   至于甜姐儿,给她烧烧火做做粥,继续打下手吧。   本来还打算做两样别的吃食,暂时也只能先搁置了。看来等自己的资金充足之后,还得去买个会厨艺的奴隶回来。   别问为什么不是请个厨子,问就是阮胭怕人学了手艺就跑了,到时候她都没处说理去。   再说了,入乡随俗,买卖奴隶这种事,也不会因为她一个人不买而消失。退一步讲,被她买回来的奴隶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她会让人吃饱喝足,把人当人看,还会教他厨艺,不比去那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好吗?   若是日后,那人品性好,她也会考虑让人脱离奴籍,以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阮胭想着想着,到底是不敌汹涌而来的睡意,渐渐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求个收藏,小天使还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叭~QAQ 第8章 开张   天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阮胭就起了。   自从穿越之后,她还是头一回起得这么早,等她洗漱完之后甜姐儿才开门出来。   “姑娘,你今日竟真的这么早就起了!”甜姐儿一脸的不可置信,惊呼道。   阮胭白了她一眼,嗔道:“怎的?觉得你家姑娘今儿个早上起不来?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说早起就早起。”   “是是是,姑娘说到做到,是位女君子。”甜姐儿顺着阮胭的话茬儿夸道。   阮胭睨了甜姐儿一眼,没再跟她贫嘴。虽说这会儿才卯时初,天色尚早,但她要准备的东西依旧不少,耽误不得。   “这些东西我来弄,甜姐儿你去生火,简单熬点粥填填肚子。”阮胭拒绝了甜姐儿想给她搭把手的想法,和面调馅儿这种事情,甜姐儿没做过,手中没数,阮胭打算一切亲力亲为。   灌汤包的名气能不能打出去,可就看今日了,一点子都马虎不得。   “好,那姑娘你若是累了就喊我。”甜姐儿也不坚持,她知道自己的厨艺只能算得上是勉强,煮个粥拌个小菜自己吃还行,做卖给食客吃的吃食,她还差得远。   昨儿下午姑娘教了她许久,她愣是一点儿也没学会,自己还是安心烧好火吧,给姑娘打好下手也是帮忙了。   灌汤包的面皮最好是用“三硬三软”的手法来和面,这样揉出来的面皮更为筋韧光滑,不漏汤也不会掉衣。   和面的空档,阮胭出了厨房,在甜姐儿看不见的地方将保存在系统【背包】中的猪皮冻和肉馅取了出来。   昨日她当着甜姐儿的面将猪皮冻和肉馅放到了铺满冰的水桶中,表面上是放到了水井中冰镇,实则是为了给自己转移这两样食材打掩护。   放着【背包】这么牛.逼的保鲜外挂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从【背包】中取出的猪皮冻和肉馅,依旧新鲜无比,与昨日没有任何区别。   系统做出来的猪皮冻是没有任何味道的,所以阮胭将肉馅的味道调得略咸,这样猪皮冻化为汤汁的时候味道才会更为浓郁。   灌汤包首先吃的便是汤汁,其次是肉馅,次次之才是面皮,是以汤汁的味道才是重中之重。   为了让汤汁和肉馅的口感更为丰富,阮胭还琢磨出了简单版的甜面酱。咸鲜中带点微甜,往往更能回甘。   面和好之后,揪成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小面团,团成一个小圆球,拿擀面杖一擀,一张薄而韧的面皮就做好了。   一勺肉馅,一勺猪皮冻,手指翻飞间,一个十八道褶,精致小巧的灌汤包就包好了。   甜姐儿不是第一次看自家姑娘做灌汤包,但还是被那一手厨艺给惊艳了。纤长白皙的手指,就那么轻轻松松地一捏,在她手中怎么都不听话的面皮就变成了一朵花儿。   “姑娘,你包灌汤包的样子真好看。”甜姐儿盯着阮胭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   阮胭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甜姐儿估计是被她的手艺惊艳了才有此感叹,就像她以前看那些掌勺大师傅们做菜一样,明明其貌不扬的人,只要一开始做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我看你是觉得灌汤包好看,馋嘴了吧。”阮胭逗了甜姐儿一句。   甜姐儿被阮胭说得小脸一红,努了努嘴,反驳道:“哪有,姑娘可不许冤枉我。”   只是因为想起自己前天晚上馋灌汤包的样子,反驳得很是心虚,底气不似平常说话那么足。   “是是是,姑娘冤枉你了,那等会儿奖励我们家甜姐儿一笼灌汤包吃,行不行?”到底没这么早起过,阮胭没多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倦,只得与甜姐儿说话逗趣来提神。   等挣了银钱,这早食生意就不做了。阮胭暗暗在心中决定道。   “真的吗?!”甜姐儿高兴得站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阮胭只做了食客的量,没有她们吃的份儿,此时听到阮胭说她能独吃一笼,高兴坏了。   “你家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阮胭被甜姐儿的反应逗得一笑,不过是一笼灌汤包,怎么好似得了十两金子般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间,东方破晓,太阳缓缓升起,将天幕染成一片赤橙之色。   简单快速地吃过早食,阮胭跟甜姐儿合力将前两日去木匠家定做的摆摊用的东西搬到了酒楼门口,灌汤包要现蒸现吃,滋味才最好。   这会儿正是吃早食的时辰,南街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吃食的香味也渐渐飘散开来,间或夹杂着小贩们的吆喝声。   “灌汤包,好吃又好看的灌汤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好吃不要钱!”   甜姐儿见行人们路过他们这里时,大都只是好奇地看上一眼,却并不上前询问,心中着急,便学着记忆里那些小贩们的叫卖声开始吆喝了起来。   阮胭冷不丁地听到耳边炸开一个大嗓门,包灌汤包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好在捏褶这一动作跟刻在骨子里一样,才没毁了手上的这个灌汤包。   “小娘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好吃真不要钱?”有路过的行人听到甜姐儿的吆喝,将信将疑地上前来询问。   “当真,郎君可要试试?”阮胭笑着问道。   来人看着眼前生得貌美的小娘子,心想:反正不好吃不要钱,他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关照一下这个小娘子了。   “那给我来一个那什么汤包,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真不好吃,我可不会看你是个小娘子就付钱的。”来人又强调一遍。   听得来人这么说,阮胭神色未变分毫,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郎君且放宽心,开门做生意,诚信二字最重要。若你当真觉得我家这灌汤包难吃,我不仅不会收你银钱,还会赔你一笼灌汤包的钱。”   阮胭见来人身着细棉衣裳,成色颇新,便知其人家境不错,应该不至于做出好吃也说不好吃的这种无赖行为,是以才如此说道。   阮胭说话的声音不小,附近路过的行人都听到了,此时都有些震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看看后续发展到底如何。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仅能免费吃东西,店家还给倒贴钱的。   喜欢看热闹是人之常情,刚开始只有一小部分人在阮胭酒楼旁边围观,渐渐的,人便多了起来。   “刘老头儿,这里围着这么多人是干啥呢?”有后来的人看见相熟之人,询问缘由。   “那店家小娘子说,若是她家的吃食味道不好,不仅不收钱还给我们钱呢,这不,大家都在这儿看着呢,想着看看是不是真的。老头子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还没见过这种稀罕事儿呢。”刘老头解释道。   “嚯!这倒是稀奇。”   周围人的议论声阮胭不是听不到,但对她没有半分影响,除非是故意来找茬儿的,或者确实不合口味的,不然今日绝不可能有人说她家灌汤包不好吃。   将手中包好的灌汤包放到小蒸笼里,阮胭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擦干后,端了一笼已经蒸好的灌汤包放到案板上,打开蒸笼盖子后,便听到了一片的抽气声。   那位身着细棉衣裳的食客看到眼前这一笼精致得跟朵花儿似的灌汤包,心中也惊了一跳,但到底因着家底殷实,也曾吃过不少美食,面上倒没有太过失态。   “郎君,尝尝看味道如何。”阮胭拿筷子夹了一个灌汤包放到一个小碟子里,递给那位身着细棉衣裳的食客。   “杜三郎,你可别因为这小娘子长得好看就说谎话啊,大家伙儿都看着呢。”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就是就是,你可得照实说。”   到底还是有人不信,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小娘子,怎么还能有一手好厨艺呢?说不得只是样子好看,哄哄人罢了。   被唤作‘杜三郎’的食客并未理会这些声音,接过食碟,正准备进食,又听到那个貌美的小娘子提醒了一句。   “郎君小心些,这灌汤包里的汤汁烫嘴得很。”   杜三郎本想大口咬之,听得这句提醒,只小小地咬了一口,便让他瞪圆了双目。   这滋味,太美妙了!   不过小小的一口,只尝了一点味,就让他这个自诩‘老餮’的人都惊喜不已。   面皮柔韧筋道,里层浸满了汤汁,让本来无甚滋味的面皮染上了肉香,也让吃的人初尝这灌汤包的美味,更是勾得人想要大快朵颐,然而因为滚烫的汤汁,只得小口慢食,让人心痒难耐。   汤汁浓郁,咸鲜中又带着丝丝甜味,回甘之味悠长,肉馅软嫩鲜香,不似平常的笼饼,要不过肥有油腻之感,要不过瘦口感又太柴了些。   这小娘子做的灌汤包,一切都恰到好处,特别是包裹在面皮里头的汤汁,真真是精髓!   “杜三郎,你别光顾着吃不说话啊,快给我们说说看这灌汤包的味道如何啊!”   “对啊,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杜三郎,莫不是因为这灌汤包太难吃,你怕说出来伤了这小娘子的心,才迟迟没有开口吧?”   等杜三郎吃完一个灌汤包,正在回味时,安静了一会儿的人群又喧闹起来。   “李四,你说的这话还是送给你自己吧。”杜三郎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个尖嘴长脸之人,沉下脸回怼了他一句。   那个叫做李四的,也就是说灌汤包难吃那人,听到这话,面色一僵,又瞥到众人脸上的戏谑之情,登时恼羞成怒,怒问道:“不是因为难吃,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说话?”   李四这话也是围观众人的心声,此时待他问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等着杜三郎回答。   虽说众人看杜三郎吃灌汤包时的表情,心中都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希望亲耳听到杜三郎说出他们心中猜测的那个答案。   见杜三郎准备开口,众人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第9章 二两银子   “小娘子家的灌汤包是杜某吃过的笼饼中,味道最好的。”杜三郎赞叹道。   岭安县的人都知道杜三郎是个‘老餮’,但凡是他夸过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是以在岭安县百姓的心中倒颇有威信。   当然,仅在吃食方面。   “我才不信,杜老三你肯定是诓人的,我非得自己尝尝不可。”先前那李四犹自不信,又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了短丢了人,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   李四觉得他今日会丢脸都是因为阮胭。   好好儿的为什么偏在他路过的地方摆摊?还说什么不好吃不要钱,肯定是存心想跟他过不去。   面对李四的再三质疑,阮胭一点儿也不恼。   灌汤包滋味如何她最清楚,不会因为一个无赖的三言两语就坏了味道。   再说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李四与杜三郎两人说的话,谁更可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既然这位李郎君不信,就请亲自尝尝这灌汤包吧。”   阮胭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利索地从小蒸笼里夹了一个灌汤包出来放在食碟里,“甜姐儿,给李郎君送去。”   “哦,好。”甜姐儿不情不愿地应道。   要她来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就不该给这个李四吃,一脸的奸猾之相,还一直说她们家的灌汤包不好吃,哼,姑娘就是太好心了!   “给,李郎君,请好好品尝。”甜姐儿冲李四虚假地笑了一下,重重地说道。   虽然她很讨厌这个李四,但姑娘说了,做吃食生意,最要紧的是让客人吃得开心。   那么首先就是要保持真诚的微笑,让食客们感受到良好的服务态度,这样才能留住食客们的心。   李四接过甜姐儿递给他的食碟,用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的时候还在想:   等会儿不管味道怎么样,他都咬一口就吐出来,装作很难吃的样子,让这小娘子也丢脸!   只不过,当李四真尝到灌汤包的味道后,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嘴里的灌汤包滋味好到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李四想吐却又舍不得,他从没有吃过这样好味道的吃食。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是只有官老爷们才能吃得起吗?   今天他竟然也吃到了。   李四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热,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到底还是没能违背自己的心说出“很难吃”三个字。   “李四,你怎的也不说话了?难不成也是看店家小娘子生得貌美,不舍得说真话了?”人群中有人戏谑道。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一片嗤笑。   李四本想出言反驳,但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还是没开得了口,低着头扒开人群匆匆跑走了。   大家都看出来阮胭家的灌汤包滋味甚好了,只不过想再多看个热闹,所以才任由李四胡搅蛮缠了一番。   此时人被他们奚落走了,热闹也看完了,众人便开始往摊子前挤,说着嚷着要买灌汤包。   “小娘子,我要三笼灌汤包。”   “我要两笼!”   “我也要两笼,小娘子,可是我先来的!”   众人在摊子前挤作一团,左一句右一句,阮胭顿时头疼起来。   “各位郎君,各位娘子,稍安勿躁!我这还没说价钱呢,先不着急买几笼。待我说了价钱和购买的规矩之后,大家再做决定也不迟。”   阮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好歹让喧嚷的人群安静了些。   “是啊是啊,大家伙儿都先等等,听小娘子说完。”有人出声附和道。   反正说两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众人都愿意给这个美貌的店家小娘子一个面子。   “小娘子说吧。”待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先前开口那人又说道。   有人帮忙控场,让阮胭松了口气,不然多喊上几声,她这嗓子估计又得疼上一阵儿。   冲那人感谢地笑了笑,阮胭开口说道:“灌汤包十五文一笼,一笼五个,今日每人只得限购一笼,多了不卖。”   阮胭的话音犹如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里,人群又炸开了锅。   “什么?只能买一笼?这是什么规矩!”   “就是就是,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奇怪的规定。”   “我有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小娘子你家这规矩也忒不讲理了些。”   面对众人的质疑,阮胭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人群安静一下,她有话要说。   因着规定过于古怪,人群这次安静得很快,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阮胭,看她要如何解释。   “小店今日刚开张,灌汤包只做了五十笼,若是排在前面的客人都买上三五笼,那排在后面又等了许久的客人就买不上了。   客人们若是喜欢小店的灌汤包,明日我多做些,再来买便是了。”   阮胭缓缓说道,语气温柔但又带着一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人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被阮胭安抚了下来,互相瞅了瞅邻近的人,大都是相识的。   仔细想想都觉得这店家小娘子说得很对,若是自己买了太多,便有人买不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似乎也不太好。   且很大一部分人听完价格之后都觉得有些贵,不过婴孩拳头大小的笼饼,就要三文钱一个,买一笼尝个鲜还行,但要多买吃饱便是不能了。   却因着先前都很热情地说着要买三五笼,此时又不好反悔,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怯丢脸,这会儿听得阮胭如此说,心中也松了口气。   有台阶下了。   “那小娘子明日可得多做些,一笼只得五个灌汤包,还不够我塞牙缝呢。”有人率先开了口。   立马便有人跟着附和:“李兄说得对,若是明日还只能买一笼,我们可就要生气了。”   “郎君且放心,明日定不会只能买一笼。劳烦大家排好队,一个个的来。”   人群跟着阮胭的指示,渐渐有序起来,不复先前的拥挤。   “小娘子明日一定记得多做些啊。”   “客人放心,我一定记得。”   有客人买完灌汤包后,不放心地又叮嘱道,等阮胭再次肯定地回答后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   醉香楼。   “没想到这阮小娘子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砚在军中吃了几日火头营做的大锅饭,感觉自己舌头都麻木了,恰好今日军中无事,便死拽着萧珩出了营,来岭安县城的醉香楼打牙祭。   他跟萧珩刚坐下,就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好奇心作祟,沈砚推开雅间的窗,正巧将阮胭酒楼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萧珩看了眼不远处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娘子,淡淡地应了一句:“不过是生活所迫。”   沈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娇养长大的官家小姐,如今为了生计,竟做上了吃食营生,倒是令人有些唏嘘。”   “醉香楼今日的菜没甚滋味。”萧珩瞥了眼沈砚,突然开口道。   沈砚一愣,随即说道:“没有啊,我吃着跟往常一样啊。”   说完,又夹了几筷子尝了尝,“滋味跟以前一样啊,怀瑜你——”   沈砚话还没说完,蓦的反应了过来,萧珩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他话多呢,连好吃的菜都堵不上他的嘴。   “萧怀瑜!你找揍是不是?!”沈砚咬牙切齿道。   萧珩眼皮子都没抬,嗤笑了一声,夹菜的动作都没停顿一下,“吃饭。”   沈砚见他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   “你去哪儿?”沈砚见萧珩搁了筷子起身往外走,问道。   萧珩脚步未停,应道:“买吃食。”   沈砚低头瞧了瞧桌上的美食佳肴,这不是正吃着呢,怀瑜上哪儿买去?   *   阮胭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冒出的念头依旧是:这位萧大将军来这儿干嘛?   “一笼灌汤包。”   小娘子眼中的惊诧再明显不过,又愣了神,萧珩只得开口。   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胭回过神来,对眼前这位萧大将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五文,多谢客人惠顾。”   萧珩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二两碎银,放到了眼前这位眉眼弯弯的小娘子的手心里。   “不用找。”   阮胭捏着二两银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位萧大将军消失在了人群中。   “客人,今日的灌汤包卖完了,明日请早哦。”   听到甜姐儿的声音,阮胭才收回视线,看着空空如也的小蒸笼,才发觉今日的灌汤包已经售罄了。   刚刚那位萧大将军买走的是最后一笼。   “真没了?”排在后面没买到灌汤包的客人犹不死心,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蒸笼里看了看,直到自己亲眼看见已经空了的蒸笼才死心。   “没啦没啦,别看啦,明儿个早些来排队吧。”这会儿排在前面,看见空了的蒸笼的客人转身对后头的人说道。   没买到灌汤包的客人,神色都颇为遗憾。   “要是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能买到最后一笼。”   “是啊是啊,可惜了,明日可不能来这么晚了。”   “不知道这灌汤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在旁边闻着味儿都馋得不行!”   排队的客人们渐渐散去,或是独自一人离去,或是三两结伴离去。   听着众人都在夸阮胭做的灌汤包,甜姐儿骄傲得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姑娘,你听到了吗,大家都在说灌汤包好吃呢,没买到的客人可遗憾了。”   因着开张大吉,刚刚又白捡了二两银子,阮胭也是难得的高兴,“听到了,好了,别光顾着高兴了,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   阮胭跟甜姐儿两人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过了巳时三刻。   “姑娘,你怎么不跟客人们说我们酒楼也卖午食和晚食呢?”坐在大堂休息时,甜姐儿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不解地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阮胭也很无奈。   她本打算自开张起就做三餐生意的,只是她今日就忙了两三个时辰,便已感觉到疲累,胳膊也酸痛起来,后面那十几笼灌汤包都是她硬着头皮包出来的。   好在手上功夫到家,才没有捏坏了褶。   “再等等吧,我刚刚想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阮胭怕甜姐儿担心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跟她细说,想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噢,这样啊。”甜姐儿一脸的可惜,还破天荒地叹了好一会儿气。   自己高估了这具小身板儿。   算了,多想无益,平时多锻炼一下,尽快让这具身体适应有些强度的劳动才最要紧。   阮胭本想等酒楼生意走上正轨之后再去买人的,这会儿却有了立即去买一个人回来的想法,随即又想到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荷包,到底还是将这个想法按捺了下来。   买人的事急不得,还是先多赚点钱再说。   “甜姐儿,去把酒楼的门关上,再去把钱篓子拿过来,我们来数数今日赚了多少。”   说到赚钱,阮胭又想起那位萧大将军给的二两银子,本来沮丧的心情复又明朗起来。   不愧是大将军,出手真是大方,买个包子都能随手给出二两银子!   这样大方的客人,阮胭在心中止不住地期盼他能日.日都来。   只这一块碎银子,便是她今日赚的钱的几倍之多。看来不管在哪个朝代,贫富差距都是非常大的!   甜姐儿听话的先关了门,又去房间里把钱篓子拿到了大堂来。   “姑娘,好多铜板啊!”甜姐儿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整整一篓子铜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阮胭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多的铜板,此时也有点呆。   二两碎银子确实比这一篓子铜板多,但只有小小的一块,到底比不过篓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铜板来得震撼。   “咳,赶紧数吧,我们以后还能赚得更多,这算什么。”   到底还是阮胭先回过神,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刹那间便恢复了素日的平静,开始动手数铜板。   甜姐儿见阮胭神色一如往常,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姑娘,赚了这么多的钱都能面色不改!   两人数上十个铜板就串成一个小串,数了好一会儿才将铜板数完,小铜钱串总共七十有五,今日的灌汤包共计得钱七百五十文。   阮胭心中早有数,再数一遍不过是为了过过自己数钱的瘾,那种满足感真的是让人愉悦不已。   不过这七百五十文可不是今日赚的钱,还得刨去做灌汤包的成本,剩下的才是今日净赚的银钱。   昨日买肉花了两百四十文,买面粉花了四十文,还有今日没用上的蔬菜也花了二十几文钱,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调料钱,这么一算下来,阮胭她们今日卖灌汤包大概赚了四百文出头。   阮胭让甜姐儿每十小串铜钱串成一个大串,共得了七个大铜串并一个稍小些的五十文的铜串。   “等吃过午食,我们再去多买些面粉回来,昨日只买了一日的用量,已经不剩了。”   阮胭想了想,决定将今日净赚的一半拿出来存着,待存够一定数目之后便去牙行买个奴隶回来,帮她分担厨事,其余的则拿出来做店中采买之用。   “好,那我去厨房烧火。”甜姐儿依旧是那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立即点头赞同道。   两人数了半天的钱,阮胭又给甜姐儿细说了一下今日到底赚了多少,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已经临近午时。   “嗯。”阮胭轻声应道。   于是,甜姐儿径直去厨房生火,阮胭则抱着钱篓子回了她的房间。   把钱放好之后,阮胭打开游戏面板,准备查看一下酒楼人气值的增长情况。   作者有话说:   今天肥了,可以求个收藏吗QAQ 第10章 割袍断义   阮胭打开游戏面板后,看到【人气值】那一栏下面的进度条有了变化——   【当前人气值:50/100】   看来明天就能达到100人气值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越到后面需要的人气值越多,她还是要多努力攒人气值才行。   【叮!支线任务:请玩家制作一种新的菜式。   任务奖励:小米椒种子x1】   嗯?小米椒?!   收到系统发布支线任务的提示后,阮胭点进去就看见让她万分惊喜的三个字。   这个朝代不是阮胭以前学过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倒有点像是唐宋的结合,不过她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明里暗里也打听过,但都没人听说过辣椒。   得知这个朝代还没有辣椒时,阮胭沮丧了好一阵子。想她穿越前可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人,酷爱川菜和火锅。   好在这个朝代虽然没有辣椒,但有带辣味的一样调货——茱萸,好歹让阮胭有了点心里安慰。   没想到系统这次给的任务奖励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还是辣度非常给力的小米椒,这比今天收到二两银子的小费还让阮胭惊喜。   系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阮胭今日本就打算做一样新吃食,比较简单,成本也低,她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早晨的寒意重,想来卖点热气腾腾的吃食应该会比较受欢迎。   刚好也能用上她昨日买的蔬菜,虽说在系统的【背包】里放着不会损坏蔬菜的新鲜度,但不能总放着,家里还有甜姐儿在呢,会惹人疑心的。   阮胭从【背包】里拿出一把蔬菜后,才收起游戏面板,打开房门往厨房走去。   *   边关军营。   “没想到啊,那阮家小娘子的厨艺竟这般好,一个小小的笼饼做得既精致又美味,跟宫里的御厨有得一拼了。”   沈砚回味着刚刚萧珩分给他的一个灌汤包,皮薄馅多,汤汁浓郁,软嫩鲜香,不过一个小小的笼饼,竟隐隐盖过了醉香楼的大菜的滋味。   怪不得那阮小娘子敢开酒楼,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手好厨艺。   “不过,怀瑜你也太小气了,竟就只分了我一个,多分我一个吃怎么了!素日里我请你去醉香楼吃饭还请得少了吗?!”   沈砚跟在明显不想搭理他的萧珩身旁,絮絮叨叨地抱怨。   身边的人实在太过聒噪,萧珩为了自己耳根子的清净,到底还是回应了一句。   “我买的。”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想吃你自己买去。   沈砚被噎了一下,忿忿不平地想道:明日我就自己买去,到时候也只分你一个,馋死你!   “大将军,林校尉有事找你,在您的营帐等了好一会儿了。”守在营帐外头的士兵远远地看见萧珩回来了,赶紧大步跑过来禀报。   萧珩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回到营地后,沈砚就正了神色,恢复成了他平日里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待萧珩走到营帐前,守在外面的士兵就掀起门帘,等人进去后,复又放下,神色肃穆腰杆儿笔直地继续守门。   “末将林成业,参见大将军。”林校尉见到萧珩进来后,起身抱拳行礼道。   “不必多礼。何事?”萧珩走到上首位置坐下后,问道。   听到萧珩问话,林校尉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沈砚坐在林校尉的对面,看得眉心一跳,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突然露出几分小女儿羞涩般的神情来,着实看得人辣眼睛。   萧珩也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见林校尉这副模样,两人心下都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什么军情大事。   最近北边的那些戎狄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对东华国的边界时有骚.扰,旁边的北元国也有趁机浑水摸鱼的想法。   萧珩最近一直在针对这两拨人安排布防,难得闲下来,是以他这才没拒绝沈砚拉着他出门,也是想出去散散心。   没想到刚回营地就有人来报,林校尉有事找他,还以为是有关布防上的事,看来不是。   “林校尉,到底是何事?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本军师跟大将军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砚等了好一会儿,见林校尉还是一脸纠结,颇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之人变得如此的扭捏?   萧珩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沈砚说的话。   林校尉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大将军,兄弟们都觉得火头营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想问问能不能改善一下。”   听完林校尉的话后,萧珩皱了眉头,沈砚则面色一喜,终于有人跟他一样,受不了火头营那些厨子做的饭菜了。   说是饭菜,实则是加了点油盐的水煮菜。沈砚不明白,为什么炒菜他们都能做出水煮的味儿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萧珩没想到林校尉要说的是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合情合理。   镇北军以前的火头营厨子跟现在的不是同一批人,以前的那几个厨子,因为伙同掌勺师傅贪污采买的军饷,被萧珩当着全军众人的面给斩首了,并将尸首悬挂于营地中央整整三日。   他不是不能容忍下面的人吃点油水,但那些人太过分了,仗着那时候他刚接手镇北军,根基还不稳,竟敢与军需官一起做假账蒙骗于他。   后面查清之后,几人贪下的银钱竟有十万两之多!   于是,那几人便成了萧珩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这件事后,镇北军上上下下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开始畏惧于他。   对萧珩来说,只要镇北军听话,上了战场之后能听令行事,是怕他还是敬他,都没什么区别。   在军中,一切都用战功来说话。   后来,他带着镇北军屡战屡胜,无一败绩,世人开始称他为战神,镇北军也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敬畏。   这一切的变化,于萧珩来说,不过是他对镇北军更如臂指使了,将士们之间更为默契,执行任务时更速度更精准了而已。   处理了火头营的人,自然要将空缺补上去,不然谁来给这几十万大军做饭?   只是,因为当时萧珩的凶名太甚,没人愿意来镇北军当厨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没了脑袋。   人不愿意来,萧珩也不是会强迫别人的人,没办法,只得在军中找了几个会做饭的顶上。   会做饭,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会,做出来能吃,味道自然不会好。   当时也有士兵抱怨,吃过有味道的东西,突然让你吃水煮白菜,是人都会觉得心里有落差,但萧珩当时实在找不来厨子了,便颁发了一条军令。   将士们都吃一样的饭菜,他也不例外。   从那日起,镇北军中的所有人都吃的一个锅里出来的饭菜。   几年过去了,火头营厨子的厨艺没见涨反而还有退步,做的饭菜越来越难吃,连萧珩自己都有所察觉了。   他向来是个对吃食味道无甚要求的人,能填饱就行。   但一想到刚刚吃过的美味灌汤包,再一想火头营做的吃食,萧珩头一次有了自己以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的感觉。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在林校尉等得有些惴惴不安时,萧珩开口说道。   林校尉眼睛一亮,喜道:“末将代兄弟们谢过大将军。”   要不是火头营最近做的饭菜越来越难吃,连林校尉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了了,他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来麻烦大将军的。   “还有别的事吗?”萧珩问道。   林校尉心领神会,这是大将军有话跟军师单独说呢。   “没事了,末将告退。”林校尉行礼之后,大踏步地走出了萧珩的营帐。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兄弟们这个好消息。   一想到以后不用再吃火头营那难吃的饭菜了,又想到自己前几日出去吃的酱猪蹄大烧肉,林校尉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林校尉走后,沈砚端着的样子瞬间消失,手撑着下巴,半躺在垫子上,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说怀瑜啊,你现在总算是知道我以前没说谎话了吧?真不是我嘴巴刁吃不了军营里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让人难以下咽。”   萧珩瞥了沈砚一眼,难得没有回怼他。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要知道因为你几年前做的那件事传出去后,导致没有厨子敢来我们镇北军做事。”   说到此处,沈砚顿了顿,见萧珩没有任何反应,才继续往下说。   “这几年虽说因着你‘战神’的名头,凶名渐渐没人提了,但依旧没有厨子愿意来,都怕一不小心就被你给砍头了。”   萧珩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厉,倒把一直看着他的沈砚吓了一跳。   “你想到解决办法了?”沈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情绪,开口问道。   萧珩淡淡地道:“嗯,不过可不可行,还得再看看。”   “是什么是什么?快说给我听听。”沈砚坐起身,盯着萧珩追问道。   面对沈砚好奇不已的表情,萧珩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秘密。”   “萧怀瑜!你太过分了,我今天就要跟你割袍断义!”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想求个收藏QAQ 第11章 蔬菜粥   阮胭在院子里的水井边将蔬菜洗干净后,装在木盆里端进了厨房。   甜姐儿已经生好了火,阮胭放下手中的木盆,先淘净米,放到锅中熬煮。   “甜姐儿,火烧大些。”阮胭吩咐道。   煮粥需用大火,这样才能将米粒爆成米花、熬出米油,待大火煮开后,再转小火慢熬,等锅中的米粥变成粘稠状时,才能把蔬菜倒进去。   米粥煮上之后,阮胭才转身开始处理案板上的蔬菜。   蔬菜切碎前用开水氽烫一遍,这样能让蔬菜保持新鲜的绿色,而不是很快就变黄。   小葱只要葱绿,也切碎,然后放在一旁备用。   阮胭今天中午要做的蔬菜粥很简单,没有很复杂的步骤,准备好主料蔬菜之后,她便在一旁等着。   蓦的,阮胭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出了厨房。   昨日买的肉还剩了一点儿,阮胭打算放在蔬菜粥里一起煮,这样也能让蔬菜粥的口感更丰富一点。   在甜姐儿看不见的地方,阮胭从【背包】中将剩下的肉糜拿了出来,等再进厨房时已经能闻到米粥的清香味了。   阮胭打开盖子瞧了一眼,米粥已经煮开了。   赶紧将肉糜用开水氽烫了一下,然后和蔬菜葱绿一起倒入锅中,又加了少许的盐和荤油,搅拌均匀之后盖上盖子。   “甜姐儿,转小火。”   此时的米粥已经熟了,只需要再用小火慢熬一刻钟,让米粥更粘稠一些,这样熬出来的米粥口感才更爽滑。   等待的时间里,阮胭又简单清拌了两个小菜。   “好了,可以熄火了。”阮胭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甜姐儿说道。   揭开锅盖子的瞬间,厨房一下子就溢满了香味。   米粥的清香、蔬菜的甜香,还有肉糜的香味,三者混合在一起,奇异又和谐,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止不住地叫嚣。   “姑娘,好香啊,我们今天中午不是吃粥吗?怎么能这么香啊!”甜姐儿使劲儿吸了两口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了几声。   阮胭对这锅蔬菜粥还是很满意的,闻着香味就让人很有食欲,明日拿出去卖的话,生意应该会很不错。   “里面加了点肉糜。”阮胭笑着回答。   甜姐儿熄完火,就迫不及待地拿了碗和勺子过来盛粥。   “小心点儿,刚出锅的,烫得很。”阮胭怕她直接就往嘴里吃,赶紧提醒道。   甜姐儿用小勺在碗里舀了一勺,快速地吹凉之后,就吃进了嘴里。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碗简单的米粥也能这么好吃。   嘴里的粥,粒粒分明,带着略微的嚼劲,经过小火慢熬之后,已经将蔬菜和肉糜的味道尽数吸收,鲜美微甘,又带着丝丝咸味,让人的味蕾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甜姐儿品完这勺粥后,不禁喟叹出声。   今日的蔬菜粥与灌汤包不同,吃进嘴里更多的是满足感,让人觉得很快乐。   如果阮胭知道甜姐儿的想法,就会告诉她,因为米饭是碳水化合物,谁吃都能感到快乐和满足。   “好了,别杵在这儿吃,去大堂坐着吃。”阮胭见甜姐儿一副打算站在锅边吃午食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推了她一下。   甜姐儿恋恋不舍地看了锅中的蔬菜粥好几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出了厨房。   阮胭和甜姐儿两人刚坐下,正准备用午食,就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酒楼的的大门。   “阮娘子,在家吗?”是隔壁的杨大娘。   甜姐儿放下碗筷,起身走过去开门,口中应道:“在家,来啦。”   “杨大娘,是有什么事吗?”阮胭问道。   这会儿是吃午食的时辰,怎的杨大娘这时候来找她?   杨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抚了抚耳边的碎发,说道:“阮娘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吃午食了。”   阮胭微微摇了摇头:“没事,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说吧。”   杨大娘见阮胭确实没有生气恼怒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知道人还没吃午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   “我家大郎今日晚食前就要回军营去了,只是他们军营那边什么都好,就是饭菜太难吃了。   我想着阮娘子你做的灌汤包好吃得很,便想请你做一些,让我家大郎带去军营吃。”   说完之后,又急忙补了一句:“你放心,大娘不会白要你的,你卖多少钱大娘就给多少钱,还添点辛苦费给你。”   阮胭听完之后,愣怔了一下。   边关就一支军队,便是镇北军,也就是那位萧大将军麾下。   镇北军的伙食真有这么难吃吗?难吃到士卒的家属都有所耳闻,并且要给自家孩子外带吃食回军营。   杨大娘说完之后没听到阮胭的回答,以为她不愿意,心中有些失望,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失落的情绪出来。   “要是阮娘子没空,大娘就不麻烦你了。”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阮胭回过神后,知道杨大娘会错意了,赶紧说道:“大娘说哪里话,不过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阮娘子这是答应了?”杨大娘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惊喜地确认道。   阮胭点头应道:“嗯,不知杨大娘要多少?”   “我家大郎饭量大得很,麻烦阮娘子做上五十个吧。”杨大娘回道。   五十个?!   阮胭回想了一下那日见到的年轻小郎君,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吃这么多的人啊。   大概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看来等会儿张娘子来送肉食的时候还得多买一些,不然明日早晨的灌汤包又不够卖。   “好,杨大娘晚食前来取便是。”阮胭应了下来。   她现在很是缺钱,得赶紧多挣点,早日买了人手,她才能真的轻松下来。   “我家灌汤包是一笼五个,十五文一笼,大娘要五十个,便是十笼,一共一百五十文。”阮胭将自家灌汤包的价钱细细说了一遍。   待阮胭说完价钱后,杨大娘惊得抽了下嘴角,乖乖,那么小一个笼饼,竟要三文钱一个!   不过回想了一下灌汤包那好得没话说的滋味后,又觉得三文钱也不算很贵,咬了咬牙,到底没改口说少买一点。   这阮娘子还得忙活早食生意,人不嫌麻烦愿意给她帮忙,她若是还出尔反尔,日后怕是没脸再跟人家走动了。   “好,那大娘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不打扰你们用午食了。”杨大娘说完,冲阮胭笑了笑,就匆匆离开了。   送走杨大娘,阮胭和甜姐儿两人才重新拿起碗筷,继续吃还没动过的午食。   杨大娘出了阮胭的酒楼后,没走两步就看见等在自家门口的杨修。   “阿娘,怎么样,阮小娘子答应了吗?”杨修见到自家娘亲后,一个箭步走过来,紧张地问道。   杨大娘瞅了眼自家没出息的孩子,没好气地回道:“答应了,一天净想着吃吃吃,老娘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饭桶。”   杨二郎在院子里听到自家阿娘骂大哥,还捎带上了他,顿觉无辜。   “阿娘,今日可不是我说的要吃灌汤包,怎么还骂上我了呢?”杨二郎觉得很委屈,明明不关他的事。   杨大娘走到院子里后,瞪了杨二郎一眼,撇了撇嘴,问道:“老娘买回来之后你不吃?”   说完,还嘲讽似地“嗤”了一声,然后才进了厨房。   徒留心都被自家亲娘扎碎的杨二郎,独自在秋风中凌乱。   大郎马上就要回军营了,她得抓紧时间做些能存放的吃食给他带走。   “阿兄。”杨二郎可怜兮兮地看向杨修,指望自家兄弟安慰自己一句,没想到心又被扎了一刀。   “阿弟,你放心,阿娘买回来的灌汤包阿兄会尽数带走的,定不让你担上饭桶之名。”   杨修说完之后还拍了拍杨二郎的肩,一副为他好的模样。   杨二郎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杨修的背影,再一次怀疑自己是阿娘捡回来。   不然为什么在这个家中,受伤害的总是他呢?   作者有话说:   杨二郎:QAQ(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第12章 命令   用过午食,甜姐儿去厨房收拾,阮胭则守在大堂等张娘子送货过来。   没多一会儿,阮胭就远远地看见一辆板车往她家酒楼行驶而来,坐在车辕上的人眼熟得很,正是那张家肉铺的张娘子。   板车行至酒楼前停下,张娘子从车上跳下来,笑道:“阮小娘子,我来给你送货了,没来晚吧?”   “张娘子守时得很,怎会来晚?只是今日要麻烦张娘子多跑一趟了。”阮胭笑着接话。   在张娘子露出疑惑表情时,又接着说道:“今日有邻居来我家订了货,原与你家订的肉食便不够了,不知张娘子家可还有多余的肉食卖与我?”   “肉食倒还有,只是你要的肋条肉剩得不多了,阮小娘子要多少?”   张娘子没想到阮胭家的生意这般好,今日才刚开张就有人来订货了,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知这阮小娘子家卖的是什么吃食?   张娘子在心中打定主意,明日让张屠户的徒弟过来买上一些,也让自己尝尝味儿。   阮胭想了想,肋条肉不够的话,买些别的肉做肉包子也行,还比做灌汤包省事些,也能多做些拿出来卖。   反正她只答应食客们多做笼饼,也没说只做灌汤包。只要味道好,想来食客们是不会介意的。   “还要这么多,肋条肉有多少要多少,剩下的便用别的肉补足数量吧。麻烦张娘子了。”阮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货钱递给张娘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张娘子接过装银钱的荷包,嗔怪道:“阮小娘子太客气了,你给我家送钱来了,哪里是麻烦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今日跟着张娘子来送货的,还是昨日那个小郎君,到了地儿后也不用自家师娘吩咐,自个儿就手脚麻利的把肉食都搬进了阮胭酒楼的厨房里。   张娘子见自家小学徒已经把肉都搬完了,便开口跟阮胭告辞:“阮小娘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回家去,再给你送一批肉食过来。”   “好,张娘子慢走。”阮胭挥手道别。   送走张娘子,阮胭转身进了酒楼,往厨房走去。   今日要准备的东西比昨日多一些,既然打算做肉包子,阮胭想着干脆也做些菜包子好了,价钱便宜,说不定还更受食客们的欢迎。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到能每日买得起十五文一笼的灌汤包。   刚好王大娘送来的蔬菜还没动,一半用来做蔬菜粥,一半用来做菜包子。   也免了让蔬菜在【背包】里多放几天,拿出来还新鲜得跟现摘的一样,甜姐儿神经再大条估计也会觉得奇怪的。   不是阮胭不信任甜姐儿,只是她有系统这种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走漏了风声,她说不定会被当成怪物给处理了。   古代人还是非常忌讳怪力乱神之事的。   阮胭刚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张娘子便去而复返,将新订的肉食送了过来。   “阮小娘子,你明日的订货数量要改吗?”张娘子问道。   阮胭点点头:“明日的货,肋条肉的数量减半,别的肉送今日这么多的量来就行。”   “行,我记下了。不打扰你忙活了,我先回去了。”张娘子在心中记下阮胭重新要的货量,跳上板车跟她道别。   阮胭目送张娘子离开:“张娘子路上小心。”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阮胭进了屋。   今日下午要先忙活的是隔壁杨大娘订的灌汤包,晚食前就要。   等甜姐儿生好火后,阮胭找了个借口把她支出了厨房,趁这个空档利用系统的【烹饪】技能做好了包灌汤包用的猪皮冻。   五十个灌汤包,不算多,和面调馅儿都是做熟了的,阮胭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看了眼天色,直接放上锅蒸。   灶上的灌汤包正要出锅时,酒楼外就传来了杨大娘的声音。   “甜姐儿,把这些灌汤包拿出去给杨大娘。”阮胭快速地将灌汤包装进大食盒中,递给甜姐儿,吩咐道。   甜姐儿接过食盒,小心翼翼地提着,出了厨房。   做完杨大娘订的灌汤包后,阮胭才开始准备明日摆早食摊子要用的东西。   *   边关军营。   “属下无影,参见主子。”   萧珩的营帐中,一个身着普通士卒衣服的男子跪地行礼道。   男子面容冷峻,身形消瘦,不像是从军的士卒,倒似个读书人。   萧珩从喉间逸出一个淡淡地“嗯”,等人站起来后才开口。   “自明日起,每日清晨你便去岭安县,从一位名叫阮胭的女郎的食摊上买早食回来。”萧珩命令道。   听到这样奇怪的命令,名唤无影的男子的脸上也没出现丝毫波动,抱拳领命道:“诺,属下遵命。”   “你之后的任务便是盯着她,每日晚间来向我汇报。”萧珩又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无影:“诺。”   萧珩:“下去吧。”   “属下告退。”无影跪地行礼之后便退出了营帐。   等无影走了之后,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沈砚忍不住了,出声道:“不愧是你的手下,这性子跟你像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见萧珩埋头处理公务,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沈砚早已习惯,浑不在意地继续说。   “你让无影去盯着那阮小娘子做什么?她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你对人家一见倾心了?”   萧珩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沈砚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想起上次萧珩说他的太闲的结果,是让他一个人处理了镇北军全军军务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每日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更别说得空出去打牙祭了。   沈砚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头和手腕又开始疼了。   “不,我不闲,我刚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先走了。”说完,便一溜烟儿地小跑出了萧珩的营帐。   沈砚走了,营帐中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萧珩抬手揉了揉眉心,又低头看起军务来,却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了,脑海中总是闪过那张笑意盈盈的俏脸。   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萧珩靠着椅背,皱着眉头闭上了眼,不过片刻又睁开,起身出了营帐,往操练场走去。   *   “姑娘,这个笼饼怎么跟灌汤包不一样,是新吃食吗?”甜姐儿看着阮胭手中比灌汤包大了一圈的笼饼,好奇地问道。   阮胭手上的动作没停,答道:“嗯,这是肉包子和菜包子,只面皮与灌汤包的有些差异,味道都差不多。”   甜姐儿看了看,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不过既然姑娘说了有差别,那就是有差别,只是她眼拙,看不出来罢了。   阮胭像是看出了甜姐儿心中的疑问般,又接着说道:“等蒸好之后你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那现在可以上锅蒸了吗?”甜姐儿看到阮胭已经包完最后一个包子,眨了眨眼,问道。   阮胭轻笑了一声,说道:“可以了可以了,那你在这儿看着火,我出去歇会儿。”   “好嘞,姑娘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是个熟练的烧火工了。”跟阮胭待了一段时间,甜姐儿的言语间也带了一点阮胭的口语出来。   阮胭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鼓励道:“好好干烧火工,干得好了,月末多给你发点月钱。”   “好的姑娘。”甜姐儿一脸郑重地应道。   然后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我刚刚演得像不像?”甜姐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阮胭,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像,很不错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两人嬉闹了一番,阮胭才离开厨房,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游戏面板,点进任务栏后,支线任务后面的“未完成”的图标已经变成了“已完成”。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制作一样新菜品,奖励已发放至“背包”,请自行前往查看。】   在阮胭领取了奖励之后,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打开【背包】,格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福字荷包,看来荷包里装的就是小米椒的种子了。   阮胭难得有些紧张,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荷包从【背包】中拿了出来。   打开荷包,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一袋子种子。   看着熟悉的,呈浅黄色扁平形状的辣椒种子,阮胭高兴得想哭,好像连她莫名其妙穿到异世的那种漂浮感都消散了许多。   缓了会儿情绪,阮胭又将辣椒种子放回了【背包】里。   等她赚了钱,一定去买几亩地回来,全都种上辣椒!   在没有银子买地之前,还是将辣椒种子放在【背包】中好好保存着吧。   “姑娘,包子都蒸好了。”甜姐儿在院子里喊道。   阮胭起身往外走去,口中应道:“来了。”   一个个看起来就白白软软的包子,乖巧地躺在蒸笼里,等着人们来品尝它们的美味。   普通包子的面皮不似灌汤包那样柔韧筋道,而是暄软细腻。   阮胭为了让肉包和菜包的口感丰富不单一,都加了些鸡蛋进去,没想到做出来的包子口感更为鲜美。   肉包里不用放猪皮冻,成本比灌汤包低,阮胭就把肉包做大了些,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照例是一笼五个,十五文一笼。   虽然价钱和数量都跟灌汤包一样,但肉包的个头大,这样一笼足够一个人吃饱了。   菜包的个头与肉包一般大,阮胭打算定价十文钱一笼。   虽然蔬菜价钱便宜,但阮胭为了味道好,又在里面加了鸡蛋和少许的肉末,也算不上单纯的菜包子。   这个价钱并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甜姐儿看出阮胭的犹豫,开口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家的吃食味道这样好,定价贵一些都有人买,何况价钱这么便宜呢?买的人肯定很多。”   阮胭想了想,也是,开张之前她在南街的不少早食摊子都吃过东西,一个味道不怎么好的菜包子都要一文钱呢。   何况她做的包子个个皮薄馅多,滋味又好,现在这个价钱已经很便宜了,再便宜她就没得赚了。   于是便也不再纠结价钱的问题,跟甜姐儿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晚食。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点个收藏叭`(卖萌.jpg 第13章 担忧   卯时初,阮胭就起了。   今日要做的包子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抓紧点时间,怕是来不及。   甜姐儿知道今日比昨日还忙,晚上睡得也浅,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之后也赶紧起了,简单洗漱之后就去了厨房生火。   先和了面,等饧面的间隙,阮胭才着手调馅儿。   因着三种包子的馅料都不一样,阮胭只得分开调馅,好在之前买厨具的时候有考虑到这一点,多买了几个大盆,这才没陷入厨具不够使的困境。   调完包子的馅儿后,面还没饧好,刚好让阮胭得空将蔬菜粥熬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天已露出微光,阮胭打开酒楼大门时,外头已经有食客等着了。   “终于开门了,小娘子,我可等好久了。”食客见阮胭出来,欣喜道。   他昨日没买到灌汤包,回去之后惦记了一整天,今日天不亮就过来等着了,这回终于排在了前面。   “客人稍等,马上就好了。”阮胭没想到这些食客的热情如此高涨,竟来得这么早。   这会儿天才亮,酒楼门外已经排起了队。   怕食客们久等,阮胭小跑进厨房,催着甜姐儿先把早食摊子支起来再说。   等两人摆好早食摊子,来得早的一些食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娘子,好了没啊?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搬?我们帮你一起,别耽误了我们买吃食。”食客催促道。   阮胭抱歉地笑了笑,擦干额头的汗,净了手之后才回道:“好了好了,客人莫急。”   “今日新做了肉包子和菜包子,还有热腾腾的蔬菜粥。蔬菜粥两文钱一大碗,肉包跟灌汤包一个价钱,菜包则是十文钱一笼,一笼也是五个,每人限购两笼。”   阮胭打开一笼蒸好的肉包和菜包给食客们看了一眼,介绍了一下今日的购买规则。   “怎么今日还是限购啊?”   “就是,昨日不是说今儿个多做些吗?”   “不过今日新出的肉包和菜包看起来很不错,个头也大,一笼应该能吃饱了。”   阮胭等食客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好叫客人们知道,如今店里只我两人忙活,每日做一百笼蒸饼已是不易,再多便忙不过来了。”   食客们听完之后,安静了一会儿,互相瞅了瞅,发觉自己倒还真是忘了,这小娘子只得两个人,能做这么多笼饼已经很不错了。   想明白之后,食客们的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那性子直爽的,直接开口给阮胭赔了个不是。   阮胭不甚在意地笑笑,开口道:“笼饼都好了,客人要哪样?要多少?”   她也不是想让客人们道歉,只是不希望客人们因为买不到自己想要的分量而心生怨气,所以才说了那么几句话。   既然客人们已经想明白了,她便岔开了话题,开始卖起早食来。   “我要一笼灌汤包和菜包,再来一碗蔬菜粥,麻烦小娘子了。”这位食客想了想,肉包应该跟灌汤包差不多,那就再买个别的口味尝尝。   一位手牵着孩童的食客说道:“我要两笼菜包,一碗蔬菜粥。”   阮胭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食客,衣着比较陈旧,但干净整洁,想是家中孩童被包子的香味吸引,故而大人才来买的。   昨日已经吃过灌汤包了,一位喜好尝鲜的客人说道:“我要一笼肉包一笼菜包。”   客人们都很自觉地排队,排到自己之后也不废话,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的需求,大家的心思都在笼饼上,只想快点买到,好一饱口福。   “一笼肉包、一笼菜包。”一个冷冷地声音说道。   在一堆或热情或急切的声音里,这道冷得掉冰渣的声音引起了阮胭的注意。   是个俊秀的小郎君,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不过身上的气质又不像,没有读书人的那种书卷气,倒颇有点电视剧里面那种杀手的感觉。   阮胭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杀手?不会吧。   “一笼灌汤包、一笼菜包。”无影见阮胭盯着他发呆,又重复了一遍。   阮胭回过神,麻利地打包好无影要的笼饼,有些赧然地道:“不好意思小郎君,您要的包子,拿好了,一共二十五文。”   “小郎君,稍等片刻,马上给你找钱。”   无影没回话,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案板上,接过油纸包就转身往军营的方向走去,像是没听到阮胭说给他找钱的声音。   阮胭看着无影的背影,捏着那块碎银子,心中有些复杂。   昨日那位萧将军她还能理解,毕竟人家俸禄不少,今日这位小郎君,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有钱的人,怎的出手也这般阔绰?   难道岭安县的有钱人很多?   算了,大不了下次这两人再来,自己多送他们些吃食便是了。   下一位客人是个熟面孔,正是昨日才见过两回的,张屠户家的小徒弟。   “阮小娘子,我要一笼灌汤包和一笼菜包。”小徒弟的脸有些红,声音低低地说道。   说完,便移开了视线,不敢看阮胭。   “喏,小郎君要的吃食,一共二十五文,欢迎明日再来。”阮胭被这小郎君羞涩的模样逗得一笑,语气轻快道。   “哦,好、好的。”小徒弟结结巴巴地应道,数够铜板放在阮胭面前就低着头匆匆地跑走了。   这阮小娘子笑得真好看,像画中的仙女似的,小徒弟红着脸边跑边想道。   *   无影将油纸包放进怀里,快步往军营行去,等出了镇门口后,更是提气运功,借着林间的树枝用轻功赶路。   待他进了萧珩的营帐,从怀中取出油纸包时,里面包着的笼饼还是热乎的。   “今日阮胭家新做了肉包、菜包和蔬菜粥,但是限购两笼,属下觉得灌汤包比肉包好看,便买了灌汤包,蔬菜粥不好带走,属下便没买。”   无影跪地汇报着今日早晨他打探到的情况。   萧珩看着有些变形的笼饼,移开了视线:“嗯,继续回去盯着。”   “诺,属下告退。”无影颔首行礼后退出了营帐,又往岭安县赶去。   等无影离开后,萧珩拿出营帐中准备好的筷箸碗碟,夹了一个跟灌汤包不一样的笼饼开始进食。   入口的饼皮跟灌汤包的不一样,灌汤包是柔韧筋道,这个笼饼的口感是暄软细腻,里面包裹的馅料是蔬菜,还有些微的肉末和鸡蛋。   虽说是菜包,但味道一点也不输昨日吃的灌汤包。   鸡蛋软嫩、肉末弹滑、蔬菜清甜,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不仅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怪异,反而打开了沉睡的味蕾,只想一口接一口地用食。   萧珩优雅而快速地吃完了两笼包子,刚收拾完,沈砚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好你个萧怀瑜,竟然背着我吃好东西!”沈砚嗅了嗅营帐中浓郁的吃食香味,愤愤道。   萧珩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一个菜包,开口道:“不吃?”   沈砚一个箭步走过来,抓起放在油纸上的菜包,疑惑道:“怎么跟昨日吃的长得不一样?”   “新口味,叫菜包。”萧珩饮了口茶,冲淡了嘴里余留的笼饼味道。   沈砚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比灌汤包清淡些,倒是更符合我的口味。”   “你说这阮小娘子哪儿来的这么多巧思?一个笼饼竟能让她做出这么多花样,要是咱们军中的伙夫们也有这样的厨艺就好了。”   沈砚三两口吃完手里的菜包,不无可惜地感叹。   听得沈砚的惋惜之语,萧珩心中越发疑惑。   按理说阮胭一个娇养长大的官家小姐,不应该懂这些才是,怎的感觉她对这些很是熟悉,像是经常做一样。   若不是那张脸跟从前一般无二,萧珩都要怀疑这位阮小娘子被人掉包了。   难不成人经历生死之关后的改变,真有这样大?大到与从前判若两人。   压下心中的疑惑,萧珩说道:“伙夫是指望不上了,指望一下别的倒还有有可能。”   “嗯?怀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砚眉头一挑,追问道。   萧珩打算的事才刚开始,没有确定之前并不想说与他人,因此只淡淡地答了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   沈砚“嘁”了一声,努嘴道:“哼,又卖关子,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   张屠户家。   “这就是那阮小娘子家卖的吃食?”张娘子看着眼前精致得跟朵花儿似的笼饼,吸了口气,惊叹道。   张屠户的小徒弟恭敬地答道:“是的,师娘。这个叫做灌汤包,这个是菜包。”   “花了不少钱吧?”张娘子在心里将阮胭家的吃食跟醉香楼的比较了一下,发现不差什么,开口问道。   小徒弟摇摇头:“没花多少钱,两份笼饼一共花了二十五文。”   这回连那张屠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啥?你说这么好的吃食就花了二十五文?”   张娘子也很吃惊:“莫不是那阮小娘子太忙,算错了账?”   “不是的师娘,阮小娘子家的吃食就是这个价钱,大家都知道的,不信您明日可以亲自去瞧瞧。”小徒弟急急地解释道。   乖乖,这也太便宜了,难怪她家生意那么好,才开张一天就敢在她家订这么多肉食。张娘子在心中暗暗说道。   “行行行,师娘知道了,你别急。”张娘子见小徒弟急得脸色通红,赶紧出言安抚道。   这个小徒弟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了。   不过他要不是这个性子,自家那口子也不会这么上心的教他手艺。   “这几个笼饼你拿着吃,吃完跟你师父干活儿去。”张娘子一样捡了两个放到小徒弟手中,挥了挥手。   等小徒弟拿着笼饼退出去后,才跟张屠户说起话来。   “当家的,你说这阮小娘子家这么好的吃食卖得还这样便宜,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第14章 新任务   张娘子跟阮胭打过两回交道,心中对这个小娘子有几分喜欢。   长得好看,又知礼数,眼看着还能给她家带来大笔生意,心中便有些担忧。   吃食味道好,定价又便宜,生意好起来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她家现在的生意就已经很好了。   岭安县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她家生意好了,别家的生意就会冷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嫉恨上,暗中给她使点小绊子。   她跟当家的以前不就遇到过吗?   张屠户那张时刻都挂着憨厚笑容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几分沉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得空提醒那阮小娘子几句吧,也算是尽了咱们一番心意。”   “欸,好。”张娘子皱着眉头应道。   她跟张屠户原不是岭安县的本地人,因着家乡遭了灾,逃难来的岭安县。   刚在岭安县落户时,受了好一阵子的排挤,特别是他们做起肉食生意后,被同行使过不少小绊子,好在都挺过来了。   那段日子苦得很,张娘子自己受过,便不想合她眼缘的阮胭也受这样的苦。   那么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娘子,哪受得住?   *   阮胭对张娘子的想法一无所知,此时的她正忙着收拾早食摊子。   她家的吃食才卖两天,食客们正是感到新鲜的时候。虽然今日多做了些,但架不住大部分客人都是两笼两笼的买,没多久便卖光了。   “今日的笼饼都卖完了,没买到的客人们明日请早吧。”甜姐儿兴高采烈地喊道。   今天赚得比昨天还多,来买吃食的客人不见少,反而比昨天还多了,姑娘可真厉害!   甜姐儿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止不住地偏头去瞅阮胭,眼睛里的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   阮胭刚开始的时候还很不适应甜姐儿这个样子,现在已经能做到毫无反应了。   这不就跟她穿越前的那个世界的追星少女一样嘛,对自家偶像自带十级滤镜,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的。   反正也不少块肉,随甜姐儿去吧,她开心就好了。   收拾完之后,两人惯例算了下账。   刨去成本,今日净赚八百多文,再加上今日又得了二两银子的小费,开张两日赚了五两多。   可别觉得五两银子不多,要知道,这已经够一户普通人家好吃好喝的过上一年了。   阮胭收好银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胜利就在眼前,再坚持一段时间就有钱买人手了。   “阮小娘子,我有两句话想跟你说。”今日张娘子送完货之后,没急着走,对阮胭说道。   阮胭见张娘子神情颇为严肃,诧异道:“张娘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张娘子摇摇头:“我们进去说吧。”   见张娘子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阮胭也不由得郑重了几分:“好,您里边儿请。”   “甜姐儿,给张娘子倒杯茶来。”阮胭转头吩咐甜姐儿道。   两人进了酒楼,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阮小娘子,待会儿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得罪你,你可莫怪我多嘴。”张娘子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局促。   阮胭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张娘子平日里这么爽朗的一个人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您愿意冒着得罪我的风险跟我说,想来定是要好意提醒我什么,怎么会怪您多嘴呢?感谢您还来不及。”阮胭笑着道。   闻言,张娘子松了口气,她没看错人,这个阮小娘子是知好歹的。   “我看你家的早食生意很是不错,可有再扩大规模的打算?”张娘子问道。   阮胭:“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每日做一百笼包子卖已是极限,哪还有精力扩大规模。   “那就好。现在这样就好了,也不会惹人眼红,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张娘子露出几分放心的神色,连声道。   听张娘子这样说,阮胭哪还有不明白的,人是特意来提醒她的,怕她不知分寸抢了别家的生意遭人报复呢。   “多谢张娘子好意,我晓得了。”阮胭朝张娘子微微颔首,算是谢过她一番好意。   张娘子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分寸就好,我也是怕你一个小娘子在这上头吃了亏。”   “我省得,张娘子放心吧。”   说完这番话,张娘子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爽利模样。   “行了,话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家那口子一个人在家怕是忙不过来,也不打搅你忙活了。”   张娘子起身往外走去,阮胭也不留她,将她送出门外。   “您慢走。”阮胭挥手目送张娘子离开。   回屋之后,阮胭琢磨着自己应该送点东西给张娘子,谢谢人家的这番好意。   她如今手头也不宽裕,张娘子看起来也不是缺钱的人,想来想去,决定得空做两样新鲜吃食给人送去。   这世上没有美食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叮!恭喜玩家将酒楼提升至1级,奖励已发放至“背包”,请自行前往查看。】   阮胭打开游戏面板的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人气值】那一栏下面的进度条有了新的变化——   【人气值:112/1000】   系统升到一级还算简单,她只做了两个支线任务,需要的人气值也不多,但升二级的难度就大幅提升了,需要的人气值成十倍的增长。   不过,难度提升也意味着系统给的奖励会更丰厚。   阮胭不怕升级有多难,只怕奖励不够多,赶紧多给她发布几个任务,她想赚奖励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   系统系统,听得到吗?奖励……哦不,任务摩多摩多!阮胭在心里期待道。   【支线任务:请玩家治好“镇北大将军”的胃病。】   系统像是听到了阮胭的心声一样,立马发布了一个支线任务给她。   阮胭刚接了新发布的支线任务,还没来得及思考,又听到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响起。   【支线任务:请玩家帮助“镇北大将军”改善军营伙食,并获得镇北军的认可。】   阮胭:???   系统你告诉我,这两个任务跟酒楼经营有什么关系!   阮胭把这两个任务,一个字一个字的,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怎么也想不通,系统为什么发布这样的任务。   难道是她之前的猜测有误?   除了这个理由,阮胭想不出别的。   镇北大将军?不就是那位萧大将军吗?   看起来很正常的一个人,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竟然得了胃病。肯定是每天忙着处理军务,不按时吃饭才得的。   这么大个人了,连好好照顾自己都不会,要不然她也不会接到这么奇葩的任务了!   可恶,她还得想办法接近那位萧大将军,并且获得照顾他饮食的权力。   阮胭对任务难度的升级有心理准备,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系统一下子把难度提升了这么这么多。   她一个卖吃食的,怎么看都不可能跟萧大将军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啊。   要是原主父亲没死,还有可能,现在……等等!第二个任务是什么来着?   改善镇北军的伙食?   隔壁杨大娘的大儿子就是镇北军的人,上回杨大娘跟她订货时就说镇北军的伙食难吃,现在系统也发布任务让她改善镇北军的伙食。   这么看来,要完成任务也不是不可能啊。   吃穿住行,“吃”排第一位,镇北军不缺军饷,那么对吃的追求应该就不只是填饱肚子,还希望伙食的味道也好,至少不是难以下咽。   不过,那位萧大将军看起来也不像是抠搜的人啊,怎么不考虑花重金请几个厨艺好的厨子去当伙夫呢?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   阮胭在心中琢磨着,看来得找个时间打探一下了,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必中。   要想完成任务,首先得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才好对症下药。   隔壁的杨大娘和肉铺家的张娘子,都是打探消息的好人选。   一个自家儿子就是镇北军的人,怎么说也能知道些内部消息,哪怕是军中的八卦,对阮胭来说也是有用的。   一个自家开着铺子,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消息本就灵通,更何况张娘子还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心中有了成算,阮胭再看这两个任务,已没了先前愁眉苦脸的样子,而是两眼放光,仿佛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得到了奖励一般。   *   营帐内。   无影在阮胭家的酒楼旁蹲守了一天,直到酒楼里熄了灯,彻底没了声音才赶回军营,跟自家主子汇报今日的情况。   “今日阮小娘子早间卖了早食,午间一位卖肉的张娘子跟她说了会儿话,之后便一直在酒楼里准备明日摆摊的东西。”   萧珩:“她跟那位张娘子说了什么?”   无影:“那位张娘子劝她不要扩大生意,否则会挡了别人的财路遭到报复。”   萧珩皱了皱眉,想到岭安县里那几家在此扎根了无数代的豪绅,神色有些不虞。   几年前,镇北军中的那件贪污案与这些人也有干系,甚至于他的凶名会传扬开来,也是这些人的手笔。   只是这些人轻易动不得,当时的他根基也浅,便按捺了下来。   如今,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继续盯着,若是有人意图对她不利,可直接动手。”萧珩淡淡地说道。   “诺。”   见萧珩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无影行礼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珩的手指敲着木质的桌案,望着微微跳动的烛火出神…… 第15章 打算   系统升级之后会奖励一个大礼包,阮胭点进【背包】之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红色福字荷包,静静的躺在【背包】格子里。   阮胭怀着期待的心情点击了“确认领取”的选项,系统没有任务感情的机械音在她听来都充满了愉悦。   【叮!恭喜玩家获得升级奖励,请继续努力升级酒楼,丰厚的奖励等你来领。】   系统的话音刚落,阮胭手中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福字荷包,轻飘飘的,依旧无甚重量。   难道又是房契?   阮胭打开荷包,展开里面的纸张看了看——这次不是房契,而是地契。   【背包】格子里还多出了一个竹筐模样的图标,阮胭点击详情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筐土豆种子!   【物品:[优质的土豆种子]   属性:耐寒耐热,播种即可存活生长。】   阮胭眨了眨眼,心想:这种子也太牛.逼了。   如今并不是土豆生长的最好季节,适宜土豆播种的时间是每年的二月到三月,土豆耐寒性不是很强,温度过低不利于它发芽生长,所以寒冷地区的种植要晚些。   现在系统奖励的土豆种子却不需要考虑这一点,只要播种就能生长,刚好她如今又得了几亩地,只需要雇人种植就好了。   有了土豆,能做的美食就更多了。   系统奖励的种子,想来产量也是很高的。在这个缺粮少食的时代,能当主食吃的土豆还能救活很多人的命。   这个时代粮食作物的产量都不高,平民百姓种一年的地也就勉强能过活,若是遇上灾年,易子而食.饿殍遍地的情况比比皆是。   阮胭叹了口气,收回心神。   她现在连买人手的钱都没有,种土豆这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想这么多也没用,到时候再说吧。   所以啊,当务之急还是要多赚钱,多做任务得奖励。   之后几日,阮胭每日卖完早食,便抽空去隔壁找杨大娘说话。午食之后,张娘子过来送货,她也会拉着人说上一会儿话,就这么打探了几日,倒真让她打探出了点东西来。   *   镇北军营。   “无影参见主子。”无影惯例来给萧珩汇报情况。   萧珩埋头处理军务,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最近几日,阮小娘子在跟两个妇人打探镇北军和主子您的情况。”无影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波动。   听到这话,萧珩批注军务的手顿了一下,语气微微上扬地问道:“哦?都打探到了些什么?”   “镇北军营的伙食难吃,您曾经将几个伙夫斩首示众,并悬挂于军营内三日。”无影回答道。   她打探这些做什么?   萧珩难得对一件事情有了好奇之心,批注完手上的折子后,停了笔,靠着椅背闭目思索了一会儿。   “你继续盯着,下去吧。”萧珩睁眼时,眸中一抹暗沉之色闪过。   “诺。”无影依旧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萧珩敲着木质的桌案,蓦的,唇角微翘,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无影。”   萧珩开口喊了一声,下一秒,无影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   阮胭打探了几日,才知道镇北军伙食难吃的缘由。   不过,她觉得那位萧大将军做得没错,对付这种贪污军饷的恶人,就该用雷霆手段,否则不足以震慑人心。   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   至于那位萧大将军的凶名,阮胭表示,传言不可信,她虽然只见过那位萧大将军两次,但是能看出来他是个好人。   那么,她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镇北军的伙食呢?   对了,杨大娘昨天跟她说,镇北军好像一直都在招厨子,只是碍于那位萧大将军的凶名,没人敢去。   她又不怕,要不直接去应聘镇北军的伙夫一职?   不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阮胭掐灭了。   她现在这个身板儿,每天做几十个人的吃食都费劲,哪能给十几万大军做吃食?那岂不是会被累死?   忽然,阮胭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喃喃自语道:“这个想法应该可行,到时借原主爹的关系,跟那位萧大将军见上一面,好好的谈一谈。”   任务有了头绪,今日又得了奖励,阮胭喜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姑娘,是有什么喜事吗?你怎么这么高兴?”甜姐儿好奇地问道。   阮胭勾着唇角,答道:“是啊,明日卖完早食,跟我出门一趟。”   “去哪儿啊?”   “去赚钱。”   甜姐儿一脸迷惑地看着阮胭的背影,挠了挠头,还是没明白。   去哪儿赚钱啊?   次日,两人卖完早食,收拾好摊子,刚锁上门,转头却看见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是那个每日都来买早食的俊秀小郎君,看样子还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们的。   “小郎君有什么事吗?”阮胭看着抱胸倚在马车旁的无影,问道。   无影冷冷地道:“我家主子要见阮小娘子。”   阮胭心中惊了一跳,难不成是她最近生意太好,真招了人嫉恨,想找她去威胁一番?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应该不至于强行带她走吧?   不过阮胭还是后退了一步,神色警惕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要见我做什么?”   无影像是没看见阮胭的动作和神色变化一样,答道:“我家主子是萧将军,见你做什么,我不知道。”   那位萧大将军要见她?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萧大将军的人?”阮胭谨慎地问道。   万一不是怎么办?原主爹是朝廷命官都能被莫名其妙地杀害,何况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无影皱了下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阮胭:“这是我家主子的信物。”   阮胭往前蹭了两步,伸长手臂接过玉牌,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玉质温润,正面刻了一个“萧”字,背面则是镇北军的标志,且这枚玉牌的做工精细,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能有的。   确认了这位小郎君的身份,阮胭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咳,抱歉啊。麻烦小郎君带路吧。”   “阮小娘子请。”无影摆好脚凳,对阮胭说道。   阮胭拉着一脸懵的甜姐儿上了马车,坐下后,才蹙了眉头。   她今日出门也是要去见那位萧大将军,可巧了,那位萧大将军也派了人来请她一见。   不知那位萧大将军见她的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抱歉,卡文了。 第16章 条件   无影驾着马车驶出了岭安县城,往镇北军营的方向行去。   他本以为马车内坐着的那位阮小娘子会趁机向他打探一下消息,没成想人确认他的身份之后,就再也没跟他搭过话。   无影皱了皱眉,这位阮小娘子跟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难道这就是主子让他盯着人的原因?   车外,无影暗自思索着,车内的阮胭也在琢磨,那位萧大将军此举的深意。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应该没有什么能让萧珩图谋的,难不成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般?   阮胭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想来想去,她那个猜测的可能性却是最大的。   “姑娘……”甜姐儿呆愣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惴惴不安地看向阮胭。   阮胭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甜姐儿她们没事。   收到自家姑娘的安抚后,甜姐儿略微放松了一下心神。   车内的气氛太过安静,让她有些不适应,但见自家姑娘不说话,便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撩起车帘看沿途的风景打发时间。   阮胭还是第一次坐古代的马车,在县城内还好,道路比较平稳,马车的摇晃程度还很轻微,待出了镇门口,车轱辘压上崎岖不平的土路,阮胭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晕车。   好在拉车的马匹是军营中的好马,无影驾车快而稳,没让阮胭受太久的折磨,不多时,便到了镇北军的驻扎之地。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守在营地门口的甲士见阮胭他们是生面孔,伸手拦了下来。   无影拿出萧珩的令牌,说道:“这是大将军请来的贵客。”   守门甲士接过令牌仔细查验了一番,才抱拳行礼道:“职责所在,望小娘子不要介意,请。”   阮胭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礼,跟在无影的身后进了军营。   无影将人带到萧珩的营帐外,开口道:“阮小娘子请进,大将军在里面等您。这位小娘子,请跟我来这边等候。”   “姑娘……”甜姐儿有些不安,拉着阮胭的袖口唤了一声。   阮胭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柔声道:“甜姐儿不怕,你跟着这位小郎君去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嗯,姑娘你自己小心。”甜姐儿担心地叮嘱道。   阮胭点头:“嗯,去吧。”   看着甜姐儿走远后,阮胭才转身准备进入营帐。   守在营帐外的甲士微微颔首,掀开帐帘,请她入内。   “来了。请坐。”   阮胭刚进来,就听得一个冷冽的声音开口说道。   “民女见过萧大将军。”阮胭微微福身行礼道。   萧珩的眼角余光看见阮胭对他行礼,拿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人说道:“免礼。”   “诺。”得了萧珩的话,阮胭才起身,然后坐到了萧珩的下首处。   阮胭坐下后,低眉敛目盯着木桌上的茶杯看,并未开口说话。   萧珩也没再开口,继续批注手上的军务。   营帐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阮胭摸不清萧珩的意图,打算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大不了就耗着吧。   萧珩批了会儿军务,发现坐在下首的那位阮小娘子从进来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坐姿未变,神色依旧。   倒是沉得住气。   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这么沉得住气的,看来这位阮小娘子确实不一般。   “听说阮小娘子近日在打探镇北军的消息?”萧珩放下手中的笔,靠着椅背,淡淡地问道。   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阮胭心中微惊,面上却没露分毫。   萧珩作为大将军,在边关经营多年,他会知道自己在打探镇北军的消息,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她打探的那些消息,在边关这地界,可谓是人尽皆知。   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巴巴的让人请她来军营中定罪吧?   不过一瞬,阮胭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分析清楚后,心中有了底,开口回道:“是。”   “那阮小娘子打探到什么了?”萧珩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阮胭的语气也很平静:“军营的伙食难吃。”   两人一问一答,仿佛在闲话家常一样。   萧珩:“那阮小娘子可有妙计改善?”   阮胭:“有。”   “说来听听。”   阮胭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萧珩的话,而是看着人笑了笑:“萧大将军,判了死刑的犯人上断头台之前,还有一顿好酒好菜的断头饭呢。”   萧珩自是听懂了阮胭的言下之意,说他铁公鸡一毛不拔,什么好处都不给便想让人干活儿。   这阮小娘子胆儿还挺大,竟敢暗中骂他。   萧珩轻笑了一声,缓缓道:“若是阮小娘子真有法子,萧某自是不会亏待于你。”   阮胭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口说无凭,若事后萧大将军反悔,民女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看来这阮小娘子是见不着兔子不撒鹰啊。   “萧某可与阮小娘子立契书。”   “萧大将军就这般信任民女?”   萧珩勾了勾唇角,不答反问:“阮小娘子能打探镇北军的情况,萧某怎的就不能打探一下阮小娘子的情况呢?”   阮胭蓦的想起那位送她来军营的小郎君,难怪她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不过,幸好萧珩的目的跟她猜测的差不多,是为了镇北军的伙食才找上她的,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萧大将军,您还没听过民女的条件。”阮胭垂眸,遮掩了一下自己眼中的神色。   萧珩抬了抬下巴,说道:“你说说看。”   阮胭不急不缓地回道:“第一个条件,事成之后,萧大将军需派人帮民女种地。”   “第二个条件,萧大将军需告知全军,是民女改善了镇北军的伙食。”   “最后一个条件——”阮胭说到此处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萧珩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在心中松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萧大将军需让民女照顾您的饮食一年。”   萧珩静静地听着阮胭说她的条件,等阮胭说出最后一个条件时,那双平静的眼中蓦的闪过一抹厉色,因着快到转瞬即逝,阮胭并未瞧见。   照顾他的饮食?   萧珩翘了翘唇角,手指敲着桌案,暗暗思索着。   阮胭说完自己的条件之后,便静静地等待着萧珩的回答。   她本想着,让萧珩多来她的酒楼用食,每次来时自己多做些养胃的吃食给他就好,但刚刚仔细一想,这样见效也太慢了,她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任务?   这个支线任务完不成的话,就意味着她不能升级系统,做完这一级的支线任务后就不能接任务了。   不能接任务就没有奖励,系统就没用了,那她岂不是亏死?   所以,即使最后一个条件会让萧珩对她有所怀疑和戒备,她也还是提了出来。   反正她是真心想要照顾萧珩的饮食,随便他在背后怎么查。   只是不知道这位萧大将军,会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回来晚了。   小天使们国庆快乐! 第17章 比试   营帐内沉寂了半晌,才有一道冷冽的声音打破这种寂静。   “我答应你的条件。”萧珩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这位阮小娘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要照顾他的饮食?如她所愿。   阮胭轻舒了一口气,没拒绝就好,至于这位萧大将军在心里会如何猜疑她,于阮胭来说并不重要。   “那么,萧大将军,合作愉快。”阮胭笑得一脸真诚,眉梢眼角都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萧珩坐在上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胭的神情,发觉她脸上的喜悦之情并不是装出来的,颇有些疑惑。   难道这阮小娘子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萧珩否决了。   不可能,定是有什么他还没查到的目的,看来得让无影再仔细地查一查了。   “合作愉快,阮小娘子。”萧珩端起茶杯朝阮胭的方向举了举,浅笑道。   见状,阮胭也端起茶杯回敬了萧珩一下,两人各怀心思地喝下了这杯代表合作的茶。   两人谈完合作,签完契书,天色尚早,阮胭便想着给自己的合作伙伴露一手。   “萧大将军,快到用午食的时辰了。”   萧珩心领神会,应道:“嗯,那就麻烦阮小娘子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军营的大锅饭与早食摊子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萧珩虽是信任阮胭的厨艺,但也好奇她做大锅饭能不能做出好味道来。   “劳烦萧大将军带个路,也顺便与火头营的伙夫说一声,今日午食由我掌勺,让他们老实的给我打下手。”   大军这么多人,光靠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火头营的那些人虽说厨艺欠佳,但烧烧火切切菜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阮胭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她一个年轻女郎说要掌勺,火头营的那些伙夫定然会不服气,但若是萧珩肯开口,火头营的那些人想必都会乖乖听话。   “阮小娘子,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不能陪你去火头营了。”   阮胭没想到萧珩会拒绝,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稍一细想,便明白了。   这位萧大将军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一下,刚刚她提的条件,萧珩答应归答应,但总是有些不高兴的,特别是最后一个条件。   算了,既然萧大将军不愿意帮忙,那也就只能麻烦一点了。   到时候饿着了镇北军,也不关她的事。   “是民女逾矩了,还望萧大将军不要见怪。”阮胭颔首请罪道。   萧珩看了她一眼,冲营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大将军,有何事吩咐?”从营帐外走进来一个甲士,跪地行礼道。   “带阮小娘子去火头营,告诉火头营的伙夫们,今日的午食由阮小娘子负责。”萧珩吩咐道。   甲士:“诺,阮小娘子,请。”   “民女告退。”阮胭起身行礼后,才跟着甲士出了营帐。   甲士带着阮胭往火头营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不少兵士,看见军营中突然多了个美貌的小娘子,都很好奇,但却无一人在当值的时候与同僚相谈议论。   一路走来,阮胭没听到一句有关于她的议论,倒让她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军纪严明、令行禁止,难怪镇北军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还有萧珩这种运筹帷幄的主将在,想输都难。   甲士将阮胭带到一个冒着炊烟的营地内,开口道:“阮小娘子,这里就是火头营了。”   “嗯。”   两人还没进去,屋里面走出一个伙夫打扮的男子,见到甲士的瞬间,脸上堆起笑,小跑过来说道:“杨伍长怎么来了,是大将军有什么吩咐吗?”   被称作“杨伍长”的甲士点点头:“这是大将军请来的贵客,今日的午食由阮小娘子负责。”   伙夫顺着杨伍长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美貌的小娘子,疑惑地眯了眯眼。   午食由这位小娘子负责?大将军莫不是在说笑?   这小娘子看起来连刀都不会拿,怎么做饭?   伙夫脸上尽是怀疑和不解,拉着杨伍长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问道:“杨伍长,这、这是不是搞错了?那位小娘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啊。”   杨伍长瞥了阮胭一眼,他也很是疑惑,但大将军既然这么吩咐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下属,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   “那位小娘子会不会做饭我不清楚,不过这确是大将军的吩咐。好了,我还得回去复命,人我就交给你了。”   杨伍长说完之后,转身对阮胭微微行了一礼:“阮小娘子,您跟着伙夫长进去便是,我还得回去给大将军复命,就不陪您进去了,告辞。”   阮胭“嗯”了一声,目送杨伍长走远后才对伙夫长说道:“今日要麻烦伙夫长了。”   眼前的小娘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让长时间跟军营里的那些糙汉子待在一起的伙夫长颇为不适应。   伙夫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小娘子里面请吧,大家伙儿都在准备今日的午食。”   阮胭跟着伙夫长进了军营的厨房,里头正在忙活的伙夫们见到一个陌生的小娘子进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面相觑。   伙夫长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家手上的事先停一停。这位是大将军请来的阮小娘子,负责今日的午食。”   什么?!火头营众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伙夫长,你说啥?午食由这个小娘子负责?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说话之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阮胭一番,眼里明晃晃的显露出轻视来。   伙夫长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他们火头营做饭做好吃那个伙夫,被人质疑的不悦让他压了下去,皱眉道:“不是玩笑,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今日中午,所有人都要听阮小娘子的差遣。”   “这小娘子怕是连刀都拿不起来吧?还做饭呢。”先前说话的那个伙夫嘲讽道。   伙夫长神色一冷,厉声道:“李大旺,管好你的嘴,大将军的命令你也敢质疑?不想活了?”   那个叫做“李大旺”的伙夫闻言,神色巨变,额间霎时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声音颤抖着开口:“不、不敢。”   李大旺自从来了火头营后,已经很久没被人当众这么呵斥了。他是火头营里做饭最好吃的一个伙夫,众人平时为了让他多做些饭菜,都是极力捧着他的。   今天却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娘子,被伙夫长当众下了面子,回过神来后顿觉羞恼。   都怪那个什么阮小娘子,让他在火头营众人面前丢了脸。李大旺心中又气又恼,却只是狠狠地瞪着阮胭,再不敢开口说有违萧珩命令的话。   她就知道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阮胭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道:“这位师傅若是不服气,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李大旺哼了一声,颇有些自得地回道:“比什么?”   “我们俩各自用相同的食材做一道菜,让在场诸位评一评,谁做的菜味道更好。若是我赢了,诸位今日中午任凭我差遣。”   “那要是你输了呢?”   阮胭轻笑了一声,答道:“若是我输了,便自己滚出这个厨房。”   李大旺见阮胭一脸自信的样子,生出几分犹豫来,这小娘子难道真有一手?   阮胭见人不答话,脸上反而还露出两分退缩来,开口激将道:“怎么,这位师傅莫不是不敢与我比一比?”   火头营众人本就有些不服气,让他们任凭一个小娘子差遣?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死,此时又听得她一副轻蔑的语气,心中更是生气。   “李师傅,赶紧答应啊。”   “这小娘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怕是在虚张声势。”   “是啊是啊,李师傅你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们火头营怕了她一个小娘子?”   火头营众人都出声劝起李大旺来,虽说李大旺平时显摆了些,但好歹是自己人,总比让一个外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好。   李大旺被火头营众人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想了想,也是,这小娘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灶上功夫的,说不得是走哪位将军的后门进来的。   “我有什么不敢比的,比就比,到时候小娘子输了,可别在我们面前哭鼻子。”李大旺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面对李大旺的调笑,阮胭只勾了勾唇,并不在意,反正到时候哭鼻子的不会是她。   “用哪样食材做菜,小娘子你说,免得输了还说是我们欺负你。”李大旺故作大方地说道。   火头营的这群人,莫名让阮胭想到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个形容。   估摸着是近几年镇北军没有好厨子敢来,所以才养出了这群人的普却信。   既然让她选食材,那她就不客气了。   面对这种普却信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狠狠打击他的自信心,才能让他明白,猴子永远只能是猴子。   阮胭看了一圈,发现一个木桶了装了好些鱼。   “我们就比做鱼吧,怎么样?”阮胭指着那桶鱼说道。   “好。”李大旺一口应下。   做鱼还不简单?他在火头营天天熬鱼汤,这小娘子输定了! 第18章 酥骨鱼   木桶内的鱼对半分,阮胭和李大旺各分一份。   阮胭分到的几条鱼是细刺很多的鲫鱼,个头也不大,不过好在滋味鲜美。   略想了想,又看了看厨房里的调料,阮胭决定做一道酥骨鱼。   味道最为正宗的酥骨鱼做起来比较费时,需要先将鲫鱼腌制入味,挂在檐下晾晒干水分,再大火闷煮好几个时辰才行。   不过这会儿她正跟李大旺比试,显然没那么多时间给她,阮胭便打算简略一下步骤,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赢这场比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鲫鱼刮鳞去脏,冲洗干净后,用盐细细抹遍鱼身,稍微腌制一刻钟。   跟在阮胭身边的伙夫长见到她熟练的刀工,心中很是惊讶。   这手刀工没个大几年功夫是练不出来的,看来先前真是小瞧了这位阮娘子。   “伙夫长,可以麻烦您帮忙烧下火吗?”阮胭边拿调料边问道。   她这边只有伙夫长一个人,火头营的其他人都站在李大旺那边,没人愿意给她搭手。   在现代的时候,她从没用过这种土灶,根本不会生火。以前在酒楼时,生火的事都是甜姐儿包了的,这会儿甜姐儿不在身边,还真有点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小娘子尽管放心,我烧火可是一把好手。”伙夫长连声应道。   听到伙夫长答应的话,阮胭松了口气。   “多谢您。”阮胭笑着道了声谢。   她知道伙夫长是看在萧珩的面子上才给她帮忙的,但不管怎么说,人帮了自己,道声谢是应该的。   等鲫鱼腌制入味的时间,阮胭开始调酱汁。   她大概看了看,镇北军厨房的调料非常丰富,还有一些特别稀有的调料。   真想不明白,食材调料都这么齐全,怎么火头营还能做出那么难吃的饭菜。   这种小鲫鱼想要做出来的滋味好,得用不少的调料上味。   鱼的量不多,阮胭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需要多少调料,手上就开始动起来。   酒半碗、醋半碗、黄豆酱一勺,再取豆豉、盐、油、花椒粉、莳萝籽少许,加葱白、橘皮丝和楮实子,搅拌均匀后放置一旁备用。   这个时代没有厨房纸,等鲫鱼腌制好之后,只能在灶膛边略微烤一下,控一控鱼身的水分。   铁锅烧热之后放油,等锅中的油微微冒烟时,阮胭开口道:“伙夫长,转文火。”   “好嘞。”伙夫长从灶膛中抽出几根木柴,灶膛中的火势瞬间变小。   煎鱼的时候需要用小火慢煎,火太大容易把鱼煎糊,影响口感和美观。   且需要勤用锅铲将油浇至鱼身四周,更不要急于翻面,等一面煎至微微焦黄时再翻面为最佳。   阮胭煎鱼的时候,心神都放在了油锅里的鱼身上,并未注意到厨房里的吸气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那小娘子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好像是在煎鱼,我们以前煎鱼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香呢?”   站在李大旺那边的火头营的伙夫们,听着热油煎鱼的“滋滋”声,闻着厨房里飘散的鱼香,不好意思走过来看,只能小声地议论。   给阮胭烧火的伙夫长也很好奇,自从火头营以前那几个伙夫被大将军处死后,他已经很久没在火头营的厨房里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   到底是没忍住好奇,伙夫长起身快速地看了一眼,只见铁锅里的鲫鱼焦而不糊,看起来就酥脆得很。   李大旺输定了。伙夫长往李大旺那边瞧了一眼,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论。   见锅中的鲫鱼已煎至两面焦黄,阮胭用锅铲小心翼翼地盛出,装在碟子里,放置一旁备用。   酥骨鱼不仅要煎,还要用砂锅焖煮,这样才能达到鱼骨皆酥的状态。   为了防止鱼粘锅,焖煮的时候要用上箬叶。   箬叶清洗干净,放在沸水中烫半盏茶的功夫,剪去头尾,铺在砂锅底部,然后将煎好的鲫鱼整齐的码在箬叶上,再用箬叶将鲫鱼盖住。   先前调好的酱汁,直接倒在箬叶上,铺平后加清水,以漫过箬叶的高度为准。   然后盖上砂锅盖子,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煮半个时辰。   本来需要焖煮的时辰更久,不过现在时间不允许,也就只能降低标准了。   李大旺刚开始闻到对面飘过来的煎鱼的香味时,还有些紧张,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那小娘子真有一手好的灶上功夫。   不过没多一会儿,那香味就渐渐消散,厨房里除了他煮鱼汤的香味,再没出现别的香味,他也就放了心。   看来只是个花架子,只会那一手,唬唬人罢了。   锅中的鱼汤已经煮好,李大旺让人熄了火,转身对阮胭说道:“小娘子,你的菜还没做好?”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刻钟。”阮胭心中算着时间,答道。   李大旺撇了撇嘴,故意大声地跟身边的伙夫们说道:“怕不是菜做坏了,在拖延时间吧?”   向来捧着他的几个伙夫连声附和道:“可不是,这么长时间了,连道菜都做不完,还想赢李师傅呢,怕不是痴人说梦?”   李大旺听着这些奉承话,觉得刚才丢了的面子又找了回来,挥了挥手,故作大方道:“算了,看在是个小娘子的份儿上,我就让让人,再等一会儿吧。”   伙夫长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大旺和那几个说话难听的伙夫,心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李大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阮胭想听不见都难,只是懒得搭理而已,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阮胭拿布裹在手上,揭开了砂锅盖子。   一直被闷在砂锅里香味瞬间喷薄而出,席卷了厨房众人的嗅觉。   “好、好香啊。”   “是啊,李师傅……还能赢吗?”   “赢不了……吧。”有人偷偷瞅了一眼李大旺变得铁青的脸色,降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生怕李大旺的怒气波及到自己。   在这股浓郁的香味下,李大旺煮的那锅鱼汤散发出来的寡淡香气一下子就被掩盖,再也闻不到。   “怎么可能!刚刚明明一点味道也没有……”李大旺死死地盯着阮胭那边灶上的砂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厨房里的窃窃私语一点儿也没影响到阮胭,打开砂锅盖子后,撇去箬叶上的调料,连带着箬叶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到一旁准备好的碟子里。   拿走盖在鱼身上的箬叶后,露出鱼身完整、鱼皮焦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酥骨鱼。   阮胭好像听到了一阵吞咽声和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厨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大家都贪婪地闻着久违的香气。   火头营的厨房里,又多久没出现过这样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的食物的香味了?   “火头营今日做什么了,怎的这么香?”   一道从厨房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里面沉默的氛围,火头营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回神,齐刷刷地往外走去。 第19章 结果   来人阮胭也认识,正是之前与萧珩一起来探病的沈军师。   火头营众人看到沈砚,神色间带着点战战兢兢的讨好。   别看这位沈军师平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行事手段也是颇为狠绝的。火头营众人虽不至于像怕萧珩那样怕他,但先前那副傲慢的样子却是没有了。   一个个低眉垂首地向沈砚问好,活脱脱的鹌鹑样。   “沈军师,您怎么来了?”伙夫长硬着头皮出言问道。   “我来看看午食做好没,听说今日大将军从外面请了个大厨回来,便是阮小娘子吗?”   阮胭刚出现在厨房门口,沈砚就看到了。   原来怀瑜打的是这个算盘,只是不知道这阮小娘子能不能撑得起来。   据他所知,火头营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这几年镇北军一直招不到厨子,把这些人的心也养大了些。好在有前车之鉴,倒是无人再敢动军粮的手脚了。   平时收点小油水,并无大碍,他跟怀瑜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沈军师好。”阮胭走过来对沈砚行礼道。   “阮小娘子不必多礼,午食可准备好了?”沈砚唇角挂着笑,语气温柔。   他刚从操练场回来,就听说军营里来了个美貌的小娘子,跑去问怀瑜怎么回事,便被人遣来跑腿,给这位阮小娘子撑腰,免得叫人欺负了。   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来?沈砚在心中腹诽道,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   火头营听到沈砚询问,本就有些紧张的心又往上提了提,眼巴巴地盯着阮胭,目光里露出了丝丝祈求。   要是让沈军师知道他们因为刁难这个小娘子而耽误了镇北军的午食,怕是要脱层皮下来。   “还没准备好。刚做了酥骨鱼,想让众位师傅们尝尝味道,若是合适,午食的主菜就是这个。”阮胭瞥了火头营众人一眼,淡淡地回道。   火头营众人听到她这么说,都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用受罚了。   转念间又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刁难这个小娘子,人家却不计前嫌地给他们解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羞愧。   最臊得慌的是李大旺,刁难阮胭是他起的头,这会儿连看都不敢看人一眼,头埋得低低的。   “酥骨鱼?我来尝尝。”沈砚眼睛一亮,抬脚往厨房里走去。   这段时间,怀瑜每日都会遣无影去岭安县买这阮小娘子家的笼饼,他也能分到不少,吃了这么多回,还是喜欢得紧,一点儿也不腻,可见这阮小娘子的厨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鱼都做好了,他不帮怀瑜尝尝味道,岂不是对不住怀瑜让他跑这一趟?   阮胭和火头营众人跟在沈砚身后,前后脚地进了厨房。   “沈军师,这就是阮小娘子做的酥骨鱼。”伙夫长很有眼色,略快一步走过去,把阮胭做好的酥骨鱼端到了沈砚的面前。   沈砚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腹上的肉放进嘴里。   吃进嘴里的鱼皮焦香,鱼肉微甜,汁.液饱满,只能闻到浓郁的酱料香味,没有一丁点儿鱼腥味。   沈砚不爱吃鱼,一是鱼刺多,吃着不够爽快,还因为少有厨子能将鱼腥味彻底去除。   没想到这阮小娘子不只会做笼饼,还做得一手好鱼菜。   “好吃,今日午食的主菜就做这个酥骨鱼。”沈砚放下筷子,一锤定音。   “诺。”火头营众人齐声应道。   这下不用众人再试吃阮胭和李大旺做的鱼菜了,沈军师已经给出了答案,胜负已分。   “行了,我也不在这儿碍手碍脚了,这酥骨鱼给我装上,我给大将军带去。”沈砚指着他刚刚吃过一筷子的酥骨鱼吩咐道。   伙夫长赶紧找来食盒给他装上,还装了一大钵米饭放进去。   “沈军师慢走。”伙夫长提着食盒把人送出了火头营,等人走远后才转身回了厨房。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胜者是阮小娘子。李大旺,你服不服气?”伙夫长进门后,扫视了火头营众人一番,才沉声开口道。   李大旺垂头丧气地答道:“服气。”   竟然输给一个小娘子,他的脸都丢光了。   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伙夫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态度极好地对阮胭说道:“阮小娘子,麻烦你指点一下这些个不成器的,将士们还等着用饭呢。”   先前火头营众人的态度不好,伙夫长怕阮胭心里不高兴,不愿意教他们做这道酥骨鱼。   耽误了镇北军的午食,会受惩罚的只有火头营的人,本就是他们先挑事,他也会得个管束不力的罪名,跟他们一起受罚,说不得还会罚得更重些。   比起受罚,显然不如跟眼前这个小娘子低头服软,不过说几句好话而已,就能免去身体受罪,丢面儿就丢面儿吧。   阮胭本就没想要跟这些人计较,她来帮镇北军改善伙食,也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   “先把鱼清理干净,鱼鳞和内脏一定要刮干净,不然做出来的鱼会发苦。”阮胭开口指挥道。   “都发什么愣呢,还不赶紧动手?”伙夫长走过去推搡了一下呆愣在原地的伙夫,恨铁不成钢地催促道。   火头营众人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在阮胭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做起午食来。   *   “怀瑜,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沈砚掀开帐帘,大踏步地走到萧珩处理军务的桌案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上面。   萧珩抬眼,看着沈砚不说话。   “咳,”沈砚被他看得头皮一紧,摸了摸鼻子,“今日中午你有口福了,那阮小娘子做了酥骨鱼,好吃得紧。”   说话间,打开食盒盖子,将装在里面的米饭和酥骨鱼摆到了桌案上。   食盒盖子打开的瞬间,萧珩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鼻子不由自主地翕动,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窜,他感觉到自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赶紧尝尝,不比宫里御厨做的鱼菜差。”沈砚给萧珩盛了一碗饭,拿出筷子递到他手上,催促道。   接过筷子,萧珩夹了一块鱼身最嫩的部位放入嘴里。   入口的鱼肉鲜嫩多汁,鱼皮焦香微酥,咸中带着微微的清甜,闻不到一丝鱼腥味,反而将鲫鱼的鲜味最大程度的激发了出来。   吃着酥骨鱼,脑海中蓦的出现一个念头,让那小娘子负责他的饮食,好像也不赖?   “怎么样,好吃吧?”沈砚微微得意地挑眉道。   萧珩连吃了几筷子后,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我说怀瑜你也是大胆,竟然真敢让那阮小娘子来给镇北军这么多人做饭,万一她做不好怎么办?不过也托你胆大的福,这会儿才能吃上如此美味的鱼菜。”   沈砚说着话,手上夹菜的动作却一点儿都没停顿,开玩笑,他要是慢一点,这碟酥骨鱼全要被萧珩吃掉了。   “唔,这鱼的骨头都是酥酥的,连骨头都这么入味,难怪叫酥骨鱼。”   沈砚不小心吃到了一根鱼刺,没想到轻轻一咬就烂了,一点儿也不像以前吃过的那些鱼一样,鱼刺硌牙又碍事。   他跟萧珩两人用食的仪态都很优雅,进食的速度却飞快,没多一会儿,碟子里的几条酥骨鱼就被两人分食干净,除了鱼头鱼尾,连根鱼刺都没剩下。   “无影,你去火头营再将人带回来。”饱腹之后,萧珩满足地眯了眯眼,唤来无影吩咐道。   “诺。”   无影进营帐之后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还未用饭的他差点没忍住让肚子唱了空城计。   领了主子的命令,往火头营走去,路上突然想起,今日的午食由那阮小娘子负责,也就是说,他等会儿也能吃上酥骨鱼!   想到这儿,无影加快了脚步往火头营赶去。 第20章 鱼香肉丝   此时的火头营厨房,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其中以酥骨鱼的香味为最。   伙夫们边忙活边吞咽口水,香,太香了!   除了休沐日去岭安县的酒楼食肆打牙祭,他们多久没在火头营的厨房里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了?   今天中午的大菜是酥骨鱼,阮胭便配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吃过重口味的酥骨鱼后,再吃上一点爽口的小菜,更能激发人的食欲。   镇北军的午食份例是两道荤菜,阮胭在厨房看了看,决定另外一道荤菜做鱼香肉丝。   鱼香肉丝这道菜是川菜里少有的不怎么辣的菜,口味咸甜酸辣,辣度是很轻微的辣,刚好能激发人食欲的程度,非常下饭。   做鱼香肉丝需用里脊肉,洗净后切丝,用少许的酒和盐腌制一下。   配菜有冬笋、胡萝卜、木耳、青椒,不过这个朝代还没有青椒,阮胭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奖励辣椒种子还没开始种,所以便只选用了三种配菜,后面再加点茱萸辣酱调味。   三种配菜洗净后都要切成丝,用沸水焯一下,放在一旁备用。   葱姜蒜洗净后切成葱花、姜末和蒜末,取一个小碗,用少许的淀粉加水调和,放一点淀粉能让肉质更为嫩滑,丰富口感。   待锅中的油烧至冒烟时,放入腌制好的肉丝快速翻炒,等肉丝微微发白时盛出备用。   然后锅中再倒油加热,放豆瓣酱,炒出红油后放切好的葱姜蒜末,加适量的盐、糖、酱、醋、、茱萸、胡椒粉和水,再倒入刚刚调和好的淀粉,小火熬成汁。   阮胭在炒小料时,这股霸道的香味甚至一时之间掩盖了酥骨鱼的香味,厨房里的伙夫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望着阮胭面前的那口锅,使劲儿吸鼻子。   “咕咕咕……”   不知道是哪个伙夫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在安静的厨房里,尤为明显。   阮胭抬头往伙夫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先把里脊肉、木耳、冬笋和胡萝卜切成丝,等我这边出锅后再教你们调酱汁。”   伙夫们是真没想到这个小娘子一点儿也不藏私,竟然愿意手把手的教他们做菜,每样调料要放多少都说得清清楚楚。   对比小娘子的行为,他们又想到刚开始时自己对人的态度,众人脸上都烧得慌。   不少伙夫心里都开始埋怨起李大旺来,觉得要不是他急吼吼地跳出来为难小娘子,他们也不会跟着一起。   李大旺感受着同僚们赤.裸.裸的眼神,心里一阵烦躁。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自己也说了不少坏话,如今倒是都怪起他一个人来。   到这时,他才回想起伙夫长以前给他的劝告。让他平时不要老出头,多做些饭菜,跟大家都打好关系。   今日他一时冲动出头,终于自食恶果。人都是善变的,上一刻还在吹捧他,下一刻局面变了,就开始敌视他。   幸好这小娘子心肠好,不计较他之前的冒犯。不然,她刚刚要是在沈军师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就有他好受的。   李大旺想到这儿,偏头偷偷地瞅了阮胭几眼,只见那小娘子神情专注地看着锅中的饭菜,仿佛天地间的什么事都不如她锅中那一锅饭菜重要。   难怪她做饭这么好吃。李大旺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迷迷糊糊之间抓到了一点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没多一会儿,阮胭就做好了鱼香肉丝。   这道菜做起来不费事,也不费时,却十足的美味,很适合军营的伙食。   盛在碟子里的鱼香肉丝,色泽红润,带着丝丝缕缕的鱼香,与酥骨鱼的香味又不一样,光是闻着味儿,就能想象出滋味有多好。   “咕嘟——”   菜出锅时,阮胭周围就围了一圈人,此时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阮胭面前的那一碟子鱼香肉丝,口水吞咽的声音愈发频繁起来。   “阮小娘子,这道菜叫什么?”伙夫长忍不住出口问道。   阮胭尝了一口鱼香肉丝,回答道:“此菜名叫‘鱼香肉丝’。”   咸甜酸辣,柔滑软嫩,不错,做得很成功。   鱼香肉丝?   这道菜不是用猪肉做的吗?怎么叫这么一个名字。   此刻火头营的伙夫们心里都很疑惑,等午食吃过鱼香肉丝后,便都明白了。   此菜鱼香味十足,虽不是鱼肉做的,却胜似鱼菜,滋味更佳,难怪叫鱼香肉丝。   阮胭自己做的菜出锅后,才开始叫火头营的伙夫们做这道鱼香肉丝。   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出镇北军全军的饭菜分量的,还是要靠这群伙夫。   至于毫不藏私的将这道菜教给伙夫们,会不会被人泄露出去,从而影响她酒楼以后的生意,阮胭表示一点都不担心。   有萧珩在,谁敢泄露出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将方子泄露出去,是能获得一笔不少的银钱,但也得有命才能花。没人不怕死,跟自己的小命相比,银钱还是要往后靠一靠。   无影走到离火头营不远处时,就闻到了异常浓郁的饭菜香味,耳边还能听到不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和口水吞咽声,周围当值甲士的目光发绿,不住地往火头营的方向瞟去。   本来众人只有三分饥饿,被这股香味勾得变成了十分饥饿,以前行军途中顾不上吃饭时都没现在饿,肚子一直在叫嚣着要吃饭。   里火头营厨房越近,香味越浓,无影抿着唇推开了火头营厨房的门,被里面仿佛浓得犹如实质的香味迷得怔了好一会儿,听到有人喊他才回过神来。   “无影大人,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伙夫长眼尖地看见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无影,堆起笑容走过去问道。   无影看着屋内正在教伙夫们做菜的阮胭,冷冷地开口:“大将军让我来请阮小娘子过去,饭菜还没做好吗?”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无影大人您过来坐着等,阮小娘子一会儿就好了。”伙夫长指着厨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说道。   无影冷冷地拒绝了:“不用,我就在这里等。”   伙夫长也不敢坚持让无影过去坐,忙应道:“好好好。”   无影来的时候,阮胭的教学已经接近尾声,没多一会儿,阮胭就从伙夫们的包围圈里走了出来。   净手之后看见无影,挑了下眉:“大将军派你来接我?”   “嗯,阮小娘子好了便跟我走吧。”   怎么做鱼香肉丝,她已经非常细致地教过火头营的伙夫们了,多少肉丝放多少配菜、调料,说得清清楚楚,可谓是保姆级教学。   这要是做出来的味道还难吃,阮胭表示,萧珩还是换人吧,这届学生她带不了。   阮胭淡淡地应道:“嗯。”   伙夫长热情地将阮胭和无影两人送出火头营,殷切道:“今日多谢阮小娘子,托您的福,将士们今日有口福了。”   “不客气,应该的。”面对伙夫长,阮胭态度不错,笑着答道。   这位伙夫长是难得一开始没有为难她的人,倒是有几分本事,难怪能稳坐伙夫长之位。   离开火头营,阮胭跟在无影身后,两人七拐八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萧珩的营帐。   “阮小娘子请进,大将军在里面等你。”   作者有话说:   鱼香肉丝做法来自网络。 第21章 真香   守在门口的甲士掀起帐帘, 阮胭抬脚走了进去。   “民女见过萧大将军。”进入营帐后,阮胭福身行礼。   萧珩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必多礼, 坐。”   阮胭顺势坐下,饮了口茶才笑着问:“萧大将军可还满意?”   “嗯。不知阮小娘子对种地的甲士有什么要求?”萧珩放下手头的军务,问道。   “既然是来给我种地的,自然要有种地的经验, 若是种地熟手就更好了。”   阮胭自己对种地一窍不通,虽说系统奖励的土豆种子生命力肯定很顽强, 但她还是不想冒风险。   偌大一个镇北军, 她就不信找不出来几个会种地的。再说了,这年头的充军之人大都是平民百姓, 谁家没种过几块地?   “好, 三日后与你送去。”只是找几个会种地的甲士, 并不难, 萧珩应允道。   不错, 这萧大将军挺爽快。   “今日午食我已教给火头营两道菜,稍候再将方子写下来, 火头营的人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做菜,味道肯定不会差。”   阮胭之前与萧珩相谈时, 约定她教火头营的人做饭, 并将方子写下来, 但她自己依然能做这些菜卖, 萧珩则答应她提出的条件。   两道菜?为什么他只吃到了一样。   见萧珩皱了眉头, 阮胭继续说道:“余下的几道菜, 等萧大将军把人送过来之后, 我会把方子写下来让人带回。”   知道她戒备心甚重, 萧珩没说什么,点头应道:“好。”   “最后,希望萧大将军说到做到,能不时来小店用食,让民女照顾你的饮食。”阮胭心情颇好,弯着眉眼说道。   萧珩屈指敲了两下桌案,再次应道:“嗯。”   她不是镇北军的人,不可能经常来军营重地,会惹人非议,所以只能萧珩自己出营去她的酒楼用食了。   与萧珩说清楚情况之后,照旧是无影送她出营。   “姑娘,你没事吧?”好几个时辰没见着自家姑娘,刚一见面,甜姐儿就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人一番。   阮胭:“没事,别担心。”   见阮胭气色很好,没有受苦的痕迹,甜姐儿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从早上进军营后,她就被带离了姑娘身边,一个人待在一个营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姑娘回来。不管她怎么问,守门的甲士都一言不发,也不许她出营帐,让她担忧了好长时间。   问完阮胭的情况,甜姐儿才注意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实在是无影的存在感太低了,站在一旁不出声,很难有人注意到他。   “又是你!”甜姐儿怒瞪着无影说道。   早上就是这个人,把她们带到这里来之后,她就跟姑娘分开了。   自从来了阮家,她还从来没跟姑娘分开过这么久。   无影没理会甜姐儿,对阮胭说道:“阮小娘子,请跟我来。”   “你……!”甜姐儿见无影不理她,刚想出口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口。   算了,看这人的样子,也是奉命行事,自己跟他生气做什么,哼。   “好了,回家吧。”阮胭摸了摸甜姐儿的头,笑着说道。   “嗯。”   *   “开饭了开饭了!”伙夫长在营地门口敲了几声锣,大声喊道。   今日他的喊声明显比以前有底气了,神色飞扬,高昂着头。   当值的地方离火头营近的甲士知道伙夫长为什么这么有底气,离火头营甚远的甲士闻到饭菜的香味后,好像也明白了。   众人都在心里期待着,今日的午食是一餐美味,而不是一锅水煮青菜、水煮肉片。   听说大将军今日从外面请了一个大厨,只是这大厨与他们见过的大厨都不一样,不是膀大腰圆、大腹便便的富态模样,而是一位美貌的小娘子。   众人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心里都在嘀咕:一个美貌的年轻小娘子,能出做什么好味道的饭菜来?大将军莫不是被人骗了。   这会儿闻到浓郁的饭菜香气,众人一时之间惊诧不已,难道那美貌小娘子真有一手好厨艺?他们深知火头营的伙夫是做不出来这么香的饭菜的,要是能做出来,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那真是那美貌小娘子做的?   众人虽然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会儿对大将军请一个美貌小娘子来做菜的怀疑,变成了对大将军的敬佩,不愧是大将军,真有眼光!   “老陈,今日午食做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听说大将军从外面请了美貌厨娘来,是她教你们做的菜?”   “怎么样,人真的有那么好看?”   被称作“老陈”的伙夫长瞪了一眼问话的甲士,开口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要不要吃饭?”   那阮小娘子年纪轻轻的,长得好看、温柔有礼,还有一手好厨艺,伙夫长心里很是喜欢,见不得这些兵油子打趣调笑。   没有哪家疼爱女儿的父母会喜欢自家清清白白的女郎被人这样调笑,阮胭让伙夫长想起了家乡的闺女,自然会维护阮胭的名声。   更何况,阮小娘子刚刚还毫不藏私地教他们做菜,替他们解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听到这些兵油子的调笑,火头营的伙夫们脸色都不好,拿锅勺敲了敲桶边,语气不好地说道:“不打饭就下一个,别耽误别人吃饭。”   那些兵油子见火头营的人没像以往那样附和他们,跟他们一起打趣调笑,一时之间都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火头营的人掌握着他们的饭食,他们也不敢得罪人,当即赔笑道:“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老陈老李你们别生气啊。”   伙夫长哼了一声,给他们打了一碗饭菜:“不够再添,不许浪费。”   “诶,好嘞。”几个兵油子闻着碗里的饭菜香,差点没忍住口水直流,赶紧端着碗,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地方蹲下,就大口吃了起来。   打发走那几个兵油子,排在后面的甲士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多问,其中不乏别的兵油子,但见到火头营的人的脸色都不好,又看到打头的几个兵油子被怼了,也安分得很。   于是,打饭的速度很快。   营地里很快就弥漫起浓郁的饭菜香气。   嘴里的饭菜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不知道怎么做的鱼,连骨头都是酥的,连肉带骨一起嚼碎,再扒一口蒸得粒粒分明、颇有嚼劲的米饭,香得让人没时间开口说话。   平日里镇北军众人吃饭时,都会边吃边聊,才能将碗里的吃食凑合着吃下肚,今日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想快点吃完手中这一碗,再去打一碗饭。   晚了可就被别人打完了。   “老陈,再来一碗。”   “这个鱼我要多一些。”   “我先来的,老李啊,这个切成丝的菜多给我打一点。”   以前从来不会打第二碗饭的镇北军,今日都破天荒地打了第二碗饭吃,还都生怕打不上,抢着要打饭。   伙夫长看着众人高涨的吃饭热情,有些心酸也有些高兴。   心酸是因为他们厨艺不好,让这些将士们吃了好多年的水煮青菜和水煮肉片,高兴是因为他们以后不用再吃了,以后的饭菜都会跟今天一样美味。   “太好吃了。”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连骨头都这么好吃的鱼。”   “你们说,我们晚上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吗?听说做午食的那个美貌小娘子离开了。”   一个甲士问出了所有人的担心,众人陷入了沉默,连扒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是啊,他们以后还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吗?吃过这种美食之后的他们,还能吃得下以前的水煮青菜吗?   察觉到镇北军众人的情绪后,伙夫长轻哼了一声,背着手踱步走进厨房,心想:就不告诉你们,等晚上看你们表现。   *   送走护送她跟甜姐儿回到岭安县的无影,阮胭让甜姐儿去厨房生火,她们没吃午食就回来了,而她自己则是先回了房间。   刚刚在路上时,她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看来她做的那两道菜获得了镇北军的认可。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改善镇北军伙食并获得镇北军的认可,奖励已发放至“背包”,请自行前往查看。】   系统说完,阮胭正想打开【背包】查看奖励,又听到了系统的机械音。 第22章 醋溜鱼   【系统商城开启, 玩家可前往商城兑换所需物品。】   商城?   阮胭听到这两个字后,一阵狂喜。   她都忘了,做任务有几率开启游戏商城, 可以用人气值兑换食材、调料、厨具等等。   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系统等级才一级,她就开启了商城。记得以前在现代玩游戏的时候没有这么早,所以她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如今得到这个奖励, 属实是意外之喜。   商城的调料应有尽有,只要你有人气值, 想换多少换多少。   阮胭点击【背包】的手指收了回来, 转而点进了新出现的【商城】界面。   【商城】界面分了三部分,调料、食材、厨具各一栏, 点进去之后里面还有更详细的分类, 想要买什么都能很快找到。   不过, 现在商城里有的东西很少, 双手之数。   调料多一些, 除了油盐之外,还有料酒、白糖、辣椒酱。   厨具一栏只有菜刀, 食材一栏让阮胭惊喜不已,除了猪肉和常见的蔬菜以外, 竟然还有速食品。   看着商城里标有“方便面”和“酸辣粉”的游戏图标, 阮胭心头一阵火热。   速食品诶,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 可太有价值了。   这年头, 出远门的人都是自带干粮, 没什么味道, 大都是烧点热水就水解决一顿, 条件好的干粮可能会丰富一些,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了现代的速食品。   还有军队行军之时,也是以干粮为主,要是能与军队做速食品生意,不仅能有大笔收益,还能获得不少的人气值。   不过,当务之急是努力攒人气值,商城里面的东西都要人气值兑换,没有足够的人气值,她也没法做速食品生意。   方便面和酸辣粉兑换需要的人气值便宜是便宜,但她现在只有小两百人气值,根本换不了多少。   这种吃食生意,买货卖货都是几百起,跟大商人和军队做生意的话,怎么也得上千上万。   看过食材和厨具之后,阮胭点进【调料】界面,想要买点调料。   她现在拥有的人气值不算多,但买点调料还是可以的,这几天摆早食摊子也赚了小两百人气值。   【名称:优质料酒   价格:15人气值/斤】   【名称:优质白糖   价格:5人气值/斤】   【名称:优质辣椒酱   价格:10人气值/斤】   看完调料价格的阮胭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贵啊,这要是都买上一份,几十人气值就没了。   算了,她现在做的早食生意暂时还用不上这些调料,之后再说吧。   本来升级需要的人气值就不少,时不时再买点调料食材之类,人气值就更难攒,看来得尽快将酒楼开起来,努力多赚人气值,这样升级买食材才能两不误。   到那时,她手头的人气值也宽裕了,买上一些也不会觉得肉疼。   “姑娘,中午吃什么?”门外传来甜姐儿的询问声。   “今儿中午吃醋溜鱼,你把从军营里带回来的鱼清理一下,我马上就出来。”阮胭答道。   她离开镇北军营时,伙夫长跟出来送了她几条鱼,言说今日中午辛苦了,既不能留饭,便带几条鱼回去吧,想来大将军不会在意。   几条鱼而已,不值多少钱,阮胭便没拒绝。   “诶,好嘞。”甜姐儿一听中午吃肉,高兴地应道。   姑娘大病一场之后,不仅人比以前活泼了些,还有了一手好厨艺,不管什么菜在她手中,都能变成美味。   甜姐儿现在一天里最期待的就是阮胭会做什么吃食了。   做醋溜鱼最好选用青鱼,刚巧伙夫长送给她的几条鱼里就有一条青鱼,正合适用来做这道菜。   不大不小的青鱼,正是做醋溜鱼的最佳食材。太大则不易入味,太小则刺多。   青鱼去鳞洗净,用刀在鱼背上划几下,给鱼身细细抹上盐,稍微腌制片刻。   生姜切成细丝,大蒜切成薄片,盐、蛋清和干淀粉调和搅拌均匀,放置一旁备用。   锅中放油,烧至三成熟时下鱼,煎至鱼肉泛起微白时盛出,沥油备用。   今日来不及熬汤,阮胭便直接在锅中加了清水,放了几片生姜、大蒜去鱼腥味,再把煎好的青鱼放进去,用小火烧滚,期间要将浮沫撇尽。   另一边,起锅做酱汁。   生姜、大蒜下锅炒香后盛出。锅中加糖熬成糖汁,再放醋,小火熬开后盛出备用。   炒糖醋汁的时候,屋内很快就弥漫起酸甜之味,刺激着人的味蕾不停地分泌口水。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甜姐儿一如既往地好奇。   今天的香味又跟之前的不一样,好像糖葫芦的味道似的,闻着酸酸甜甜的。   “在熬糖醋汁。”阮胭边搅拌锅中的酱汁边回答。   甜姐儿舔了舔唇,没有再问。再等等她就能吃上了,还是不要让姑娘分神。   煮青鱼的水沸腾之后捞出,再过油微微煎一下,待煎至两面金黄时,倒入糖醋酱汁上色,淀粉勾芡,小火慢炖片刻收汁。   等待收汁的时候,屋中的酸甜之味愈发浓郁,还带着炸鱼的香气,两者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美妙。   火候差不多了,阮胭打开盖子,用锅铲将已经做好的糖醋鱼小心地盛到细长的碟子里,撒上刚刚炒好的生姜丝和大蒜片。   碟子是瓷白色的,醋溜鱼是酱红色的,鲜明的颜色对比,给这道醋溜鱼的“色”加了不少分。   除了这道醋溜鱼,阮胭还炒了个青菜,为了配这道醋溜鱼,还特意蒸了米饭。   鱼肉酸甜,鱼皮裹了一层淀粉,口感更为软嫩鲜美,还带着微微的炸香,就着略有嚼劲的米饭,让人的味蕾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最后,连碟子里剩下的酱汁都被甜姐儿用来拌饭吃了。   “姑娘,这酱汁拌饭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感觉米饭越嚼越香。”甜姐儿擦完嘴,开始收拾桌子,感叹道。   那可不,这酱汁可是醋溜鱼的精华,味道能不好吗?   “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做就是。”阮胭笑着说道。   甜姐儿眼睛瞬间亮了:“好啊。”   阮胭好笑地摸了摸这个小吃货的头:“行了,赶紧收拾吧。”   *   三日后。   阮胭刚卖完早食,正在收拾摊子,就有一行人走了过来。   “见过阮小娘子。”打头之人还是熟悉的无影。   看着无影身后的几个精悍壮士,阮胭便知这是萧珩给她送人来了。   “嗯。”阮胭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无影指着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说道:“这是从军营里挑选出的最会种地的几个人,你看看怎么样?”   阮胭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来,她对这个一窍不通,不过想来萧大将军精心挑选的人,应该不会差。   “挺好的,替我谢谢萧大将军。“阮胭嘴角噙着笑,福了福身。   无影微微点头,转头跟着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精悍壮士不住地点头。   “好了,待阮小娘子用完人之后,我再来将人领回去。”   人送到了,阮胭转身回屋将早就写好的菜谱拿出来交给无影。   无影接过阮胭给他的东西,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脚问道:“阮小娘子家的笼饼还有吗?”   阮胭一时间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后弯唇笑道:“倒是还有几笼,小郎君稍等片刻。”   隔壁杨大娘和李大夫家都央托她每日给他们留上一些笼饼,左邻右舍的,她也不好拒绝,每日便会多做上几笼,自家早食也是吃这个,便省得再折腾。   那位无影小郎君想来是给萧大将军带的吃食,萧大将军人不错,将留给自家吃的笼饼予他就是。   今日送来这么几个精壮汉子,也不知人用早饭没,若是没有,还得给人做吃食。   送走无影,阮胭请那几个汉子进屋,问道:“几位郎君可吃过早食了?”   其中一位开口道:“走得急,不曾吃过。”   他这话说完,几个汉子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来给小娘子做事的,没想到事还没做,就要蹭人家一顿早食,况且他们的胃口还不小。   “那你们先坐着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食,汤饼吃吗?”阮胭笑盈盈地问道。   小娘子笑得好看,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几个在战场上杀敌不少的汉子哪见过这样的,登时就红了脸。   还是先前那位接话的汉子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吃、吃的,我们什么都吃。”   “好。甜姐儿,先给几位郎君舀点粥填填肚子,然后来厨房给我生火。”阮胭临去厨房时,吩咐了一句。   甜姐儿脆生生地应道:“诶,好的。”   厨房还有早晨做笼饼剩下的面,今早起来的时候她手抖了一下,面粉倒多了,做完笼饼还剩下不少。   阮胭看了一下,够做一大锅汤饼,再拌点小菜,让那几个郎君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   厨房里还剩了些肉糜,阮胭便打算拿酱炒一炒,做个肉酱面。   作者有话说:   醋溜鱼的做法来自《随园食单》和网络。 第23章 肉酱面   系统的商城开启之后, 阮胭没忍住调料的诱惑,还是咬牙买了料酒和辣椒酱,这会儿正好用上。   肉糜加酱油、料酒、淀粉和醋, 搅拌均匀腌制一刻钟。   葱白和葱绿分开切成细末,生姜切片。   锅中放油烧热,倒入葱白、姜片,爆香后放入肉糜翻炒, 再加少许酱油上色,等肉糜完全变色之后放入葱绿翻炒, 滴几滴醋, 炒匀之后盛出。   肉酱做好后,厨房里尽是肉香和酱香, 因着这汤饼是做给那几个军营中的甲士吃的, 阮胭炒肉酱时特意做得重口了一点。   案板上的面团拉伸成细长的面条, 放进沸水里煮上片刻就可以出锅, 拿大碗盛上满满一碗, 舀几大勺肉酱淋上,再舀一勺辣椒酱增味, 光是看着就食欲大开。   阮胭又给他们每人煎了一个荷包蛋,才让甜姐儿端出去。   “几位郎君别客气, 不够还有。”阮胭见这几个甲士面露局促, 笑着开口道。   吃好喝好后, 才好给她干活。   几个甲士看着眼前这满满一大碗汤饼,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有肉香、蛋香、浓浓的酱香, 还有一种跟茱萸辛辣味很像的香味, 却比茱萸更浓郁些, 光是闻着味儿, 就让人垂涎三尺。   “多谢小娘子。”依旧是先前开口的那个甲士,对阮胭道谢之后才动筷。   其余几位甲士也都先道了谢才开动。   看来这人是这几个甲士的领头之人,阮胭看着那个每次都率先开口的甲士暗暗想道。   甲士们吃得头也不抬,一口接一口,最后竟连清水做的汤都喝了个干净。   申骏放下手中的碗,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在这寒凉的深秋早晨,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简直太舒服了。整个人从胃里暖到了全身,熨帖至极。   更别说这小娘子厨艺极好,一碗简单的汤面也做得美味极了,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汤面。   汤面筋道,肉酱咸香,辅以辛辣的佐料,让人回味无穷。   申骏砸了咂嘴,没忍住还是开了口:“麻烦小娘子再来一碗。”   “好嘞,郎君稍等。”   甜姐儿很有眼色地拿过空碗,往厨房里去。   这些人的饭量可真大,不知道能不能剩点,给她也尝尝味儿,闻着都香极了,馋死个人。   几个甲士吃了满满两大碗,才餍足地放了筷子。   砸着嘴回想刚刚的美味,脸上都流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   本来他们是不想来的,他们是要上阵杀敌的,给一个小娘子种地算怎么回事儿?   在吃过这两碗汤饼后,都很庆幸自己被选上了,太值了,他们愿意多种一段时间的地,只要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汤饼。   “阮小娘子,这是我们将军让我交给你的东西。”解决了肚子问题,申骏突然想起来临走时军师交给他的一个荷包,让他转交给这位小娘子。   阮胭眉梢轻抬,接过荷包的时候大概有了猜测。   打开荷包之后,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一张折叠好的银票。   本以为不过几十上百两而已,没想到展开之后才发现,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阮胭那双平日里笑眯眯的桃花眼不由得微微瞪圆,难得露出几分失态的表情来。   那位萧大将军也太有钱了吧!   买笼饼随手一出就是二两银子,这回跟她谈合作,随手一赏就是五百两。   啧啧,真让人嫉妒。   平复了一下心情,阮胭妥帖地收好这五百两银票,开口道:“待你们回去后,替我多谢你们将军。”   还好她多写了几道菜的方子,不然还真不好意思收这五百两。   “我一定带到。阮小娘子,什么时候开始种地?”申骏一双虎目期待地看着阮胭。   “现在就去吧,早点弄完你们也好早点回去。”   阮胭知道这几个甲士能来给她种地,不过是因为萧珩的命令而已,她也不想耽误人家回军营的时间。   万一在她这里种地的时候,突然要行军打仗,这不就错过杀敌立功的机会了吗?人心里也肯定会埋怨她。   其实几位甲士很想说:不着急,我们并不想那么快回去。   但人家小娘子已经替他们想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也无话可说。   “好,阮小娘子带路吧。”申骏接话道。   系统奖励的那几块地阮胭抽空去看过,在岭安县城一里地外,土质在她看来还不错。   阮胭拿出问邻居借的种地工具发给这几个甲士,又喊他们把土豆种子抬出来,锁上酒楼的门,一行人就往县城外走去。   到了地方,阮胭把自家的地指给他们看,又简单地说了下种土豆的要求,就回了县城。   她现在手头的银钱很富裕,已经等不及要买个人回来帮忙做事了。   哪家牙行的名声、生意好,是阮胭早就打听好了的,这会儿直奔目的地而去。   *   阮胭刚走到“陈氏牙行”门口,立马就有一个带着热情笑意的精干妇人迎了上来。   “小娘子,可是来买人的?”   这人是“陈氏牙行”的掌柜,岭安县的人都称她作“陈婆子”。   阮胭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没想到真人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那句“陈婆子好”一下堵在了喉咙里,硬生生换成了一句“陈娘子好”。   陈婆子听得这声称呼,登时笑得花枝乱颤,直夸道:“哎哟喂,小娘子可真会说话,就冲你这张甜嘴,今日你在我这儿买人,怎么也得给你便宜些。”   阮胭也笑道:“那便多谢陈娘子了。”   “快里边儿请,小福子,还不赶紧倒茶,杵在这儿做什么?”陈婆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呆愣在门边的一个小厮打扮的郎君,皱着眉头说道。   那个叫做小福子的小厮被这几下戳回了神,赶紧低头应道:“是、是,小的这就去。”   望着小福子离去的背影,陈婆子勾起唇角轻嗤了一声。   今日来的这位小娘子相貌是真好,刚见面时,连她都被晃了眼,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别说她牙行里的这些小子了。   对阮胭的身份她也有几分猜测,近日岭安县突然开了一家早食摊子,店家是个美貌小娘子,卖的笼饼又好看又好吃。   约摸就是她了。   陈婆子打量阮胭的时候,阮胭也在暗中打量她。   不似她印象中的那些牙婆,面相尖酸刻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是算计,这位陈婆子的眼神清明,浑身颇有几分风流韵味,样貌不说有多好,看着却很赏心悦目。   一弯眉、一勾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打量完之后,阮胭对这位陈婆子倒是挺有好感。   “不知小娘子要买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要求?”陈婆子询问道。   “要有灶上功夫的,听话一些的,最好是个女郎。”阮胭提出自己的要求。   看来这位小娘子准备开酒楼了,不然买个家仆何至于要有灶上功夫?   不过,买主要做什么与她无关,她只要挑选出合买主心意的奴隶,卖出去便是。   “这种有手艺的奴隶价钱会贵上一些,而且性子多多少少会有点……不羁。”陈婆子顿了顿,想了个比较好的词。   “无妨,只要心思正,真有灶上功夫,脾气坏点无所谓。”阮胭微微摇头,说道。   看这位小娘子的神色,是真不介意这个问题,陈婆子放了心,大胆介绍起来。   “我这儿倒是有那么几个会灶上功夫的,小娘子刚刚说最好是女郎,巧了,这两日我这儿刚好来了这么一位。不过……”   没听到陈婆子继续往下说,阮胭挑了挑眉,问道:“不过什么?”   陈婆子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不过那位女郎是跟一位郎君一起卖过来的,小娘子要买的话得一起买走。”   “若是我只想买这位女郎呢?”   陈婆子摇了摇头:“非是我一定要将两人卖给你,实则是因为那位女郎要求的,谁要买她,就得连那位郎君一起买了。不然,她是不会走的。”   “这样啊。那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亲人吗?”阮胭继续问道。   “大概是兄妹吧,我看那位女郎很是照顾那个郎君。”陈婆子说着自己的猜测。   她问过那两人,只不过那两人都不愿意回答,她也不愿意勉强人,便没再问。跟阮胭说的是她自己这两天观察下来的猜测。   若是那个女郎真有本事,将她那位兄长一起买下来也无不可。阮胭在心中思量道。   心中如何思量不提,阮胭面上没露半分,淡淡地说道:“先看看再说。”   陈婆子对阮胭的反应并不意外,这两天来问过的人不少,在听过她刚刚那番话后,大都不了了之。   这种有手艺的奴隶本就不便宜,家中稍有资产的买上一个还行,若是再加一个,多花钱不说,自家也用不上这么多人,还得多出一口饭食,并不划算。   且这位郎君并无什么手艺,看样子以前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一身气质与别的人都不一样。   买他回去做什么呢,供着吗?   “到了,小娘子先坐着喝口茶,我去把人带出来。”   陈婆子把阮胭带到一个大院子里,让小厮给她上茶,自己则往后院走去。   作者有话说:   肉酱面做法来自网络。 第24章 叶氏兄妹   陈婆子走到后院, 点了几个人:“叶昭、叶嘉玉、于顺、丁文兴,你们几个出来,跟我走。”   被她点到的人从人群中起身, 分别是一个清秀女郎和俊秀郎君,另外两个,一个比较壮实、面容憨厚,另一个长相平平, 有点子书卷气。   看了看那对叶氏兄妹,再看另外两人, 陈婆子也不禁在心底叹气。   人与人的差距啊, 是真大。也不知这对叶氏兄妹是遭了什么难,才从天上跌到了泥地里。   她有心提点这对兄妹几句, 今日来的这位小娘子看起来就是面善之人, 能被她买回去, 想来不会受什么磋磨, 只要好好儿做事, 日子过得不会太差。   “今日来的这位主子,性子不错, 你们若是能被她看上买走,是难得的福气。”说完, 还略有深意地看了叶昭一眼。   叶昭感受到陈婆子看她的视线, 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陈婆子虽是个牙人, 但人不错, 从不为难自己手上的人, 也都尽量给他们找个好主家。   感激她这一番心意, 叶昭面上作出略动容的表情, 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她的那个要求,就能吓退不少买主。   这几日,也有不少买主问过她跟叶嘉玉,听说一下子要买两个人回去,纷纷退却。   本来他们两个的价钱就不便宜,加在一起就更贵,这么一个小县城,她还真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是来走个过场。   “真是不好意思,让小娘子久等了。”陈婆子带着叶昭一行人快步行至前院,笑着请了一声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位陈婆子并没有去太久,阮胭刚喝过一盏茶,她就回来了。   “陈娘子说哪里话,你家这茶香得很,我巴不得再饮两盏才好。”阮胭笑盈盈地接话。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小娘子。   陈婆子越看阮胭越喜欢,一双媚眼里尽是笑意,语气也很是温柔。   “小娘子可真会说话,你要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一盒便是,自家捣鼓的东西,不值几个钱。”陈婆子爽快道。   阮胭说陈婆子家的茶香,并不是客套话。她真挺喜欢这茶,酸酸甜甜的,与以往喝过的都不一样,很合她的口味。   “既如此,便多谢陈娘子了。”   阮胭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茶,听陈婆子这么说,也没推辞,到时候她做点小食回礼便是。   “说什么谢不谢的。来看看,这是我家那几个会灶上功夫的,小娘子瞅瞅有没有中意的?”两人寒暄客套完之后,陈婆子指着院里一字排开的几人说道。   阮胭从她的左手边看起,第一个人身材壮实、面容憨厚,眼里却带精光,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手上很糙,想来是做惯了粗活儿的,说的灶上功夫多半也有水分。可能会做几道菜,但精通应该算不上。   阮胭在心里摇了摇头,给这个人打了个叉,继续看下一个。   于顺见阮胭只打量了他几眼,并未问话,便知这是没看上他,失落地垂下了头。   这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人看起来也软和,若是能被她看上买回去,该多好啊……   第二个人长相平平,气质却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眼神也比较平静,不似第一个人那样期待渴望。   阮胭眉梢动了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会什么?”   那人揖了一礼,答道:“回小娘子的话,小人丁文兴,对家乡菜略通一二,上过学,识得几个字,算账也略有涉及。”   嚯!没看出来啊,这丁文兴竟有这么多才能。   阮胭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个叫“丁文兴”的男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家乡菜都有什么?”阮胭对人有了两分兴趣,继续问道。   丁文兴依旧一板一眼地揖了一礼,才答道:“小人乃是巴蜀之地的人,惯会做麻辣之菜。”   听得“巴蜀”和“麻辣”几个字,阮胭眼睛亮了亮,旋即将这股喜悦压了下去,淡淡地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然后,便继续往下看。   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两位美人时,便知这就是陈娘子说的那对兄妹了。   女郎清秀可人,胜在气质好,在现代妥妥的是一位清冷美人。   郎君俊秀风流,气质疏朗,放在现代肯定是“古装男神”,吊打一众小鲜肉。   啧,真是养眼,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极好。   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阮胭自认是个俗人,她喜欢一切美的东西。只看了看,心里就很想买下这对兄妹了,但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女郎叫什么名字?会些什么?”阮胭柔声问道。   只要这个女郎随便会点什么,她都能咬咬牙将人买下来。   反正她现在手头还宽裕,多买两个人也没事。   叶昭没想到今日的买主是个美貌的小娘子,说话轻声细语的,眼神清澈温柔,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想起在来的路上时,陈婆子给她的提醒,叶昭收起了来走一个过场的想法。   她想被这个小娘子买走。   活了十几年,她从没看错过人,这次,她看上了这位小娘子。   “回小娘子的话,小人叫叶昭,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事,会些糕点小食,也略识得几个字。”叶昭低眉顺眼地应道。   如此便说得通了,这身气质不是大户人家养不出来。   不错,开酒楼也少不得糕点之类,想来大户人家吃的糕点必是样子味道无一不好的,开张之后也算是他们酒楼的一个优势。   这个朝代对女子并不严苛,不像阮胭以前在电视里看的那样,出门都困难。   只要家中大人允许,女子也是可以经常出门的,酒楼糕点的最大消费者就是这些女子。   精致小巧的糕点,甜滋滋、蜜津津,哪个女郎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呢?   会就行,她总能压榨……咳,发挥出这位叶昭小娘子的用处。   “陈娘子,我看好了。”阮胭转身走到陈婆子身边,说道。   陈婆子看着她,问道:“可有看上的?”   阮胭笑着点头道:“嗯,我看那个丁文兴和叶昭兄妹都还不错。”   不怪这位陈娘子的牙行生意好,真会挑人。   挑了四个人来,她留下了三个,这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   能让客人买到合心意的人手,也是一门学问,不是随便挑几个人过来让客人选这么简单的。   “小娘子满意就好,也不枉你跑这一趟。”   陈婆子也很满意,自己手上的人能遇上好主家,她也算是积了德,更何况今日这对兄妹也能出手,又能进账一大笔银子。   “陈娘子,不知这三人价钱共计多少?”既然已经确定要买,阮胭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阮胭这么爽快,一点子也不拐弯抹角,陈婆子也没了跟她绕弯子的心思:“这对兄妹定价是二十五两银子,那个丁文兴则是七两银子。”   听完价钱,阮胭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贵啊!难怪这对兄妹如此好颜色,却一直没被买走。   看出阮胭的纠结,陈婆子继续道:“若是小娘子诚心要买,价钱还可以商量。”   陈婆子不想让叶昭兄妹错过阮胭这个买主,大不了自己少赚一点钱。   “不知陈娘子心理价是多少?” 第25章 考验   阮胭也看出来了, 这位陈娘子对她莫名有好感,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省心不过了。   陈婆子笑着竖了三根手指头:“三人一共三十两,小娘子觉得如何?”   一下子就少了整整二两银子,阮胭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陈娘子还真舍得。   二两银子对富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平民百姓而言, 却已是一笔巨款,说少就少, 还真有魄力, 无怪乎她一个女流之辈将生意经营得这般好。   “好。”对方有诚意,阮胭也不欲多做还价。   这对叶氏兄妹和那个丁文兴, 识文断字还会算账, 又有手艺, 想来陈娘子买他们回来时也花费不少。   人是做生意的, 总不能让人家一点赚头都没有, 那样的话谁还愿意做生意呢?   阮胭在这边跟张婆子讨论价钱事宜,等候在院中的几人心思各异, 时不时往这边瞅上一眼。   “丁兄真是好命,能被这位小娘子看上。”心知自己落选的于顺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丁文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直把他看得红了脸才开口。   “于兄慎言, 那位小娘子是买主, 可不兴我等在背后议论的。小娘子聪慧, 自有识人之能。”   于顺被丁文兴噎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却找不到话反驳。   他们说好听点的下人, 说不好听点是奴隶, 是没有资格在背后议论主子的, 哪怕那位小娘子只是买主,还不一定会成为他们的主子。   若是被陈婆子知道,即使她性子好,也是不会允许的,说不得就要把他转手了。   没有哪户人家愿意买一个在心里对自己有不敬之心的仆人,有的人家家里,下人乱嚼口舌,掌嘴受罚还是轻的,重则发卖打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仆人本就是主子的财物,主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于顺被丁文兴这么一噎,细细思索了好一番,想通其中关窍,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有这丁呆子的提醒,若不然,他带着这样的想法越陷越深,被哪个主子买走了,也是送命的下场。   “多谢。”于顺没头没脑地道了声谢。   丁文兴原只是看在同病相怜的份儿上略提醒了一句,见他想通了,心中也甚是宽慰。   这个于顺,是跟他一起被卖到陈婆子手上的,长得憨厚却过分精明。   以前心太大,面上就不自觉地流露了几分出来,那些有钱买仆人的买主都不是傻的,自然不喜欢,这才一直没被人买走。   要说他也不算差,人壮实,有把子力气,厨房里挑水劈柴烧火的事都做得不错,略会两个菜,花个几两银子买回去也不算亏。   如今想明白了,希望他也能遇上个好买主吧。   那边,阮胭和陈婆子谈好价钱,从荷包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放到陈婆子手中。   陈婆子看了看银票,不错,是东华国最大的钱庄发行的,不会发生兑不了银的事,这才收了起来。   “小娘子稍等,我这就去取那三人的身契,再与你去衙门做个公证,这人就是你家的奴隶了。”陈婆子说完就转身进了后院。   待陈婆子取来那三人的身契后,她跟阮胭两人又乘坐马车去往县衙,请专管此事的衙役们做了公证,此事才算妥当。   事办妥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往“陈氏牙行”赶回。   两人再次回到院中时,日头已当中,午时都过了两刻。   “叶昭、叶嘉玉、丁文兴,来见过主子。”回到自家院子后,陈婆子冷着脸唤来几人。   几人恭恭敬敬地走过来,对着阮胭行了一礼。   “小人见过主子。”   “起来吧。”   “谢主子。”   陈婆子在一旁打量着三人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略放心了些,嘴上却还是老生常谈地叮嘱了几句。   “去到主子家里,对主子要敬重,要勤快,切忌偷奸耍滑,记住了吗?”   几人齐声应道:“诺。”   阮胭在旁边看着陈娘子训话,除了那句“起来吧”,再没插.过嘴。   这是陈娘子在帮她调.教人呢,她插手不好。   训完话,陈婆子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看向阮胭。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也不留你,有空便常来玩。”跟阮胭相处了半天时间,陈婆子越发喜欢这个小娘子。   见陈娘子脸上的欢喜之情不似作伪,阮胭才笑了下来:“得空一定来陈娘子家中坐坐。”   “好,快领着人回去吧。”陈婆子把阮胭几人送到门口,又吩咐道,“小福子,驾车送小娘子回府。”   “诺。”小福子赶紧应道,又对阮胭拱手行礼,“小娘子请。”   知道陈娘子是一番好意,阮胭没有推辞,一上午跑来跑去,她也累得不行,此时双腿已有些酸痛,能坐马车回去自是比用双脚走回去要好。   “多谢陈娘子,告辞。”阮胭道了谢,才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甜姐儿和叶昭是女郎,也进了马车,那叶嘉玉和丁文兴是男子,不能与女郎同处一室,皆坐在了车辕上。   小福子动了动缰绳,口中喊道:“驾!”   马车缓缓动起来,车轱辘压过平整的青石板,往阮胭的酒楼行去。   车内,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   叶昭上了马车后,一直正襟危坐,只用眼角余光打量她这位新主子。   鹅蛋脸,皮肤白皙,最夺人眼目的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眸光潋滟,让人一看便禁不住陷入其中。   本来那张俏脸会因为这双桃花眼而过于妖艳,却被那弯英气的秋娘压了几分娇媚,让那张俏脸显得媚而不妖,欲而不惑。   再往下看,鼻子秀气挺.立,唇珠小巧饱满,唇色不点而朱,脖颈也修长得很。   真是生得一副花颜月貌。   叶昭在心底暗暗赞叹着,这样的好容貌,便是在京中都少见。   也不知这位新主子的高堂是何等的好相貌,才能生出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叶昭作为奴隶,只能暗中打量阮胭,而阮胭作为主子,却不需如此。   等人上车坐好后,她的视线便落在了这位叶昭小娘子身上。   坐有坐相,背脊笔直,目不斜视,明明只是一个被卖身的奴隶,相貌也只能说是清秀可人,通身的气质却比一般的贵女还好。   看来这叶氏兄妹的前任主家身份非凡啊,连家中奴仆都教养得这么好。   “你会什么菜?到家后,午食由你跟你兄长还有丁文兴来做,也让我尝尝看你们的厨艺。”   今日上午太累,阮胭此时只想躺尸,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买人本就是为了让她自己轻松些,没道理放着人不用自己累哈哈地做事。   “诺。”叶昭应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一般的糕点奴婢都会,像蟹饺儿、糟鹅掌、酒酿清蒸鸭之类的菜品,奴婢曾跟人学过,也略会一点。”   啧啧,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听这菜名儿便知是精致又复杂的吃食。   倒是挺好,以后她有口福了。   她打算开的酒楼,也确实需要这样的菜品,总不能只做百姓们的生意,放着富户们的羊毛不薅吧?   “不错,如今家中食材不多,你看着做几道便是。”阮胭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人说的“略会一点”,那是不能信的,通常这么说的,那都是确实有真材实料的。   想到这儿,因为今天一下子就花出去几十两银子的心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有舍才有得嘛,她花了银子,得了“金子”,不但没亏,反而赚大发了。   阮胭这么安慰自己,看叶昭的眼神也越发炙热起来,眼前仿佛都是叶昭他们赚的金山银山。   叶昭顶着新主子过于灼热的视线,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口中应道:“诺。”   这是新主子给他们的考验,能不能获得新主子的重用并好好的留下来,就看等会儿的那顿午食了。   叶昭不知道阮胭家有些什么食材,想来在这样的小县城,食材都是很常见的肉食和蔬菜,她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等会儿做什么菜好。   马车内的谈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是以坐在外面车辕上的几人也听到了。   叶昭都能看出来这是阮胭给出的考验,丁文兴和叶嘉玉自然也知道。   丁文兴在听完谈话后,也在心中细细思量待会儿自己要做什么菜,才能获得新主子的认可。   而叶嘉玉则微微歪了头,看向别的地方,借以掩饰自己露出来的几分无措。   他以前从未做过羹汤,别说下厨,连庖房都没去过两回。   这会儿听到买他们回去的那位小娘子给的考验是做菜,一时之间犯了难。   这一路,他受叶昭照顾良多,总不能让一介女子一直照顾自己。但庖厨之事,他又确实一窍不通。   罢了,到时若没有通过考验,跟那小娘子求求情,只遣送自己一人回牙行便是。   马车上的人各怀心思,连小福子都在心里暗暗馋着叶昭说的那些吃食,一路上倒是无人再开口说话,安静地回到了阮胭的酒楼。   “辛苦小郎君,这个时辰我也不留你喝茶,赶紧回去吧。”   这会儿正是饭点,她家连饭食都还没做,留人喝茶不是让人饿肚子吗?   阮胭挥着手,目送小福子离去,一行人才转身进了酒楼。   “这是厨房,里头食材调料都有,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你们看着做几道菜便是。家中还有几个壮士种地,饭菜多做些。”阮胭细细说明要求。   叶昭他们连声应是,先查看了厨房里的食材、调料都有些什么,然后思索了一下自己能做什么菜。   动手之前叶昭又和丁文兴商量了一番,尽量不做一样的菜,又分了分食材,这才开始动起手来做菜。   阮胭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们有商有量的,颇有章法,便放心的回了屋。   今日坐了好几回马车,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得躺会儿。 第26章 玉蝉羹   厨房里有昨日剩下的几尾鱼, 看着还很活泼,想来还新鲜得很。   叶昭分到了这几条鱼,打算做一道“玉蝉羹”。   鱼刮鳞去脏, 取鱼腹之肉,沿鱼骨片下两侧厚肉,去掉鱼皮,横刀切成薄片。   鱼头和鱼骨放入砂锅之中, 加几碗清水、几片姜、少许黄酒,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熬。   熬上鱼汤, 叶昭开始处理鱼肉。   切成薄片的鱼肉覆上干净的纸, 控干水分。   取绿豆做的淀粉,放入鱼片, 滚上一层薄而匀的粉衣。裹衣之后再对半切开。   处理好鱼肉之后, 砂锅里的鱼汤还需要熬上一刻钟, 叶昭便先准备别的菜的食材。   等锅中鱼汤熬好, 用干净的细纱布滤掉肉渣, 只剩清冽的鱼汤。   再将鱼汤煮沸,放入胡椒末、葱段、盐和少许酱, 搅拌均匀,倒入鱼片烫至变白, 然后立即将砂锅端走。   一道“玉蝉羹”便做好了。   鱼汤清冽, 葱段碧绿, 再配上形如白玉雕琢的蝉翼般薄透的鱼片, 简直是视觉盛宴。   更别说这道菜还香气扑鼻, 其中胡椒独特的香气尤为明显, 一想到能在寒凉的深秋喝上这么一碗浓郁的鱼汤, 吃上嫩滑的鱼片, 胃里都暖和了起来。   “叶小娘子真是高人不露相,这道鱼菜真是不错。”丁文兴闻着味儿就知道这道菜的味道不会差,出言夸赞道。   叶昭微微笑了笑,说道:“多谢丁郎君夸赞,只盼主家能喜欢。”   此言一出,丁文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觉得好不算什么,还得那位主家小娘子觉得好才是真的。   不过,他还是真心地又夸了一句:“叶小娘子这鱼菜‘色香’都有了,‘味’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不再多言,继续专注地做起菜来。   眼见叶昭已经做出一道菜,丁文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主家走时跟他说了一声,说是厨房里有一罐辣椒酱,比茱萸的味道更辛辣些,也更爽口些,让他可以随意取用。   让丁文兴欣喜不已。   他准备做的这道菜叫“麻婆豆腐”,是一道兼具巴蜀“麻辣”之味的素菜,味道绝佳。   葱蒜洗净,切成葱花、剁成蒜末。   豆腐切成大小一致的小方块儿,再将猪肉切成沫。   锅内加清水烧开,把豆腐放进去焯一边捞出备用。   然后用大火把油烧热,将肉沫加酱翻炒至八成熟时盛出。   再放油烧至五成热,放入花椒爆香炒出麻味后捞出,然后放入准备好的蒜蓉、豆瓣酱和辣椒酱,加少许清水、盐和酱,大火翻炒均匀后,下豆腐炖煮。   丁文兴在爆香花椒的时候,厨房里立马被一股麻香侵占,光闻着这味儿,就感觉嘴里一阵发麻。   叶昭被这股麻香扰了心神,停下手上的动作,往丁文兴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丁文兴正捞出油锅里花椒,往里面放了别的调料,加了酱开始翻炒。   厨房里的麻香又渐渐被一股独特的酱香替代,其中还夹着辛辣之味,香味非常霸道。   若说她先前做的那道“玉蝉羹”是小家碧玉,那这位丁郎君做的菜便是将门虎女了。   看了一会儿,叶昭收回视线,平静地继续做着自己的菜。   她与那位丁郎君擅长的菜式不一样,口味自然也大有不同,没什么好比较的。   丁文兴下入豆腐后没有翻炒,此时翻炒会破坏豆腐的形状。   等中火煮上一盏茶的时间,倒入之前炒好的肉沫,用淀粉调水勾芡,再翻炒均匀。   这时,便可以出锅了,装盘后再撒上葱花。   不错,麻辣香气浓郁,色泽红艳,其间还有翠绿点缀,并不单调,豆腐形状也完好。   丁文兴看着做好的麻婆豆腐,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叶昭和丁文兴两人在厨房做菜,香气从厨房飘到院子,再从院子飘到阮胭的屋子。   奔走了一上午,早晨忙着做早食生意,也没吃什么东西,阮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闻到饭菜的香味,哪还躺得住?   阮胭望着房顶叹了口气,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愣怔了一会儿,才穿鞋走了出去。   蹲在院子里洗菜的叶嘉玉见阮胭从屋子里走出来,放下手中菜,行礼道:“主子好。”   被一个同龄人叫主子,阮胭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你跟着甜姐儿喊我‘姑娘’便是。”   “诺。”叶嘉玉低眉应道。   阮胭见他独自一人在院里清洗食材,也不意外。   早先她去买人的时候,陈娘子就跟她说了,这叶嘉玉不通俗务,全赖叶昭照顾。   见这少年人眉眼之间有几分惶惶不安,便知他是担心自己什么也不会,通不过考验,不仅自己会被遣送回去,还会连累叶昭。   美人露怯总是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惜,此时的阮胭便是如此。   “你这菜洗得不错,很干净。”阮胭想了想,憋了这么一句夸奖出来。   她总不能说,因为你长得好看,你妹妹也能干,所以我根本没想把你送回去这种话吧?   听到阮胭的夸奖,叶嘉玉呆呆地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好的菜。   主家小娘子这么说,应该是不会把他遣送回去的意思吧?   “多谢主……姑娘夸赞。”叶嘉玉难得笑了一下。   美人一笑,更生风情。   阮胭博得美人一笑,心情也颇好,笑盈盈地往厨房走去。   此时,厨房里做菜的叶昭和丁文兴正准备将最后一道菜盛出锅,见阮胭出现在门口,更是加快了动作。   主子都来厨房催了,定是他们动作太慢,饿到主子了。   “主子恕罪,饭菜马上就好。”叶昭盛出菜后,对着阮胭请罪道。   厨房的案板上,放着叶昭和丁文兴做好的菜。   一半清淡精致,一半麻辣鲜艳。   看来两人的做菜风格迥异,不过这也是好事,等酒楼开张,菜品就更丰富了。   预留了一部分饭菜,等吃过午食后给种地的甲士们送去,阮胭才招呼起人来。   “没事,甜姐儿、叶嘉玉,过来一起端菜,开饭了。”阮胭朗声吩咐道。   甜姐儿一直在厨房里给叶昭和丁文兴两人烧火,小脸儿熏得通红,还一直被饭菜的香味折磨,此时听得阮胭的话,如闻仙音。   终于开饭了!   叶嘉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个人一起,跑了两趟就把饭菜都端到大堂了。   以前酒楼里只有她跟甜姐儿两个人,在大堂里吃饭时,总觉得空荡荡的。如今多出几个人来,总算是热闹了些。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阮胭心下满意,面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一直观察着她神色的叶昭几人,见她面露满意才松了口气。   主子喜欢就好,也不枉他们费的这番功夫。   “这道菜叫‘玉蝉羹’,是取鱼腹之肉做的,用鱼汤做底,鱼肉裹了粉衣,口感顺滑多汁,主子尝尝?”叶昭细细讲解道。   阮胭看着那道名叫“玉蝉羹”的菜,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   入口的第一感觉便是鲜,其后是嫩。鱼肉的汁水被粉衣包裹,一点儿没散,还让鱼肉的口感更为嫩滑。   鱼汤里加了胡椒末,喝上一口,从喉咙暖到了胃。   “味道不错。”阮胭夸道。   待阮胭吃过叶昭做的菜后,丁文兴才开口道:   “主子,这道菜叫‘麻婆豆腐’,以肉沫为辅,佐以花椒、蒜蓉、辣酱和豆瓣酱,炖煮之后再翻炒而成,口味麻辣鲜香。”   阮胭依言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放入嘴里,豆腐很嫩,融入了肉的香味,用上重口味的酱调味,只小小的一口,便侵袭了味蕾。   “你这道菜也不错。”   比起清淡的吃食,阮胭更喜欢麻辣的菜肴,她本就是嗜辣之人,在现代更是无辣不欢。   但这会儿她却不好表现出来,免得伤了那位叶小娘子的心,以为她说菜不错是安慰人的。   尝过这两道菜后,阮胭又拒绝了叶昭和丁文兴让她继续尝别的菜的请求,让他们坐下一起吃饭。   “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起吃饭?”叶昭不可置信地说道。   叶嘉玉也是一脸的深以为然,丁文兴虽没表现得很明显,但也是不赞同的,只有甜姐儿没什么心理负担,大喇喇地坐在了阮胭身旁。   “我家的规矩我说了算,坐下吃饭。一会儿还得给人送饭,下午还要教你们做笼饼,准备明日的早食生意。”   阮胭的语气很淡,却不容置喙。   叶昭三人看着阮胭的表情,知道自己反对没用,又见到甜姐儿已经坐下,纠结了一会儿也都坐下了。   饭菜味道很好,大家都饿了一上午,在吃上饭菜后,都渐渐抛开了不自在的情绪,认真干饭。   用过午食,阮胭让甜姐儿带着丁文兴去给那些种地的甲士送饭,叶氏兄妹则留在家中收拾。   有了叶昭和丁文兴,阮胭终于轻松了下来。   她只教了一遍,两人就学会了,很快就上手包起笼饼来。   次日,岭安县的百姓们发现,那位阮小娘子家又来了一个美人,还有一个长得极为俊俏的小郎君。   给大家无聊的生活添了几分有趣的谈资。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阮小娘子家每日早晨卖的笼饼又多了些,他们不用再早早来排队都能买上了。   甲士们只用了一日就将土豆全部种完,阮胭领着叶昭和丁文兴做了一顿丰盛的菜肴送别他们。   人手有了,资金有了,阮胭便开始忙活起酒楼开张的事。   作者有话说:   “玉蝉羹“做法来自《宋宴》   “麻婆豆腐”做法来自网络 第27章 财神爷   阮胭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萧珩, 有些出神。   近日她忙着酒楼开张事宜,倒是忘了与萧珩的约定。今日一早在酒楼门外看见萧珩的时候,让她意外了好一会儿。   “萧将军, 您可吃过早食了?”阮胭弯着眉眼问道。   这位可是她的财神爷,得好好儿照顾着。   “不曾。”萧珩那双冷冽的丹凤眼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小娘子,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出来。   阮胭双手撑着桌子, 站起身,说道:“那您稍坐片刻, 我去厨房给你端吃食来。”   “嗯。”萧珩淡淡地应道。   正准备往厨房去的阮胭突然顿住脚, 转头问道:“萧将军,灌汤包、肉包、菜包和蔬菜粥您有不吃的吗?”   萧珩撩起眼皮子瞅了她一眼, 回道:“没有。”   不挑食, 还行。   “好嘞。”阮胭这才放心地去厨房准备吃食。   刚一进厨房, 酒楼众人就围了上来, 好奇地问:“姑娘, 那人是谁啊?”   萧珩的身份很尊贵,他又是一个人低调地来的, 阮胭猜他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以也就不打算告诉叶昭丁文兴他们萧珩的身份。   等会儿还得叮嘱一下甜姐儿, 叫她莫泄露了萧珩的身份。   “是我们酒楼的财神爷, 日后见他来此, 都好生招呼着, 听到了吗?”阮胭神秘兮兮地说道。   众人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点头道:“知道了。”   难怪主子要亲自招呼, 那人看起来又非富即贵, 原来是个富家少爷啊。   “姑娘, 那不是萧——”甜姐儿疑惑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阮胭打断了。   “甜姐儿,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甜姐儿“哦”了一声,跟着阮胭出了厨房,进了阮胭的屋子,被阮胭耳提面命地嘱咐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家姑娘让她保密,但姑娘说的话就是对的,自己听着就好。   萧珩打量着这家酒楼,大堂里摆了些花草字画,墙上挂着菜牌子,还画了那菜肴的样子。   用笔细细勾勒出菜肴,还上了色,让人光是看着画儿都口舌生津。   想起那阮小娘子笑意盈盈的模样,萧珩敛下眼睑,屈指敲起了桌子。   倒是有些巧思。不过一个官家小姐,沦落成如今这副模样,也让人有两分感叹。   萧珩正垂眉思索,忽听得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一看,眼中便映入那阮小娘子笑盈盈的模样。   然后一道清泠泠地声音响起:“萧将军,早食来了,请慢用。”   一双素白的手端着瓷白的碗碟,一一放在他的面前。   那双手细腻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美玉,泛着温润的光泽,让那瓷白的碗碟衬得更惹眼了几分。   萧珩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了两分:“多谢。”   阮胭听到萧珩的声音比刚才哑了点,以为他是口干了,便说道:“萧将军,如今天气干燥,每日还是要多喝些水才好。前些日子我从一位友人那里得了一样茶,滋味不错,与你沏来尝尝。”   萧珩压下心中微微的痒意,“嗯”了一声。   瓷白色的小碗里装着蔬菜粥,浓稠的米粥里夹着青绿的蔬菜叶子,间或还能看见肉沫,热气将咸香味儿蒸腾出来,勾着人的味蕾。   入口滑腻,清甜与微咸相互交织,时不时还能嚼到些微肉沫,口感甚是丰富。   一碗粥都能做出花样来,让萧珩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吃御膳。   宫里的吃食也是这样,讲究得不行,一碗粥能让御膳房的那些人做出花儿来。   笼饼的味道一如既往,汤汁浓郁,饼皮或筋道或暄软,肉馅儿都是如出一辙的嫩滑,素馅儿虽清淡些用料却更讲究搭配。   一碗粥,几样笼饼,萧珩吃得很快,动作却好看得紧,优雅又矜贵。   阮胭在一旁的柜台边算着账,被他的吃相吸引,竟看呆了,听到筷子搁置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拨算盘的手按在算珠上,她开口问道:“萧将军可吃饱了?”   萧珩拭过嘴,才开口:“嗯,滋味甚好。”   比无影带回军营里的那些笼饼的味道都要好。   “您满意就行。今儿中午您也在岭安县?”阮胭走过去收拾桌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萧珩看着那双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素手,心中压下去的那股痒意又涌了上来,口舌也有些干燥,只得低低地应道:“嗯。”   这位萧大将军的性子还真是冷淡,不过人倒是挺好的,出手阔绰,还不挑剔。   这样的客人要是多来几个就好了。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那您中午还是来我这儿用食吧,之前说好的,要照顾您的饮食。”阮胭端着收拾好的碗碟,笑着说道。   萧珩对上那双桃花眼,没在里面发现一丝一毫的算计,只有潋滟的眸光和温柔的笑意。   阮胭被他看得有些诧异,以为是他有事要忙又不好拒绝,又说道:“您有要事就不必特意过来一趟了,不过是一顿吃食而已。”   “午时我会回来的。”萧珩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出了酒楼的大门。   目送萧珩离开后,阮胭撇了撇嘴,想不通这些将军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萧珩既然答应了来她这儿吃午饭,那中午的饭食就得好好儿琢磨一下了。   “大丁,小叶,你们谁过来把这几个碗碟洗了。”阮胭边往厨房走边喊道。   在院子里洗菜的叶嘉玉听到声音,站起身来走过去,嘴上应道:“我来洗吧。”   阮胭把手上端着的托盘递给叶嘉玉,又说:“小昭,财神爷今儿中午也在我们家用饭,你做些养胃的吃食。”   叶昭有些惊讶,他们酒楼还没开张,本不会招待客人午食的,没想到自家主子不仅要招待这位客人,竟然还特意吩咐她做什么样的吃食。   “好,我知道了。”压下心里的惊讶,叶昭赶紧应道。   一旁的丁文兴有些遗憾,他擅长的菜是麻辣口味的,跟“养胃”二字根本搭不上边儿。   好在来主子家这些日子,他发现主子平日里更喜欢麻辣口味的菜,让他有了些安慰。   自从买了叶氏兄妹和丁文兴后,阮胭已经很少自己动手,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菜,跟叶昭和丁文兴说一说怎么做,就能吃上。   这段日子的“饭来张口”,让阮胭有了点儿自己是官家小姐的感觉。   难怪富贵人家的家里总是有不少仆人伺候,这种有人伺候的感觉太舒服了,太能腐败人的心了。   被他们伺候了几天,她都不想动手了。   不过到午间的时候,阮胭还是去厨房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菜。   之前说好的是让她来照顾萧珩的饮食,总不能自己只动动嘴皮子当个甩手掌柜吧?这让她莫名有点心虚。   而且,万一她不自己动手,到时候系统不承认怎么办?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第28章 金玉羹   昨儿个下午, 隔壁家的杨大娘送了些栗子过来,阮胭又买了些山药回来,这会儿正好做一道“金玉羹”。   只不过她今儿没法弄到羊肉, 只能用鸡汤替代了。   熬好的鸡汤滤出清汤备用,山药去皮,斜刀切成薄厚适中的片。   生栗子剥壳,用沸水烫上一盏茶的功夫, 捞起放进凉水里,手指一捻便能轻易地撕去栗衣, 然后切成片。   将山药片和栗子片放入砂锅, 加鸡汤没过,大火煮开后转中小火慢炖半刻钟。   炖的时候尤其要注意火候, 汤汁不能多也不能少, 要让汤汁呈现出滑滑浓浓的羹状, 且山药片、栗子片仍要保持完整的形状, 不能碎。   待到这时, 撒上适量的盐,等盐化开入味后, 这道“金玉羹”便可出锅了。   装在汤盅里的“金玉羹”色泽金亮,汤汁呈浓稠的半透明状, 润白的山药搭配着金玉色的栗子, 给人以视觉上的美感。   煮羹所用的清水由鸡汤代替, 让山药和栗子染上了油脂香, 清甜更甚, 滋味更佳。   阮胭用干净的汤匙舀了一小碗试味, 山药和栗子入口软糯, 汤汁咸淡适中, 既有鸡汤的香味又有山药和栗子的清甜,两相交织,口感更富有层次。   “姑娘,这是‘金玉羹’吧?”叶昭走过来看了一眼,猜测道。   阮胭喝完小碗里的汤汁,放下汤匙,答道:“嗯。山药的滋味软糯清甜,既易于消化,又调脾胃补虚羸。菜的名字也应景,给那位财神爷做这道菜最合适不过。”   金玉羹配财神爷,确实不错。   叶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去忙活别的菜了。   主子将今儿中午招待财神爷的重任交给了她,连丁文兴都是给她打下手的,她可得好好儿露一手才是。   万不能丢了主子的脸。   *   醉香楼。   “主子,那些人暂时还没有动静。”无影颔首轻声道。   萧珩把玩着手里的青色瓷杯,神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嗯,你下去吧,继续盯着。”   无影跪地行礼道:“诺。”   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雅间。   “看来他们如今还没把你看好的那位阮小娘子放在眼里。”待无影退出房间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萧珩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砚一眼,放下手中的青色瓷杯:“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自信。”   “不过,怀瑜你就真这么看好那位阮小娘子?万一她的酒楼根本开不起来呢?”沈砚很是好奇,萧珩对那位阮小娘子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萧珩睨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只说:“能不能行,你静观其变就是。”   “啧啧啧,又卖关子,你一天不卖关子会死啊?”沈砚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却也不再追问。   萧珩淡淡地应了句:“会。”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喂,你这走了?真不能带我一起去吗,你一个人吃独食你的心不会痛吗?”沈砚谴责道。   萧珩指着他面前的一桌美酒好菜说道:“不能,好好享用你的美食。”   沈砚撇了撇嘴,望着萧珩的背影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小气鬼,不行就不行,等她的酒楼开了张,我花钱去还不成?”   *   临近午时,阮胭从屋里走到大堂,等着那位萧大将军上门。   刚走到大堂门口,就见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人影往这边行来。   被秋风拂过的衣袖微微飘动,衬着主人那闲庭信步般的模样,给人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连那位萧大将军冷冽的眉眼都软和了两分。   见过这位萧将军好几回了,阮胭这次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   一双丹凤眼生得极好,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只是眸如点漆,幽深似寒潭,让人不敢直视那双美目。   好在那两道秀丽的春山眉略略削弱了那双凤眼的威严,才不至于叫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唇色浅淡,让阮胭莫名觉得萧珩有一种脆弱之感,思及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大将军脆弱?她怕是被美色所惑,脑子不清醒了吧?   “阮小娘子在看什么?”   耳边响起一道冷而低沉的声音,惊得阮胭回过神来。   “咳,”偷看人还被正主抓包,阮胭双颊有点发烫,染上薄红,“没、没看什么,萧将军还真是守时,午时刚到,您就来了。”   难得见到眼前之人的羞赧之色,萧珩眼中浮现出愉悦之情:“军营之中,守约是最要紧的。”   不知为何,阮胭抬头对上萧珩那双眼含笑意的凤眼,顿时有些心慌意乱,随口应了两声,就借着催菜的由头去了后院。   “萧将军稍坐一会儿,甜姐儿,上茶来。我去看看厨房的菜做得怎么样,先失陪了。”   见鬼,她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加速?果然是美色误人!   萧珩看着阮胭匆匆离去的背影,从里面瞧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来。   又思及阮胭先前与他谈的合作,屈指敲着木桌,陷入了沉思。   这阮小娘子莫不是……   匆匆走到后院的阮胭,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就听到叶昭喊她。   “姑娘,菜都好了,你来看看可有不妥当的?”叶昭正准备去大堂叫人,刚出厨房的门就看到了自家主子。   阮胭迅速收拾起心绪,应道:“来了。”   厨房的桌案上摆着好几道用小碟子装着的菜,有酒酿烩鱼汤、假牛乳、 清酱鸡丝、煨鲊菱,每样都清淡又精致。   叶昭得了阮胭的吩咐,吃过早食后回到厨房看了看食材,又跟丁文兴一起商议后,才定下了这些菜,这会儿见阮胭仔细查看着菜色,还是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紧张。   “菜色很好,端出去吧,别让‘财神爷’等久了。”阮胭满意地点头道。   叶昭做的这些菜都很清淡养胃,每样不多,但都精致,正适合那位萧大将军。   听到这句话,叶昭才放松下来,笑着接话:“好。”   刚刚那些菜是阮胭特意吩咐给萧珩做的,他们自己人中午并不吃这些,而是另外做了一份,适合他们所有人口味的。   阮胭给萧珩一一介绍过叶昭做的菜后,最后才指着自己做的那道菜,开口道:“萧将军,这道菜叫‘金玉羹’,最是养胃不过。”   “你做的?”萧珩拿起汤匙舀了几勺放到自己碗里,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闻言,阮胭诧异地抬头看向萧珩,他怎么知道的?   “猜的。”萧珩像是知道阮胭在想什么似的,又说道。   然后便开始动起筷子,吃完一碗‘金玉羹’后,才品尝起别的吃食。   “您慢用。”阮胭敛下眼睑,轻声说道。   用过午食,送萧珩离开时,阮胭递给他一个系统送的红色福字荷包。   “这里面是我写的一些养胃的菜方子,您回去之后交给伙夫长,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做。”   养胃这事儿,还是得时时刻刻注意饮食才是。   这位萧大将军也不是每日都有空,隔三差五的来一次,见效太慢,阮胭等不了那么久,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火头营一起来照顾萧珩的饮食。   萧珩抬手接过荷包,不经意间触到了一片温润细腻的肌肤。   明明才饮过茶,口舌却又干渴起来。   “劳烦阮小娘子费心了。”萧珩捻着指腹,淡淡地说道。   阮胭弯了眉眼,真心实意地说道:“不劳烦,费心的也是伙夫长他们,能照顾您的饮食是我的荣幸。”   只要你的胃病早日好起来,能让我领到奖励就行,别的什么都好说。   “是吗?”萧珩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您说什么?”阮胭并未听清萧珩说的话,不由得眨眼问道。   萧珩敛起神色:“没什么,阮小娘子不必送了。”   目送萧珩离开,阮胭才转身回了酒楼,继续跟甜姐儿叶昭他们一起忙活开张前的准备。   大堂已经布置完毕,去私窑定制的那批器皿也到了,食材的货源也找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吉日。   她本来打算三日后开张,但隔壁的李大夫帮她算了一下,说五日后是个黄道吉日,让她推迟两天。   反正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推迟两天开张,倒也无所谓。既能不辜负李大夫的好意,还能讨个好彩头,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说:   “金玉羹”来自《宋宴》 第29章 粉煎排骨   开张那日, 阮胭他们几人早早就起了,吊汤的、洗菜的、生火的,每个人都自觉做起自己平日里的事。   早食几人简单吃过, 天边露出一丝红霞时,丁文兴去前头打开了酒楼的大门。   门外已经有客人等着了,见来人开门,便知这阮小娘子的酒楼正式开张了。   “丁师傅, 我们可以进去了不?”   “是啊,这天儿冷得很, 在外头站了这么一会儿人都冻僵了。”   “今儿个开张大吉, 你家可做了新的吃食吗?”   食客们跺着脚、哈着气,跟丁文兴唠嗑着。   自从阮胭买了人回来之后, 自个儿就不怎么动手了, 也就最开始的两日带着几个人在食客们面前混个眼熟, 后面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早食生意都是由叶昭和丁文兴负责, 这么些日子下来, 来阮胭家买吃食的客人跟丁文兴他们都熟了,时常也会打趣玩笑两句。   “大家伙儿赶紧进来吧, 屋里暖和,要吃什么跟叶小娘子说一声就是。”丁文兴赶紧招呼道。   他手里还提着一串鞭炮, 这儿有个风俗是但凡家中有喜事, 都会放鞭炮以示庆祝。他家主子酒楼开张, 也算是一大喜事, 自然要放鞭炮庆祝。   也是为了吸引路过的行人, 让他们来看看新开张的酒楼。   确定开张日子后, 叶昭和丁文兴每日摆早食摊子的时候, 就会跟来买早食的客人提上一句, 把消息放出去,有意的开张当日自然会来捧场。   丁文兴打开火折子,点燃引线之后就跑开了,不过一瞬,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在这寂静的初冬早晨。   阮胭考虑到自己的酒楼刚开张,不比岭安县的那几家大酒楼,便决定做点活动引流、固客。   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冷,阮胭便用猪骨加生姜熬了一大锅骨头汤,只要来她家酒楼的客人,不管消不消费,都送上一碗。   这汤是不兑水的,又加了别的调料,一碗喝下肚,从胃里暖到了四肢百骸,在冷得直缩脖子的清早,喝过骨头汤的客人的额头上竟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汤也太鲜了!”有食客跟相熟之人说道。   “我还吃到了一块肉,刚吃到嘴里就化了,真是香啊。”有人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有邻座的客人探头往他的碗里看了看,直叹道:“这位小兄弟,你运气真好,我就没吃到肉。”   语气颇有些酸溜溜,惹得那位吃到肉的客人哈哈一笑。   不过一碗免费的骨头汤,酒楼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   客人们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菜牌子,有字有画,画得还十分逼真,一时间都惊叹不已。   等客人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口干舌燥地又喝起汤来时,阮胭才笑盈盈地开口。   “感谢大家来给我捧场,今日小店开张,特推出以下优惠——”阮胭话还没说完,就被听到‘优惠’两个字的客人打断了。   “阮小娘子,除了免费的骨头汤,还有别的优惠?”那客人是阮胭家的老顾客了,自她摆早食摊子以来,几乎每日都来。   阮胭耐心地等他说完,才继续笑着说道:“骨头汤是给大家伙儿暖身子的,跟优惠可不一样。烦请大家伙儿耐心地听我说完,有什么问题等我说完再问也不迟。”   “大家伙儿安静一下啊,我们先听阮小娘子说话。”有熟悉流程的客人大声喊道。   酒楼里渐渐静了下来,食客们都看向阮胭的方向,等她开口。   “今日第一个优惠,酒楼的所有菜品一律八折。不过,这个优惠只限今日哦。”   “第二个优惠是一个折扣活动,在本店消费每满五十文便减五文,消费一百文减十文。而且,这个优惠可以累计。”   说到此处,阮胭顿了顿才继续。   “也就是说,只要你在本店消费这么多银钱,不论是用几日消费这么多的,都能享受这个折扣。”   “最后一个优惠,小店每日会给来用食的客人们送一份小菜。”   阮胭说完之后,酒楼里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寂静,食客们或是呆愣,或是思考,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提问。   这也正常,在这个时代很少有这种活动,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开店做生意,不像后世,新店开张,总有各种花里胡哨的优惠活动。   不过也没办法,后世的竞争太过激烈,若没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噱头、活动,很难吸引到人。   阮胭对自家酒楼的吃食虽有自信,但跟其他几家酒楼比,她的底子毕竟还薄得很,便想着做点优惠活动,先把人吸引过来再说。   人来了,只要吃过她家的东西,她就有信心把人变成回头客。   酒楼的里的食客渐渐回过神来,有没听明白的,有半懂不懂的,与同伴和邻近之人相互讨论之后,发现还是有不懂之处,便有食客开口问了。   “阮小娘子,这折扣是什么意思?八折又是什么?”   听到食客相问,阮胭笑着接话,给他们细细讲解了这两者的意思。   待众人听明白之后,又窃窃私语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等便宜之事,店家不仅送汤送菜,还送钱给他们。   一时间,有不少客人都想把这个消息说给与自家亲近的人家,让他们也来占占这个便宜。   丁文兴放完鞭炮就回了后院,接手了叶嘉玉手上的活儿。   他们几个人都识字,也都会算账,但叶嘉玉不会下厨,除了洗菜,连生火都不会。   阮胭买人的时候本打算让丁文兴做个账房先生的,这会儿只好调整一下,让叶嘉玉来做这个事了。   不过转念一想,让叶嘉玉来做账房先生也有好处。   他长得好看,之前摆早食摊子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女郎大娘,有少女怀春的,有想说给自家闺女的,明里暗里跟阮胭打探过他情况的人还不少。   叶嘉玉被那些女郎大娘问得羞红了脸,坚持了几日就不愿再去前面了,宁愿缩在后院洗菜洗碗。   如今为了酒楼的生意,阮胭也只得让他牺牲一下“色相”了。   好在这会儿来酒楼用食的客人大都是汉子,对叶嘉玉的那张脸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几个笼饼来得吸引人。   “大家要买什么吃食,麻烦去柜台那边点餐登记,到时大家消费了多少银钱,都会记录清楚的。”等客人们讨论得差不多了,阮胭再次开口说道。   大都是熟客,听到这话,都很自觉地开始排队点餐。   “客人,麻烦说一下您的名字,要点什么吃食。”叶嘉玉笑着说道。   “我叫王大牛,来一笼肉包、一笼菜包,还要一碗蔬菜粥。”排在第一位的客人如是说道。   叶嘉玉提笔,快速记录着:“下一个。”   “李二柱,一碗馄饨,一笼菜包,一份鱼鲊。”   客人们点完餐,也不多停留,后面还有好多等着点餐的呢。然后便各自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等着上菜。   “杜三郎,一笼灌汤包,一碗蔬菜粥,一份酥骨鱼。”   最后一位客人是岭安县的‘老餮’,阮胭的早食摊子刚开张时,还是他的试吃,帮她很快打出了名声。   叶嘉玉写完最后一笔,揉着手腕对杜三郎说道:“客人稍等,饭食马上就来。”   等在一旁的甜姐儿拿着叶嘉玉写好的单子小跑进厨房,将单子递给阮胭。   “姑娘,这是客人们点的吃食。”   甜姐儿识的字不多,单子上的字认不全,只能交给阮胭。   接过单子后,阮胭指挥着叶昭和丁文兴开始配菜。   “肉包、菜包各一笼,一碗蔬菜粥,送给王大牛。”   叶昭和丁文兴配好菜,便递给甜姐儿,由她上菜。   甜姐儿识字虽然不多,但记忆力好,店里的客人她都认识,由她来上菜最好不过。   “馄饨一碗,菜包一笼,鱼鲊一份,送给李二柱。”   “肉酱汤饼,酥骨鱼一份,送给杨三娘。”   ……   几人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很快就将客人们点的菜上齐了。   “最后这份是送给杜三郎的。”阮胭将手上的木托盘递给甜姐儿,不由得甩了甩手。   酒楼里,客人们大口吃着饭食,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这萝卜腌得真好,酸酸甜甜的,我家那个怎么就腌不出来这个味儿呢?”   阮胭今日送的小菜是她自己腌制的酸甜口的萝卜,这会儿正是冬萝卜收获的季节,她跟王大娘家订了一批,除去做菜用的分量,其余的都腌制了。   “人家是做吃食生意的,自然有秘方,要是轻易就让我们给弄出来了,谁还出来下馆子啊?”那客人的同伴笑道。   “哈哈哈,是这个理儿,下馆子不就好这一口味儿嘛。”   叶嘉玉核对完眼前这位客人的账后,开口道:“王郎君,肉包一笼,十五文,菜包一笼,十文,蔬菜粥一碗,两文钱,共计二十七文。”   王大牛听完之后,神情明显失落下来,二十七文,不够五十文,减不了银钱。   叶嘉玉自然注意到了客人的神情,又道:“客人,我们小店今日的饭食打八折,您只需要付二十一文钱即可。下次再来用食,应该就够五十文了,到时就能享受满减优惠了。”   经过叶嘉玉这么一说,王大牛眼神又亮了。   是啊,店家小娘子都说了,这个消费是可以累积的,他又不是只来吃一顿饭,多来两次就够了嘛。   “嘿嘿,好嘞。”王大牛笑呵呵地数出二十一文钱放到柜台上,结过账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陆陆续续有客人结账离开,又时不时有新的客人来店里用食,熟面孔有之,生面孔有之。   其中也不乏有人只是来店里蹭一碗骨头汤喝,并不买任何吃食,喝完骨头汤后,什么也不买放下碗转身就走。   叶嘉玉看得直皱眉,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甜姐儿在一旁看着也很是气愤,还跟阮胭抱怨。   “姑娘,这些人怎么这样嘛,喝了我们的汤还不在我们店里买东西吃,太过分了!”   阮胭当时决定送免费汤的时候就知道会遇上这种情况,此时一点也不恼,开口安慰甜姐儿。   “没事,他们喝了汤肯定会跟自己的亲朋好友说,到时候知道我们酒楼开张的人就更多了。   来这么多人,总不能都是只喝汤的吧?只要有人买吃食我们就是赚的,一碗汤而已,不值几个钱。”   听完阮胭的解释,甜姐儿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生气。   一旁的叶嘉玉也竖着耳朵在听,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阮胭。   他们酒楼刚开张,跟其他的酒楼相比,名声太小,很多人都不知道,借着不值钱的免费汤把名气打出去,知道的人多了,来店里的人才会多。   不管他们是好奇还是想占便宜,他们如今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响自家酒楼的名声。   再说了,就像阮娘子说的,来的人总不能都是只想着占便宜的吧?几个人里有一个人消费,他们都是赚的。   早食的时辰过去后,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待店中的客人都结账离开后,阮胭他们几人便从厨房来到大堂,休息一下,顺便算算账。   要问什么最能消除疲惫,不是休息,而是数自己赚的银钱。   钱篓子里的铜钱哗啦啦地倒在桌子上的时候,连一向淡定不已的叶嘉玉都瞪圆了眼睛。   阮胭看着几人的表情,抿唇笑了笑。   她第一次数铜钱的时候,也跟他们现在的表情差不多。   几人边数便用绳子将铜钱串起来,这回串的铜串子是一百文一串,串完之后一数,竟有十几串。   今儿个一早上就赚了以前两天的银钱。   这才是早食,还有午食、晚食,那他们一天不是就能赚好几两?   “姑娘,这、这也太多了。”甜姐儿眼睛都看直了。   其余几人心中虽也惊讶,但面上都没怎么露出来,尤其是叶昭和叶嘉玉,两人只刚刚失态了一瞬,后面便神色如常。   也是,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想来见过的、经手的银钱不会少,只是少有见到这么多铜钱的时候,所以才会一时失态。   “这并不算什么,与岭安县的另外几家酒楼相比,我们一日赚的不过是人家的零头。”叶嘉玉冷静之后,在心中细致盘算了一下,开口道。   人在兴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甜姐儿不高兴地努了努嘴:“你怎么知道他们赚多少?”   “猜的。”不知为何,叶嘉玉总觉得自己对这种事很熟悉,但只要仔细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甜姐儿哼了一声:“猜的就是真的吗?那我还猜姑娘以后能每日赚上百两上千两呢,能是真的吗?”   “好啦,嘉玉说得没错,我们觉得赚得多,只是相对于我们来说,跟那些大酒楼还比不了。不过,努努力,谁说我们就不能比那些大酒楼赚得多呢?”   阮胭见甜姐儿和叶嘉玉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偏过头去不看对方,颇有些孩子气似的赌气,忍俊不禁地开口打圆场。   “是啊,我跟丁师傅的厨艺也不比他们大酒楼里的差呀。”叶昭也笑盈盈地接话道。   “先攒攒银钱,等银子攒够了,咱们也开个大酒楼,专门赚那些有钱大老爷们的钱,怎么样?”阮胭哄小孩儿似的,对赌气的两人说道。   叶嘉玉对上阮胭带着宠溺笑意的双眼,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红着脸喏喏道:“好。”   “姑娘肯定能赚大钱,哼,才不像某人说的那样,只能赚别人的零头呢。我去厨房洗碗了。”甜姐儿瞪了叶嘉玉一眼才转身往厨房去。   叶嘉玉本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跟甜姐儿解释,索性随她去。又想到自己刚刚还跟她赌气,觉得自己怕是忙得昏了头。   自己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置气的?   数完银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阮胭收起串好的铜串子,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   镇北军营。   “她家酒楼今日开张?”萧珩抬起头,看向立在下首处的无影。   “是。”   想起自己每次去买吃食,那阮小娘子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还特意写了食谱让火头营的人帮着照顾他的饮食,最近他感觉自己的胃舒服了不少。   心念动了,萧珩再低头看手上的军务时,就没先前那么顺眼。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让他来解决?   “来人。”萧珩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有甲士掀开帐帘走进来,跪地行礼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去把军师请来。”   “诺。”   甲士领命退出营帐,往军师沈砚的营帐行去。   没多一会儿,沈砚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嗯?无影也在,是出什么事了吗?”沈砚问道。   见沈砚来了,萧珩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离开桌案:“无事,看你近日太闲,剩下的军务由你来批注。”   说完,便径直出了营帐,只留傻了眼的沈砚,在营帐中与一摞摞的军务折子干瞪眼。   “主子,可要备马?”   萧珩摆了摆手,道:“不用,你继续回去盯着那些人。”   “诺。”得了萧珩的吩咐,无影拱手行礼后就往岭安县赶去。   萧珩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没发现不妥当的地方,这才抬脚往营地外走去。   不知这回,那阮小娘子会准备什么吃食给他。   *   “你说什么?隔壁新开了一家酒楼,你现在才来禀告老爷我?!之前做什么去了?”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怒道。   跪伏在地上的小厮抖了几下身子,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那小娘子先前只是个卖早食的,每日也赚不了几个钱,奴才是觉得没必要惊动老爷,谁想到,那小娘子竟不声不响地开了店……”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听着他的回话,冷哼了一声。   “你觉得你觉得,老爷我要是像你这么觉得,能有这么大的家业吗?蠢货,还不快滚出去!”   大腹便便的男人踢了跪伏在地上的小厮一脚,才觉得解了些气。   那小厮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屋子。   待小厮离开后,那大腹便便的男人收起怒容,面色恢复平静,重新坐回太师椅上,面露思索。   这人是岭安县的三大富户之一,人称何员外。岭安县最大的酒楼‘醉香楼’便是他的产业。   一个小娘子敢在岭安县开酒楼,不知是胆子大还是背后有靠山,此事得差人细细查探才是。   另外,还得给其他两家人送个信儿,定个日子聚一聚,看看该怎么‘处置’这个不知规矩的小娘子。   “老钱,你派人去给李家和赵家送个信儿,就说又有不知规矩的要动我们的地盘儿了。”何员外对一直静静立在黑暗中的一个消瘦老者说道。   “诺。”老者拱手应道,睁开了一双带着精光的双眼。   老者正准备离开去办何员外交待的事,又听到何员外开口。   “欸,等等,还有一件事儿,找几个人去那小娘子的店里看看,尝尝店里的吃食怎么样。”   “诺。老爷还有吩咐吗?”老者问道。   何员外端起细瓷茶杯,笑没了眼睛:“没有了,去办吧。”   老者这才退出房间,快步离开。   *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朗气清,连太阳都不再躲在云层之后,日光晒得有些晃眼。   阮胭在后院打眼瞧着,心想:确实是个吉日。   在冬日里,很难有这样晴朗的日子,大都是阴阴沉沉的,或者是下着刺骨的小雨,连风都跟针扎似的。   “姑娘,萧……那个、那个……”甜姐儿之前被自家姑娘叮嘱了不能暴露萧大将军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称呼,眉头紧皱。   阮胭听得一脸疑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那个什么?你缓缓气儿,慢慢说,别着急。”   “哎呀,就是那个吃了我们好多好吃的那个客人,那个‘财神爷’来了!”甜姐儿急道,一不小心把埋在自己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还是姑娘专门做给他吃的,连她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虽然那位萧大将军先前给姑娘请了大夫,自己要感谢他,但是他吃了好多姑娘亲手做的好吃的!   甜姐儿心里纠结得要死,理智告诉她自己对那位萧大将军应该万分感谢,但感情上又觉得有些委屈。   姑娘做的好些吃食她都没吃过,而且自从阿昭他们来了,姑娘都不怎么下厨了。然而每回萧大将军来时,姑娘都会亲自下厨。   她真的好嫉妒啊,呜呜!   说起‘财神爷’,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萧大将军。   上回他来店里吃饭,自己给他做了一道菜,甜姐儿没吃上,念叨了她好久。   明明之前看见萧珩时,还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没成想却在心里偷偷嫉妒人家,阮胭猜出其中缘由,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来自一个吃货的嫉妒吗?   “好了,你去厨房看看阿昭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我去招呼这位客人。”阮胭揉了揉甜姐儿的头发,说道。   甜姐儿不情不愿地应道:“哦。”   然后撇着嘴,慢吞吞地往厨房里挪,看得阮胭一阵好笑。   “萧将——”阮胭嘴里的‘军”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珩打断了。   “这里不是镇北军营,我只是个用食的客人,阮小娘子不必称呼我‘将军’。”   不叫将军叫什么,直呼你的名字吗?阮胭在心中腹诽,嘴上到底还是改了称呼。   这可是她的财神爷,得罪不得。   “萧郎君,我之前给您的食谱,您可有让火头营的人按照食谱做给你吃?”   萧珩看着眼前这位阮小娘子一日既往的笑盈盈的模样,心中甚是愉悦。   不仅送食谱给他,事后还会询问他有没有按照食谱上说的用食,如此关心他的饮食,看来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有,还未多谢阮小娘子赠的食谱。”萧珩眉眼带笑,温声道。   听到萧珩肯定的回答,阮胭放了心。有就行,只要坚持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位萧大将军的胃病应该就能好了,到时她就能完成任务得到奖励。   想到这儿,阮胭面色越发温柔。   “萧郎君今日可有想吃的吃食?”人很听话,阮胭很高兴,打算亲自下厨给萧珩做菜,且允许他提要求,只要不过分都行。   不料萧珩没提任何要求,很是上道地说:“阮小娘子看着安排就是,在吃食这方面,你是行家。”   闻言,阮胭眉梢轻挑,眼里露出两分意外来。   啧,没想到这位萧大将军还挺会说话的嘛。   “那行,我就擅自做主安排了。劳烦您喝点儿茶水吃点果子,等上一等。”   阮胭示意候在一旁的叶嘉玉上茶水糕点来。   泡茶用的茶叶还是那位牙行掌柜陈娘子送的,糕点是她做来消磨打发时间的。   给萧珩上的这样糕点叫‘五香糕’,用了五种辅料,均有调理脾胃的功效。最适合这位胃不好的萧大将军了。   这会儿是用午饭的时辰,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来用食,这些客人点的菜都是由叶昭和丁文兴来做,阮胭只管萧珩的饭食就行。   这就是有人帮忙的好处,若是她没有买人,此时就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那位萧大将军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吃上饭食。   因为如今酒楼开张了,要做一日三餐,厨房里的食材比以前丰富了很多,能做的菜也多了。   阮胭看了一圈,心中有了数,净手之后很快挑选好自己要用的食材,开始准备。   俗话说得好,“冬吃萝卜夏吃姜”,而萝卜又被称作“土人参”,可见吃萝卜的好处多多。   阮胭打算给那位萧大将军做一道‘萝卜汤圆’。   萝卜洗净后去皮,刨丝滚熟,微微晾干加葱酱拌匀,然后包在粉团中作馅儿,再用油灼一下。   然后放在鸡汤中炖煮片刻,让汤圆的皮吸收一下鸡汤的鲜味。   “甜姐儿,把这个端出去给那位萧郎君。”阮胭将煮好的‘萝卜汤圆’舀出来装在碗里,放到托盘上,吩咐道。   甜姐儿看着碗里白白糯糯的小圆子,馋得要死,更是嫉妒起萧珩来。   不就是长得好看,又是个将军嘛,竟惹得姑娘每次都亲自下厨做好吃的,可恶!   甜姐儿端着‘萝卜汤圆’往外走,腹诽了一路。   “萧郎君,您的吃食,请慢用。”   从厨房到大堂的路上,甜姐儿牙齿咬得“咯吱”响,在面对萧珩时,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萧珩很明显地感受到甜姐儿对他的态度不似之前,但面上却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只是看向他的眼里带了丝谴责,好似自己抢了她什么心爱之物似的,让他有些不解。   要是甜姐儿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一拍大腿,在心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可不就是抢了我的心爱之物,姑娘只做好吃的给你吃!   但面上肯定还是非常恭敬的,只会说是萧珩看错了。   “多谢。”虽有不解,但萧珩没打算细究,很有礼数地对甜姐儿道了声谢。   他对别人对他的看法并不在意。   甜姐儿对他微微颔首,拿起木托盘向厨房走去。   萧珩用汤匙舀起碗里的汤圆,尝了一口。   汤圆的皮糯而弹牙,带着鸡汤的浓香,里面裹着的馅儿清甜中夹着微微的辛辣,一下子就激发了萧珩的食欲。   上次他从阮胭手中拿回去的食谱,火头营的人明明是按照食谱做的,但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味道,吃着饭食总感觉不得劲儿。   这会儿吃着阮胭亲手做的饭食,不过一口,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满足感让他不由得舒服地眯了眯眼。   为何会有这种差别呢?   萧珩边吃边想,却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得归结于是火头营的那些伙夫们厨艺不精,做得不如阮胭好。   今日卖鱼的小贩还送了些虾子来,数量不多,阮胭本想炒个香辣虾解解馋,没想到那位萧大将军突然来了,想着他的胃,便改了想法。   打算用这点虾子做个‘虾饼’。   虾饼外面酥脆,里面软嫩,香鲜可口,刚吃过一道素食的萧大将军,想来会喜欢这道荤食小点心的。   虾掐头去尾,剥壳,洗净后捶烂,加少许淀粉和盐,搅拌均匀,团成小圆子,放在掌心,双手一按,便成了一个圆圆的小饼子。   放在油锅里煎至两面金黄时出锅,撒上葱沫,香气便扑鼻而来。   虾子自带鲜味,不需要放太多的佐料,反而会破坏这股原汁原味的鲜。   阮胭在厨房里一道接一道的做菜,甜姐儿一趟接一趟地跑腿,对萧珩的怨念也越来越深。   姑娘今天做的吃食她都没吃过,闻着就好香,呜呜呜可恶!   萧将军是姑娘的恩人,就是她甜姐儿的恩人,她要忍住!   甜姐儿只敢在心里哭哭唧唧两下,面上还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萧珩感觉到给他送饭食的甜姐儿每来一次,眼里的怨念就深一分,他却不知是何缘由。   饶是他再如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疑惑。   “姑娘说了,这最后一道菜颇费功夫,劳烦客人耐心的等一等。”甜姐儿一板一眼地传达着阮胭的话。   美食当前,能看能闻,却不能吃,太折磨人了,呜呜呜!   甜姐儿心中欲哭无泪,眼里的怨念不由自主地又深了一分。   被甜姐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幽幽地盯着,任是萧珩杀敌无数,见过无数双有着各种神情的眼睛,此时也不由得有点不自在。   清咳一声,萧珩点头应道:“跟你家姑娘说,我不急,她慢慢做便是。”   “诺。”甜姐儿得了萧珩的回复,又去厨房给阮胭传话。   阮胭正在切排骨,听完甜姐儿的话后,头也不抬地回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前面帮嘉玉的忙吧,有新来的客人点了菜给阿昭他们说一声。”   “姑娘,你不要我帮忙吗?”甜姐儿神情有几分失落,以前姑娘做菜都是让她帮着烧火的。   “前面没有要帮忙的地方你就回来给我烧火吧。”对于甜姐儿的烧火功夫,阮胭还是很认可的。   这小姑娘也不知怎么的,自己要什么火候,她总能非常精确的知道,这点连叶昭和丁文兴都不及她。   “好。”甜姐儿立马高高兴兴地应了,去前面看了一眼,就回了厨房,“姑娘,前面没有要我帮忙的,我来给你烧火了。”   阮胭点了点头,接着忙手上的活儿。   甜姐儿不是不懂事的人,她能这么说,看来是没什么需要她搭手的。   最后要给萧珩做的这道菜叫‘粉煎骨头’,也就是‘粉煎排骨’。   排骨洗净抹干水,切成拇指长的小段。   锅里的水烧开后,放入排骨氽一下,断生捞起,放置一旁控干水备用。   取一个小碗调粉。淀粉一大勺,加花椒末、豆酱、葱沫、盐和少许黄酒,再倒入适量的清水,调成粉糊。   当用筷子捞起粉糊时,粉糊呈直线滴下便刚刚好。   炒锅烧热,倒入小半碗油,排骨用筷子夹起放在粉糊里滚过,沾上一层薄薄的粉衣,放入锅中小火慢煎。   等排骨表层的面衣结壳时,翻面,就这样重复翻动,煎至两面的面衣都呈金黄色时捞出。   粉糊里有葱沫,待下锅煎炸的时候,一遇热油就散发出浓浓的葱香,配上热油的“滋滋”声,简直像是有人在甜姐儿心上挠痒痒,馋得她心痒难耐。   但一想到这菜她根本吃不到,又气得牙痒痒,后牙槽咬得“咯吱”响。   将煎好的‘粉煎骨头’放到碟子里,阮胭打算自己端出去。   她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甜姐儿脸上那怨念的表情。对于这种能看不能吃的经历,阮胭表示她很懂,就不让甜姐儿再受一次折磨了。   她亲自给那位萧大将军送去吧,顺便问问他吃得怎么样。   “萧郎君,这菜的滋味如何?”阮胭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萧珩的眼睛问道。   近距离看这位萧大将军,颇有点美颜暴击的意思。   睫毛浓密,长而翘,让阮胭好生羡慕。   吃相优雅,明明用食的速度也不慢,就是给人一股子矜贵的感觉。   啧,这就是王公贵族才会有的教养吧,真令人赏心悦目,难怪贵女们从小就要学各种规矩。   “外层的粉衣酥脆,内里的排骨嫩滑多汁,滋味甚妙,一点也不输宫里御膳房的厨艺。”萧珩咽下口中的吃食,真心实意地赞道。   这阮小娘子以前明明是一位贵女,虽说阮大人官职不高,但也不至于要一位官家小姐下厨,怎会如此精通膳食一道?   萧珩想不通,他之前也派人查过,阮胭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有人冒充身份顶替,确实是那位已故的阮大人的女儿。   于是,便只能归结于她在膳食方面有很强的天赋了,就像他天生就知道怎么行军打仗一样。   “您喜欢就好。”自己做出来的吃食能得到食客的喜欢,那种满足感连赚钱都比不了。   得了夸赞,阮胭喜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萧珩见自己一句夸赞便能让阮胭喜得眉开眼笑,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   何府。   “怎么样,那小娘子店里的吃食味道如何?”   何员外坐在上首,把玩着一串玉石打磨成的珠链,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奴仆,开口问道。   趴在地上的仆人回话道:“回老爷的话,奴才觉得那小娘子店里的吃食味道很好,不、不比……”   仆人说到后面,有些结巴,似乎是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何员外将手中的玉石珠链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跪伏在地上的仆人瑟缩了一下身子,明明已是冬天,额头上却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很快就将那一小块地板打湿。   “不比什么?哼,你是想说不比咱家酒楼里的吃食味道差吧?嗯?”何员外扯着嘴角笑道,语气不善。   仆人听他这语气,心中更是害怕,已然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毒打,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沙哑的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老爷何必跟一个奴才生气,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下等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不值当。还不滚下去,在这儿碍老爷的眼。”   何员外看了老人一眼,没反驳他的话,踹了那不会说话的仆人一脚:“行了,赶紧滚出去。”   仆人如蒙大赦,赶紧磕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待仆人退出去后,何员外才收敛起那副易怒的样子,平静地开口:“老钱,你怎么看?”   那个被称作“老钱”的老人睁开满是褶子的眼皮:“老爷,不过是个小娘子,按以往的规矩办就是。”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如此说,何员外眼里露出一丝杀意,冷笑了一声:“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小娘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老爷我还有点舍不得。”   钱老瞥了他一眼:“老爷若是喜欢,等她进了那地方,还不是任你施为?”   这句话像是取悦了何员外,他怪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老钱,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切忌别让人抓到把柄。”   “是,老爷。”钱老颔首,掩饰住了眼里的那一抹异色。   “还有,那两家人怎么说?”何员外重新拿起那串玉石珠链,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他要不是有这万贯家财,怎么能弄到这等上好的玉石?这颜色多纯啊,看看,一丝杂质都没有。   “老爷,李员外和赵员外说今日得空了就过来。”钱老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仆人来报。   “嗯?让人进来回禀。”何员外对守在门外的家丁吩咐道。   作者有话说:   “粉煎排骨”来自《宋宴》   “萝卜汤圆”、“虾饼”来自《随园食单》   小可爱们,本文明天从21章开始倒V,感谢你们的支持呀,也希望你们继续支持我,么么哒! 第30章 煮鱼   派去李府、赵府传话的仆人得了回话, 赶紧回府来禀。   “回禀老爷,李员外与赵员外都说三日后有空,让您挑个地儿, 到时他们一定赴约。”仆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员外满意道:“那就三日后的申时,让他们到醉香楼一聚吧。”   “诺。”仆人得了何员外的回复,跪地行礼后退下, 又派人去李府、赵府传话。   对于赵、李两家的识趣,何员外表示自己很满意, 没白瞎自己对他们两家的提拔, 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们。   “行了,我乏了, 老钱你赶紧去办吧。”何员外起身往内室走去, 挥着手对钱老说道。   钱老躬身应道:“诺, 老爷放心。”   待钱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找来自己的心腹, 吩咐道:“还是找上回那几个人,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 按老规矩,先付给他们一半的银钱。”   “诺。”心腹了然, 领命之后就转身离开, 一句也没多问。   心腹离开后,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   “来了, 主子怎么说?”钱老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房里出现了一个人, 熟稔地开口问道。   “可以收网了。”来人冷冷道。   钱老轻叹了一声, 似是喃喃自语, 又似乎是说给来人听:“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来人没接话,连身形都没动一下。   只感叹了一瞬,钱老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们这次还是按以前的规矩行事,那几个人的具体行动时间得三日后才能知晓,到时你再来。”   “嗯。”来人的声音依旧冷而平静,只是身影消失前,空气里落下一句轻轻地话,“自己小心。”   钱老看着来人离开的方向,面上染了几分笑意。   *   因着开张当日阮胭推出的优惠活动,她家酒楼这几日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来店里消费过一次的客人都会来第二次,既是为了凑满减,也是冲阮胭酒楼的吃食而来。   于这些食客来说,去谁家的店里吃饭都是吃,相比味道好,他们更在乎谁家更便宜。   突然间遇上一家店,既便宜又好吃,怎会不被吸引呢?   “甜姐儿,来一份肉鲊,再上一碗卤肉汤饼。”有食客前脚刚踏进店门,就冲柜台喊道。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应道:“好嘞,王郎君里面坐,饭菜马上就来。”   如今阮胭酒楼的吃食比刚开张时丰富了不少,面食、蒸菜、炒菜、炖菜等等,只有客人想不到的,没有她们不做的。   只是这会儿已是冬日,食材不比别的季节多,每日酒楼推出的菜,还得看当日有什么食材。   不过除去几道最受欢迎的菜是每日固定的,阮胭每日还会推出一道新菜式,获得了众多食客们的好评,   且阮胭也尽量保证用相同的食材做不同的菜式,故而来她店里用食的客人每日都能吃上新的吃食,这种体验是别家没有的,也是食客们成为回头客的一大原因。   甜姐儿去厨房报菜的时候,阮胭正跟叶昭、丁文兴两人在讨论今日用鱼做什么新吃食。   早食比较固定,笼饼、汤饼,配小菜和粥,便宜又饱肚,赶着上工的客人买完还能边走边吃,也不会耽误上工的时辰。   重要的是午食,劳作一上午后,又累又饿,客人们都想吃得好一些,且下午还要接着劳作几个时辰,能量必须补充够,才有力气干活儿。   “如今天冷得很,我看不如做一道‘煮鱼’,既能驱寒,也简单,不必让客人等太久。”叶昭提议道。   阮胭想了想,点头同意:“行,那今日就推‘煮鱼’这道菜。”   甜姐儿进来的时候,几人已经讨论到尾声,看到她来厨房,叶昭问道:“是前头有客人来了吧?点了什么吃食?”   “嗯,一碗卤肉汤饼,一份肉鲊。”甜姐儿点头道,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今日又有新的好吃的,真好。   自从姑娘开店之后,她现在每日都能吃到不重样的好吃的,也不知道姑娘他们从哪儿学来的,好像有做不完的新吃食。   “好,你等等,我来做。”叶昭挽起衣袖,净手之后揭开锅盖,往里面下索饼。   现在店里客人的吃食主要由叶昭和丁文兴负责,阮胭只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甩手掌柜当得很安心。   每日里只费心研究一下新吃食,然后琢磨怎么做出来的味道更好,再教给叶昭和丁文兴两人。   确定今日推出的新菜是‘煮鱼’后,阮胭便开始动手。   鲫鱼刮鳞去脏,里里外外清洗干净。白菜剥去外层的叶子,只剩碗口粗的菜心,剥开清洗干净后横切三段。   包萝卜切成蓉,用干净的纱布包裹起来,挤出萝卜汁,葱白切段、生姜切丝,再剪一点橘皮丝。   鱼身横划几刀,码入砂锅,倒入没过鱼身的清水,大火烧开之后转中火,这时再放入白菜心和葱白,继续煮半炷香的时间。   打开砂锅盖子,放入姜丝、萝卜汁和少许黄酒,焖煮一盏茶的功夫,撒盐、橘皮丝,起锅。   煮鱼的时候不能翻搅,否则会搅碎鱼肉,破坏其味道。   ‘煮鱼’盛入汤盅,汤汁通透而清亮,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只漂着几星油花,颜色煞是好看。   阮胭给自己舀了一小碗鱼汤,吹凉后入口。   鲜香中带着清甜,清淡的调料并未掩盖鱼的原味,姜丝、萝卜汁和黄酒更是完全祛除了鱼本身的腥味,让这道‘煮鱼’的味道更是鲜美。   因着是鱼贩们从江河里捞出来的鱼,个头不大,鱼肉比之前世的养殖鱼更为细滑。   原本略带甜味的白菜心在鱼汤里煮过后,浸染了鱼汤的滋味,味道由清甜变成了鲜甜。   比起鱼肉,阮胭更喜欢鱼汤煮过的白菜心。   正准备让叶昭和丁文兴也尝尝这道‘煮鱼’的味道,却见甜姐儿一脸高兴地从外面跑进来,眉飞色舞的,活似捡了几贯钱一样。   “这是怎的了?这般高兴,莫不是有哪位客人给你打赏小费了?”阮胭挑了挑眉,打趣道。   “姑娘,你取笑我。”   叶昭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捡了钱?”   甜姐儿摇了摇头,嘿嘿一笑,开口道:“没有客人给我小费,也不是捡了钱。不过跟捡钱也差不多吧,是‘财神爷’又来了!”   因着开张后,店里每日都会推出一样新吃食,几乎都是阮胭亲自下厨,甜姐儿这些日子吃了不少阮胭亲手做的美食,心里对萧珩的那股子怨念已经没有了。   她现在天天都能吃到姑娘亲手做的菜,那位萧大将军又不能每日吃到,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嫉妒他了,反而希望他多来几次。   这样姑娘就能赚更多的钱!   她这么一说,阮胭顿时就明白了。   可不是嘛,那位萧大将军每次来,出手都阔绰得很,跟个散财童子似的,与平地捡钱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萧大将军是属狗的吗?她刚做好吃食,他就闻到了味儿?   作者有话说:   “煮鱼”来自《宋宴》 第31章 月黑风高   “萧郎君来得可真巧, 我刚做好今日午食主推的新菜式,您可要尝尝看?”阮胭笑盈盈地问道。   萧珩眉头微挑,眼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阮小娘子的厨艺, 自然是要捧场的。”   “那您稍等。”   阮胭喜欢不挑食的客人,好伺候。   这位萧大将军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成想这么好说话。   本打算与叶昭他们分食的‘煮鱼’,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被人截胡了。   甜姐儿眼睁睁看着那装着‘煮鱼’的汤盅从她眼前端走, 还是没忍住撇了嘴, 她还没来得及品尝呢!   到嘴的鱼飞了,想哭。   “萧郎君, 这道菜简单得很, 您别嫌弃。”阮胭奉上‘煮鱼’, 摆好碗筷汤匙, 退开一步才说道。   刚刚她凑近这位萧大将军身边的时候, 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清冽好闻得很。   萧珩的视线从阮胭身上移到汤盅上, 白瓷汤盅里的鱼汤是浅淡的黄.色,嫩芽色的白菜心漂在里面, 间或夹着葱段和橘皮丝。   比之先前他来时阮胭给他做的菜, 确实简单了些, 不过他今日没什么胃口, 这种清淡的吃食倒是正好。   “我闻着味儿香得很。”萧珩说完这句, 就动手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入口的瞬间, 味蕾就被征服。   这鱼汤又鲜又甜, 不似军中火头营炖的鱼汤, 寡淡无味,还有鱼腥气,让人没有一点胃口。   来时不虞的心情也被这碗汤抚平,美食当前,想那些糟心事做什么?   阮胭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位萧大将军是真觉得这道‘煮鱼’不错,才放下了心。   “您慢用,我再去厨房给您做点儿别的吃食来。”阮胭转身欲往厨房去,却被萧珩出声叫住了。   “阮小娘子——”   萧珩对上那双桃花眼,干净得好似琉璃,盛满了疑问,还未说出口的那些话仿佛梗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罢了,那些事他来解决就是,何必说出来扰了她的清净?   “萧郎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耳边传来阮胭的询问声,萧珩收回思绪,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你不用太着急,我今日得闲。”   阮胭心中一暖,笑道:“好。”   *   醉香楼。   “何兄,你来了,快请上座。”   一个身着靛色丝绸衣裳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起身相迎另一个打扮得很是富贵的男人。   “呵呵,李老弟啊,好久不见,今日家中生意如何?”被称作“何兄”的那人,赫然是何府的那位何员外,此时他笑眯眯地问着话。   李员外赶紧回道:“托何兄您的福,家中生意很好。”   “那就好。今日为何请你们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缘由了吧?”何员外端起茶盏,吹了吹,状似随意地问道。   屋中还坐着一个人,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正是何员外请的另一个人,岭安县三大富户之一——赵员外。   “知道知道,钱老派来递信儿的人已经跟我说过了,何兄想要怎么做?按老规矩吗?”李员外接过话茬儿,问道。   这两人似乎都已经习惯赵员外的这副模样,并不在意他不搭话。   “我的意思是按照老规矩来,不过,听说这小娘子会的菜式挺多,开张没多久就推出了十几样菜,还说什么每日都有一道新菜。”   说到此处,何员外停下来,喝了口茶,开口嗤笑了一声才继续。   “这不明摆着给我们哥仨儿送菜?”   “哈哈哈,何兄说得对,那需要小弟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一定给您办好咯!”李员外附和道。   两人说得火热,一旁的赵员外只静静地听着,依旧一言不发。   “劳烦李老弟给你那在县衙里当牢头儿的妹夫打声招呼,等那小娘子下了狱,给我好好留着,谁也不许碰她一根手指头,听到了吗?”   何员外脸上尽是势在必得,眼里露出暴虐凶残来。   李员外看得心头一跳,垂下头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对我那妹夫千叮咛万嘱咐,肯定不会给何兄办砸此事的。”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老赵啊,这回做戏的人就由你来出吧。”何员外这才看向坐在他左下首的赵员外,淡淡地说道。   赵员外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问道:“几时动手?”   “明日动手。”   “好,我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何员外“呵呵”笑了几声,提高声音冲门外说道:“吩咐下去,上一桌好酒好菜来。”   “今日我们哥仨好好喝一回。”   “好,老赵今日也得喝,不醉不归!”李员外附和道。   赵员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冷冷道:“我还得回去安排,今日就不奉陪了,待事成之后再喝。”   何员外拿手指着他,毫不意外地撇嘴道:“看看,看看,一副小老头儿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夫人是怎么受得了你的。行了,你去吧,我跟李老弟喝。”   李员外看着赵员外离去的背影,眼里生出几分羡慕,不过马上就被他低头掩饰住了。   再抬头时,又是那个满脸巴结,眼里都是谄媚的模样。   醉香楼是何员外的产业,自家老爷叫菜,不过盏茶功夫,就有小二来敲门送菜。   李员外拎起刚送上来的酒壶,给何员外和自己满斟了一杯:“何兄,我敬你一杯,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你明白就好,来,再满上一杯。”   还未走远的赵员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雅间,然后微微低头,匆匆离去。   *   “大哥,就是这里了。”有人压着嗓子轻声说道。   被叫做“大哥”的人看了看眼前这堵墙,又抬头看了看夜色,随即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声儿。   “大哥,怎么样,现在行动还是再等等?”先前那人等自己大哥察看完,再次开口道。   “行动,记得先让他们睡死了再动手。”   另外一个小弟笑了一下:“放心吧大哥,我们都做了多少回了,肯定不会惊扰到这家人的。”   金三皱了眉头,打了一下笑出声的那个小弟,厉声呵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知怎么的,金三今晚总感觉心有些慌慌的,不似以往办事时那样轻松。   因着这种心态,他不由得又催促了一声:“赶紧的,做完收工。”   明明今夜月黑风高,是最适合他们办事的,他却总觉得会有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说:   二更比较晚,今天出门了,回得晚,抱歉。   早睡的小可爱可以明天起床再看,么么哒~ 第32章 以其之道   金三几人唰唰几下翻过墙, 从袖中拿出一根竹管模样的东西,在除了厨房的房间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对着竹管往里吹了几口气。   冬日的空气总是冷冽的, 不似其他季节,会带着别的气味。   只是,在几人收起竹管后,空气中却带上了一丝香甜的烟气。   “大哥, 好了。”小弟甲说道。   金三谨慎地问道:“确定都用上了?”   “放心吧大哥,用完之后我还重新检查了一遍, 除了厨房, 每间房都用了。”小弟乙肯定道。   “行,赶紧办事。你俩守在厨房门外, 今儿个我亲自进去下药。”金三的心一直慌慌的, 为了安心, 思考再三, 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两个小弟没有任何意见, 都点头道:“好,大哥你去吧, 我俩会放好风的。”   等金三打开厨房的门钻进去,又掩上门后, 两个小弟贴近小声说道:“大哥今晚也太谨慎了, 以前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是啊, 不过大哥做什么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们作为小弟听他的命令就行。”   “也是, 多亏有大哥带着我们, 才能在这苦寒之地吃香的喝辣的。”   “那可不, 我们大哥是什么人呐?本事大的很, 没看那么多有钱的人都排着队请他办事吗?”   “嘿嘿……那——”   小弟甲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痛,眼前一黑,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小弟乙发现异样后,还没来得及出声给厨房里的金三示警,也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好了,赶紧回——”金三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一把匕首。   没说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不知道是同行还是什么。   “这位兄台,你、你也是来办事的?我……”金三感觉到脖颈上的匕首往里移了一分,话语一断,掐着掌心定了定神才继续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我跟我兄弟也……也是来办事的,不、不会打扰兄台你。”   “你是金三?”来人冷冷地问道。   听到来人开口,金三喘了口气,激动地应道:“是是是,我是金三,兄台你认识我?”   会开口问话就意味着这人暂时不会动手,至少他的脑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跟身体分家。   “乖乖地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别想着跟我耍什么花样,你可以试试,我的刀快不快。”来人将手中的匕首又往前移了一分,威胁道。   金三感觉自己脖子一凉,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兄台放心,我一定听话。这、这匕首,能不能移、移开一点?刀剑无眼,呵呵,呵呵……”金三赶紧表忠心,生怕来人一个不高兴直接给他一刀。   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比他以往见过的那些所谓的杀手身上的杀气还重,犹如实质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在里头做了什么?”来人问道。   匕首还架在脖子上,金三不敢撒谎:“进去给食材下了药。”   “什么药?”   “毒……毒药。”金三说完便紧闭双眼。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却听到来人说:“去把下过药的食材拿出来带走。”   “好,我这就去。”金三往后退了一步,确定自己的脖子离开了匕首,才转身又进了厨房。   他的余光只看见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来人蒙着面,看不见长相。   没多一会儿,金三手上提着几块肉走了出来:“兄台,都拿出来了。”   见他还算听话,来人利落地收起匕首,踢了踢昏倒在地的两个人:“把他们一起带上。”   “是是是。”金三点头哈腰地应着,赶紧去拖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弟。   来人看着他的动作,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你去墙外等着,我把他们扔出来,你接着。”   “好好好。”金三跳下墙头的瞬间,本来是想跑走的,又想到自己的两个小弟还在那人手上,脚步迟疑了一下。   不过一个念头的功夫,墙的另一边传来那人的声音:“接好了,这是你的人。”   “诶,好嘞。”金三暗暗地叹了口气,这回想跑也跑不掉了。   *   金三拖着自家两小弟,跟在来人身后七拐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他累趴下之前,那人一间小院子门前。   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后,院门从里面打开。   “进来。”来人冷冷地对金三说道。   金三一下也不敢停顿,忙拖着自家两小弟进了院子。   这两人吃了什么,怎么这么沉!这回要是能活着回去,定要减了他们的饭食。   “你跟我来,人放在院子里就行,只要你听话,没人会动他们,也不会动你。”   金三松开攥着两小弟衣领的手,昏过去的两人重新歪倒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那人带着金三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后院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门前。   “主子,人带来了。”   里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进去,好好儿回话。”蒙面人打开房门,将金三推了进去。   金三被他推得一个趄趔,等他进了屋,门又被“哐”地一声关上了。   屋里燃着很多烛火,亮得刺眼,金三不由得眯了眯被刺痛的双眼,借着这个瞬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人。   那人坐在桌案后面,一身玄色衣裳,料子闪着隐隐的流光,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缎。   穿着打扮好似他以前见过的贵公子,只是戴着一个鬼面獠牙的面具,连那双眼睛都看得不甚分明,身上露出来的杀气比那个蒙面男还重。   “看够了吗?”   金三被这句话惊得浑身一颤,声音发抖:“不……不敢。”   戴着面具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金三?大名鼎鼎的‘金飞侠’,久仰久仰。”   听得这话,金三更是惶恐不安,整个身子都快贴在了地板上:“小人不……不敢。”   这人知道他在道上的绰号,定然也是在道上混过的,只是他却还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   他办事的时候从来不与人为难,向来是收钱做事,钱货两讫,并未的罪过谁,在道上的名声也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找他办事了。   “说说吧,你跟那位何员外的事。”   金三正在思考自己得罪了谁,今日才会遭这一回难,又听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说话,仿佛耳边炸了个惊雷,将他的心神震得粉碎。   他这次是接了何员外拜托的事这人都知道,看来是将他的底细摸得非常透彻了。   只是,他跟何员外有关系的事,只有他与何员外知道,连他的心腹小弟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他跟何员外的关系还有一个人知道,是他!   金三的眼睛登时睁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钱老是你的人?!”因为太过震惊,声音一时间有些变调,听着刺耳得很。   戴着面具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敲了几下桌案:“我让你说你与何员外的事,不是让你问我。”   金三听出话里的杀意,顿时回过神来,冷汗顺着脖颈没入衣衫里,寒风从门缝里吹进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我……小的从、从哪里开、开始说……”金三牙齿不受他自己控制,打着颤,说话声断断续续。   戴着面具的男人收回手,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说道:“从最开始说起。”   “是、是……小的跟何员外……”   金三说得很急,好几次咬到舌头,忍着痛往下说。生怕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因为他说话太慢,一个不高兴就动了手。   他攒了那么多家财没花,他不想死。   金三说得很细,一点儿细节都不敢漏,他不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知道了多少,怕自己漏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不知说了多久,金三感觉自己喉咙都干得痛了,好像能咳出血来时,他终于说完了。   “就是这些了,大人,小的不敢撒谎,句句属实。”   戴着面具的男人没说话,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戴着一个狐狸面具,拿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向金三走来。   “既然句句属实,就按个手印吧。”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将纸放在金三面前,淡淡地说道。   金三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愿意面对,从那几张纸上移开视线,看向坐在上首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说道:“这……大人,这、这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你刚刚说的话,都在这上面了,既然属实,就按个手印吧。不然,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金三张了张嘴,想说:我都说得这么信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说了也没用。闭了闭眼,认命地咬破了手指头,在每张纸上都按上了他的手印。   “很好,我就喜欢听话的。把他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吹了吹按上血手印的纸,满意地点头道。   金三脸色一变:“不是说我老实交待就放了我吗?!”   一声嗤笑响起,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坐在上首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耸了耸肩道:“谁跟你说的?我们可没说。”   “你们——”   金三的怒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一块破布塞在了他嘴里,守在门外的蒙面男走进来将他紧紧实实地捆上,堵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哼,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谋财害命!”   金三被带下去后,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愤然开口。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吧。”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冷声道。   两人在屋中细细商量了一番,随后,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从屋中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第33章 中毒   次日一早, 何员外正在家中等候消息,自己想听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家仆禀报有贵客要见他。   “谁要见我?”何员外疑惑道。   仆人跪地回禀:“是常来醉香楼用食的一位客人, 每次的花销都很大,许管家很重视,这才派奴才回来报信儿。”   岭安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他都认识,怎的对这位客人印象不深?   何员外又问:“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好像姓沈, 奴才听到许掌柜叫他沈大人,每次来还有个冷面男子随行, 那人从不说话, 奴才不知道是谁。”仆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   姓沈, 岭安县没有姓沈的大户啊……   蓦的, 何员外像是想起什么, 瞳孔一缩:“那姓沈之人的左眼尾是不是有颗痣?”   “有有有, 因为长相太过俊美, 一点儿也不像是岭安县的人,倒像是京城里来游山玩水的贵人, 奴才特别注意了下。”仆人连声应道。   那就是了,他没猜错。   何员外理了理衣袍, 站起身说道:“走吧, 确实是贵客。”   “诺。”   “来人, 备马车。”何员外对候在门外的仆人说道。   立刻就有仆人走到门外行礼领命, 往马厩走去, 吩咐门房的人准备出行车马。   不多一会儿, 仆人去而复返:“老爷, 马车已经备好。”   “嗯, 下去吧。”何员外挥退了回来复命的仆人,又指着等在一旁来报信的仆人说道,“你,跟我走。”   “诺。”   仆人低垂着头,躬身跟在何员外身后,穿过游廊庭院,坐上马车,一起往醉香楼行去。   *   醉香楼,雅间。   “萧将军,沈军师,何某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两位原谅则个。”何员外脸上堆着笑,刚一进门就行礼请罪道。   萧珩坐在窗边,视线看向外面,好似没听到何员外的话,整个人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倒是一旁的沈砚笑着接了话茬儿:“何员外贵人事忙,怎能劳驾您呢。”   何员外假装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沈军师这话可折煞何某人了,何某人不过一介商贾,可担不得您一句‘贵人’,您跟萧将军才是贵人,您二位能来醉香楼吃饭,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沈砚像是被何员外逗乐了,哈哈笑了几声,对站在一旁的随从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何员外扶起来?”   随从走过去,一把扶起胖成一个球的何员外。   跟在何员外身后的仆人看得眼皮一跳:乖乖,这力气也太大了,这么轻易就把自家老爷扶起来了。   何员外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尘,恭敬地问道:“不知沈军师和萧将军找何某人有什么事?”   “以前何员外提的那个合作,我跟怀瑜两个人近日觉得还不错,有意与何员外商量商量,不知何员外可有空?”沈砚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员外听完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眼中浮现出欣喜如狂的神色,低头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外露的情绪后才开口。   “沈军师跟萧将军都亲自来了,如此诚意,何某人怎会没有空?来人,将店里最好的酒菜上来。沈军师,萧将军,咱们边吃边聊?”   何员外一脸的喜气洋洋,仿佛事情已经谈成。   沈砚点点头,应道:“正好我也饿了,何员外,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诶,好,多谢沈军师。”得了沈砚这句话,何员外才落了座。   屁股刚挨上座椅,他就舒服地叹了口气。借着桌布的掩饰,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   又是跪又是站的,可累死他了。   沈砚跟何员外还没聊上几句,上菜的店小二就敲响了雅间的门。   “进来。”何员外冲门外说道。   门应声而开。   侍立在一旁的随从走到端着菜的店小二面前,双手放到托盘上,说道:“我来。”   店小二往何员外那边看了一眼,见何员外点了头才松手。   随从接过托盘,侧身的刹那,右手微动了一下,谁也不曾看见。   菜上齐后,沈砚挥退了侍立在屋中的随从:“出去候着吧。”   “诺。”随从听话地退了出去,掩上门后,守在雅间门外。   何员外看着沈砚的动作,很是满意。   看来这两人这回是真心想要与他合作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双赢的事,跟他犟什么呢?如今不还是要求着跟他合作?   “沈军师,何某人敬你一杯。”何员外举杯说道。   沈砚很给面子地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沈军师爽快!”何员外笑得眼睛都没了,也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何员外瞅了瞅沈砚和萧珩两人的神色,到底没急着开口说合作的事,罢了,人都来了,不急在这一会儿,等他们吃饱了再说。   “沈军师,萧将军,吃菜吃菜,我们店里的这道‘浑羊殁忽’味道可是一绝!”   何员外说着话,就要给沈砚和萧珩布菜。   沈砚伸手挡了一下,笑道:“何员外不必多礼,我自己来便是。”   “呵呵,好好好。”何员外讪笑了一声,收回手,将菜放到了自己碗里。   何员外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夹起菜放进自己的嘴里,正思索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说,却感到肚子一痛,瞬间白了脸色。   沈砚见何员外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关心地问道:“何员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肚子……痛、好痛!沈、沈军师,麻烦你……帮我叫个大夫……”   何员外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一脸痛苦的样子。   “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沈砚蹲着看了一下何员外,应道。   起身跨过躺在地上的何员外,沈砚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地笑,眼里尽是漫不经心。   这种滋味,也该让你自己好好尝尝。   拉开门,沈砚用何员外能听到的声音对守在门外的随从说道:“快去请李大夫来,何员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   嘴上是这么说,眼里的神色却是示意随从慢点回来。   反正下药的剂量不大,死不了人,就让这位何员外多痛会儿吧。   “诺。”随从心领神会,往酒楼外走去。   沈砚转身回了雅间,蹲下身安慰何员外:“何员外,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多……多谢沈、沈军师。”何员外忍着肚子的疼痛,艰难地说道。   “不客气,何员外你再忍忍,大夫很快就来了。”沈砚拍了拍何员外的肩,忍着笑说道。   何员外实在痛得没了力气开口,只微微点了点头。   萧珩听到何员外痛苦的呻.吟,这才动了动,偏头瞥了他一眼,眸子里冰冷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只可惜,何员外这会儿正被疼痛折磨,根本没精力观察他的神色,要不然肯定会生出疑心。   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的何员外还在心中猜测自己到底怎么了,从早晨的吃食开始回想,是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是犯病了还是中毒了?!   何员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早晨的吃食是自家府里的厨子做的,那掌勺师傅已经在他家干了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除此之外,他就喝了几杯茶,在府里的时候再没吃别的,那就不是府里的吃食有问题。   来店里后,他就吃了一筷子‘浑羊殁忽’,莫不是这道菜有问题?!   何员外得出这个结论后,惊得瞪圆了眼睛,四肢僵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下雨般,一滴接一滴地砸在地上。   要真是店里的吃食出了问题,那他少不得背上个‘谋害朝廷官员’的罪名,来他店里用食的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小喽啰。   一个是凶名在外的‘冷面阎王’,一个是有着‘笑面狐狸’之称的镇北军军师,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能只是在背后偷偷抹黑两人,而不是正面与两人叫嚣。   他也是占了自己家在岭安县经营了好几代的便宜,才对来边关的一些官员有所限制。   如今这状况,让何员外心生出几分害怕来,可千万不要是中毒啊!   因着这会儿他只是肚子疼痛难忍,并没有别的症状,他心里还留有几分侥幸,万一只是什么急症呢?   不知过了多久,何员外感觉自己已经疼得神志不清时,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还有模糊的人的说话声。   “军师,大夫来了。”随从领着一个头发胡子尽皆花白的老者走进雅间。   沈砚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催促道:“大夫,赶紧给何员外看看吧,我看他疼得快昏过去了,可别是什么治不了的急症。”   “诶,好好好,郎君别着急,老夫这就给他诊治。”李大夫取出脉枕,手搭在何员外的手腕上,一脸郑重的表情。   不过盏茶功夫,李大夫收回搭脉的手,起身严肃道:“何员外这是中毒了,好在毒性并不强烈,保住了一条性命。”   躺在地上疼得快昏厥过去的何员外迷糊间听到“中毒”两个字,浑身冰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什么?!中毒?!”沈砚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转而又不可置信地说,“大夫,你再好好儿诊治一番,这可是何员外自家的酒楼,他怎么会在自家的酒楼中毒呢?”   李大夫被人质疑了医术,不高兴地皱了眉头:“哼,老夫从医几十载,医术虽不比华佗扁鹊,却也治好了不少患者,郎君若是不信,便换一个吧。”   说完,作势收起医药箱,欲要离开。   沈砚赶紧赔罪:“是我说错话了,大夫莫怪罪。”   李大夫冷哼了一声,这才坐下,准备开药方。   沈砚则是走到何员外面前蹲下,冷声说道:“何员外,你家酒楼为何会出现有毒的饭菜?烦请你待会儿好好与我解释一番。”   何员外对上那双散发着杀意的狐狸眼,惊惧不已,心中隐隐有感觉,自己怕是被设计了。   只是如今处在不利的一方是他自己,而不像几年前,局面于他有利。   该怎么办呢?   何员外还没想出头绪,长时间被疼痛折磨,加之心神惊惧不已,终于昏厥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34章 你可认罪   “听说了吗?咱们岭安县那位大财主何员外今个儿早上被抓了!”一位身着粗布棉衣的男人对同行之人说道。   他的那位同伴面露惊讶, 追问道:“嚯!怎么就被抓了?可知是犯了什么事?”   “嘿,你不知道,听说是被几个甲士从他家的酒楼里抬出来的。”   “抬出来的?!人死了?”同伴面上的惊讶更甚, 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   粗布棉衣男人摆摆手:“死倒是没死,听说是中毒了,不过救治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不过……”   男人说到此处, 故意顿了顿,就想同伴催他快讲下文。   果不其然, 同伴不满地锤了他一下, 出言催促:“别卖关子,赶紧说, 今儿中午我请你吃饭。”   男人嘿嘿一笑:“不过听说那何财主得罪了两个大官儿, 那毒本来是给那两个大官儿下的, 没想到自己误食了。人没害成, 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嚯!这些大财主的心可真够黑的, 我记得以前咱们县也有过这种事,有几家酒楼出过这种毒死人的命案, 莫非……”   同伴还没说完,男人赶紧出言打断:“行了, 别说了, 小心被人听了去, 报给那何大财主。万一他平安无事了, 说不得会找你麻烦。”   “这种事, 自有县太爷去管, 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没什么关系。”   同伴心中一惊, 看了看四周, 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偷听他们说话。   “诶,我也就跟你说说,不说了不说了。走走走,看看阮小娘子家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请你。”   两人并肩而行,进了阮胭的酒楼。   都没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忽然间变得很奇怪,停住脚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匆匆离去。   *   县衙,地牢。   何员外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地方,转头看见几个衙役,唰地一下坐起身。   环顾四周,终于知道自己觉得熟悉的地方从哪儿来了。   他以前将好几家人送进过这个鬼地方,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还亲自来这鬼地方逼问过。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沦落成这鬼地方的阶下囚。   牢门外,有衙役发现他醒了,对其中一个同僚说道:“人醒了,去禀报县太爷。”   另一个衙役点点头,转身往牢房外跑去。   何员外看着他们的动作,昏厥前发生的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本就不甚挺直的脊背更是弯了几分,蓦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挺直起来。   是了,那位大人不会不管他的,自己每年都孝敬那么多银子给他,之前说了,弄死这任县太爷,就派个他们的人过来接任。   想来新任县太爷已经到了,他还有救。   “我要见县太爷,你们快去通报。”何员外几步跑到他这间牢房的门口,对守在牢门前的衙役说道。   那衙役转头看他,眼里的神色冰冷:“何大员外,我已经让人去禀告县太爷你醒了。你在这儿好生待着,等候县太爷的传召便是。”   何员外几时受过这种气,登时脸色就变了,刚想开口怒骂,触及那衙役冰冷的眼神,话哽在喉咙里,却被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衙役他以前不曾见过,是个生面孔。   何员外又看了看另外一个衙役,也是他不认识的,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咬着牙忍了下来。   等他出去了,定要这几个衙役好看!   何员外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坐回了牢房里的床上,却怎么都不自在。   他几时过过这种日子?   从小锦衣玉食过惯的,坐在这只铺了一层干草的石床上,何员外总觉得硌得慌,不舒服极了。   好在这会儿肚子不痛了,看来毒已经解了。知道小命保住了,何员外难得松了口气。   不多一会儿,先前离开去报信的那个衙役回来了:“县太爷说,把人提过去。”   那个冷冰冰的衙役“嗯”了一声,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对牢房里的人说道:“何大员外,你不是要见我们县太爷吗?赶紧跟我们走吧,县太爷传令说要提审你。”   提审他?   何员外皱紧了眉头,不过又转念一想,应该是那位萧将军和沈军师也在,县太爷不好明着偏袒他,这才说是提审的吧?   忽略掉心中的那一丝不安,何员外如此安慰着自己,起身走出牢房,跟在衙役身后往县衙走去。   没走几步路,何员外就开始喘气。他在府里时,不管去哪儿都有小轿抬,根本不用自己走路。   “等……等等,我、我歇会儿再、再走。”何员外气喘吁吁地说道。   几个衙役转身看他,只见人已经歪靠在一个大石头上,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   “你们两个,过去抬着何员外走,别误了时辰。”那个冷冰冰的衙役对其他两个同僚说道。   两个同僚没反驳,听话地走过去,也不管何员外是不是愿意,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将人抬起来继续往前行。   双脚离地,何员外吓得大叫了一声:“啊!你、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三个衙役对他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只管赶路。何员外见没人理他,开始扭动身体反抗。   “何员外,你最好老实点儿,若是他们两人不小心手滑了,把你的胳膊腿儿摔断了,县太爷也不会责怪我们。”那个冷冰冰的衙役警告道。   何员外被他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到,顿时不再挣扎,瞬间老实了。   抬着何员外走后,几人行路的速度快了起来,没多久便到了县衙。   “县太爷,人带来了。”那冷冰冰的衙役抬脚进了大堂,跪地行礼道。   “带上来。”坐在上首的一个年轻郎君淡淡地说道。   下一刻,两个衙役就架着何员外进了大堂,将人扔在地上。   何员外突然没了借力的地方,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还没回神来,又听到一声冷厉地呵斥。   “大胆刁民,见到本县令为何不跪?”   伴随着惊堂木拍桌的声音,吓得何员外脸皮一抖,腿脚一软,登时跪倒在地。   “小、小民参见县太爷。”何员外叩头道。   这跟他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那位大人不是说会派自己人来接任岭安县的县令一职吗?   怎么这县令好似一点儿也没打算跟他讲情面?   “何生财,有人告你谋财害命,你可认罪?” 第35章 还施彼身   赶路时流了一身的汗, 此时里衣被浸湿,寒风从门外吹进来,何生财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 抖得跟筛子似的。   心中虽然乱糟糟的一团,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头绪,但何生财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认罪, 要是他认罪了,那才全完了。   更何况, 下毒谋害朝廷命官一事, 他本就不知情,说不得是中了谁的计。   “小人不认, 小人没有谋财害命, 还望青天大老爷明察啊!”何生财匍匐在地, 行了一个大礼, 嘴里为自己叫着屈。   坐在上首的信任岭安县知县听了他这话, 哼了一声,对着门外朗声道:“来人, 传人证。”   人证?!   这下何生财更是确定自己被人陷害了,他根本没做过这事, 哪儿来的人证?只是不知道是谁陷害的他。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 觉得赵、李两家的嫌疑非常大。   只要扳倒了自己, 那两家人就能瓜分他的产业, 说不得那两家人早已在暗中勾结, 不想受制于他了。   不多时, 衙役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县太爷, 认证已带到。”说完, 便退了出去。   何生财抬起头,望向衙役带来的人证,瞳孔骤缩,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失了语,张着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人参见县太爷。”两个人证齐齐跪拜道。   “嗯,说吧,何生财让你们俩做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两人,一人是何生财的心腹钱老,一人是那被人捉住的金三。   钱老无视了何生财那欲要杀人的眼神,率先开了口,先是自报了家门,然后才非常细致地说道何生财让他做了些什么。   一旁的何生财听着他的话,差点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做过这件事了。   “你说谎,青天大老爷,他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小人没有做过。”等他说完,何生财急急地反驳道。   县令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公堂之上,不许咆哮。”   待何生财吓得安静了下来后,又偏头看向钱老,说:“你可有证据?”   “有,这是何员外交给小人的毒药,与那饭菜里的毒药是一样的。”钱老拿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给县令。   县令接过瓷瓶,又吩咐门外的衙役:“去传仵作来。”   门外的衙役道了声是,就领命请人去了。   差人去请仵作需要时间,县令没干等着,又问金三:“堂下何人,有什么证词?”   金三对着县令磕了个头,依旧是先自报了家门,然后才开始细细述说他与何员外的交易。   县令听完,照旧询问:“可有证据?”   “有,此前小人怕何员外过河拆桥,特意要了盖有他私章的信件。”金三呈上一封已经有些泛黄的信。   县令拆开信,看了看,确实有一个红色小印,上头印着“何生财印”几个小字。   “来人,带人去何生财家,将他的印信找来核对。县令并没有只听一面之词,印信这种东西,也是可以造假的。   何生财却并没有因此露出高兴的神色,脸色反而更灰白了几分。   在钱老拿出那个小瓷瓶时,他的心就凉了半截儿,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了好几年的心腹之人,竟是别家派来的探子。   当金三拿出那封信时,他已经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瘫软在地,神色凄惶。   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他以前做过很多这样的事,此前也正在谋划一桩相同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谋划的一切让自己栽了跟头。   当仵作来验明钱老给出的毒和饭菜里的毒是一样后,何生财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等衙役取来他的印章对比后,还没等县令问话,他就昏厥了过去。   昏厥过去之前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完了!   县令见人昏死过去,情绪毫无波动,直接给他定了罪,五日后问斩,随即让人将他重新押回了牢里。   其后又发了抄家令,命衙役捕快将何生财的家产尽数抄没,充入公库。   等何生财再次醒来时,睁眼看到的便是牢房黑压压的房顶,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后背疼得不行,挣扎着坐起身。   守在牢房外的衙役听到动静,打开牢门,走进来说道:“何大员外,县太爷让我们等你醒了后,知会你一声儿,你谋害朝廷命官这罪已经定下了。”   何生财呆愣在原地,脸上尽是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衙役扯了扯嘴角,又道:“家产抄没充公,您被判五日后问斩。”   听到“问斩”两个字,何生财终于回过神来,凄厉地喊了一声:“不……!”   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眼神空洞无焦,嘴里喃喃自语,是不是还大笑几声。   两个衙役看他这般模样,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开口道:“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另一个撇了撇嘴:“管他发什么疯,县太爷已经给他定了罪,只等五日后的午时问斩。行了行了,走吧,别等会儿他扑过来咬你一口。”   两个衙役抬脚出了牢房,重新锁上牢门。   *   “嘿,听说了吗?那醉香楼的何大员外被判了死罪!”   “这事儿都传开了,还有谁不知道啊?”   “听说是下毒谋害朝廷大官不成,反倒不小心差点儿把自己毒死了,这才让人发现抓起来的。”   “这就叫‘恶有恶报’!新任县太爷还审出来他以前谋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呢,咱们岭安县以前有几家酒楼不是莫名其妙出了人命吗?听说就是这何生财干的。”   “嚯!这何生财的心肝儿可真黑。”   “那些大财主,有几个心肝儿不黑的?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今日阮小娘子定又推出了新菜,赶紧去尝尝。”   “走走走,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这几日何员外谋财害命的案子在岭安县闹得沸沸扬扬的,阮胭虽没刻意打听这些,但架不住来店里用食的客人爱说。   本来地方就不大,平日里没什么消遣娱乐,出了这样大的事,立马就成了众人八卦的谈资。   食客们说的都是县衙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偶尔夹杂着自己的猜测,那猜测的内容真是五花八门,阮胭听了后,乐了好一阵儿。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是真丰富。   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没有食客们说的这么简单,但阮胭一点儿也不好奇,左不过是那些事儿,没什么好探究的,无趣得很。   有这功夫,不如多研究几道新菜。   今日那位萧大将军来时,提了一小篮子金橘来,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品相极好。   阮胭尝了一个,蜜津津、甜滋滋的,正好做一道开胃前菜“蜜煎金橘”。 第36章 蜜煎金橘   这道“蜜煎金橘”做起来还有些费功夫, 阮胭便让叶昭搭手,先给那位萧大将军做点吃食填填肚子,自己则是专心地做这道甜食。   做“蜜煎金橘”需要的东西不复杂, 一小碗甜酒酿、半斤多砂糖、几两蜂蜜。   金橘去柄,清洗后晾干水,用小刀在一端刻米字花,刻的时候不能切过半。   甜酒酿要用纱布滤去米粒, 只留酒液。金橘放入瓷锅,倒入甜酒, 大火煮开后转中火煮一盏茶。   笊篱捞出金橘, 等金橘散去热气,从刀口处挑出果核, 用手心压扁, 挤出多余的水分。   煮金橘的甜酒带着一股浓郁的柑橘香味, 用汤盅盛出来, 是一道滋味很好的甜饮子, 加热喝或者加冰块作冰饮子都很好。   那位萧大将军带来的金橘经过处理后,只剩下一斤左右, 加四两糖,拌匀后腌制半小时。   锅中加适量的蜜水, 大火烧开, 调微火, 此时下金橘煮一刻多钟, 再用笊篱捞起。   这是蜜煎的第一道工序, 金橘会析出很多水, 锅里的糖水依旧用汤盅盛出, 可做甜饮子。   之后金橘再次放入洗净的瓷锅, 倒二两砂糖、二两蜂蜜,小心地翻拌均匀。   用文火煮两刻钟,期间要不时地翻动,防止粘锅。等待糖汁收稠时盛出,如此,这道“蜜煎金橘”便做好了。   厨房里,蜜、糖的甜香氤氲,将其他的菜香味尽皆压下。   丁文兴在一旁看得暗暗咂舌,他家乡那边不喜食甜,还是头一回见到用蜜糖煎煮吃食的。   阮胭看着出锅的“蜜煎金橘”,神色间颇为满意,色泽金红,泛着亮光,品相上佳。   拿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小碗里,待晾凉后,放入嘴里试了试味道。   橘香浓郁,甜软绵糯,经过两遍的煎煮,金橘的酸涩完全消散,只余馥郁的甜香,却又不会太过腻口。   从大瓷碗中取出一碟,阮胭便吩咐叶昭找来干燥的瓷瓶,将金橘和糖液一起装起来,等萧珩走时让他一起带走。   瞥到一旁甜姐儿眼巴巴的神情,心头一软,又拿小碗装了一点出来分给众人,每人一个,尝尝味儿。   这点子“蜜煎金橘”算作自己给萧大将军的加工费,应该不过分吧?   阮胭端着一碟子“蜜煎金橘”往大堂走去,只过了嘴瘾的叶昭几人打起了煎煮金橘的糖水,打算做点甜饮子解解馋。   “这便是阮小娘子说的‘蜜煎金橘’?”萧珩看着眼前这道散发着橘香和甜香的吃食,挑眉说道。   阮胭“嗯”了一声:“除去这一碟子,余下的装了瓷瓶,萧郎君走时可带回去,泡水喝或者当做蜜饯吃都行。”   萧珩本想说不用,但话还没出口,又想到这“蜜煎金橘”是阮胭亲手做的,便点头应了。   “阮小娘子可喜欢这金橘的滋味?”萧珩问道。   “喜欢,不知萧郎君是从何处得来的,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买一点?”   阮胭正想问问萧珩是从哪里买来的,就听到他问自己喜不喜欢金橘的味道,猜测他应该是有自己的渠道能弄到金橘,便也没扭捏,直言自己想要。   萧珩嘴角翘了翘,应道:“好,阮小娘子要多少?”   “不用太多,买个五六斤就行。”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买些尝尝鲜也就是了。   待萧珩应下,阮胭就准备回后院,“蜜煎金橘”送上来这么会儿,尽顾着回答自己的问题,人还没动过筷子尝尝味儿。   俗话说得好,“雷都不打吃饭人”,自己还是别打扰这位萧大将军用食了。   *   到了何生财行刑那天,岭安县的老老少少都去了菜市口看热闹。   何生财在牢里待了几日,整个人狼狈不堪,全然没了往日里那个何员外的风光,蓬头垢面,又因着吃不惯牢狱中的饭菜,更是饿得没了力气,需要人抬着才能走。   到如今,他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何会沦落至此。   明明以前也是如此行事的,也都成功了,为何这次不仅没成功,还失败得如此彻底,连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上了。   围观热闹的岭安县众人跟相熟的亲朋好友热烈地讨论着,对着何生财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拿了烂菜叶子往他身上扔。   人们从县衙一路跟到菜市口,等何生财被押跪到行刑台上时,他的身上全是岭安县百姓们扔的臭鸡蛋、烂菜叶,狼狈得连乞丐都不如。   待午时一到,岭安县新任县令扔出行刑令牌,道出“行刑”二字后,刽子手饮下一口酒,喷到大刀上,手起刀落,血沫子都没溅起多少,何生财便已人头落地。   原本喧闹沸腾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寂静得针落可闻。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转身便干呕了起来,众人的神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都流露出几分沉重来。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死得好,这种丧心病狂的恶人该死”,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又渐渐沸腾起来。   手上有东西的人也开始往行刑台上扔东西,大家都用骂喊声来掩盖自己直面死亡时的恐慌。   谁会不怕死呢?原本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在那手起刀落的瞬间湮灭,刀虽然不是砍在自己脖子上,但免不了还是会恐惧。   待菜市口的人群散去后,只留一地狼藉,衙役们收敛起何生财的尸体,待打扫完菜市口后,由两人抬到了乱葬岗。   这便是何生财死后的最终归宿了,连一口薄棺都没有,更别说入土为安。   何家人有的被流放,有的被打入贱籍发卖,一夕之间,原本在岭安县非常显赫的何府便倒塌了。   萧珩正打算谋划另外两家时,便接到了赵、李两家人递来的消息,说是想要与他见一面,商谈商谈。   将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光一点一点的吞没字迹,萧珩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此时才想到求和,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不过,他很好奇,这两家人会给出什么好处来。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元忙,更新不定,忙完会恢复更新。   “蜜煎金橘”来自《宋宴》 第37章 借花献佛   晾了赵李两家几日, 萧珩才寻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约他们在醉香楼一见。   赵、李两家的主事人早早地便来了,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忐忑地等待着萧珩的到来。   有何生财的前车之鉴, 他们两人现在也不做他想,即便舍尽家财也无妨,只要能保下命来,日后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 萧珩与沈砚才姗姗而来。   听到推门的动静,赵、李二人连忙起身, 对着走进来的两人恭敬行礼。   “小人见过萧将军, 沈军师。”   萧珩没接话,沈砚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二位不必如此多礼, 入座吧。”   赵、李两人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虚汗, 干笑着落了座。   萧珩没开口, 两人也不敢说话, 生怕说错哪句惹了这位的不快, 让他起了杀心,害得自个儿小命不保。   屋内一时之间便沉默下来, 只闻几人的呼吸声。   赵、李二人见萧珩不说话,心中惴惴, 很是惶恐, 两人微微低下头打了会儿眉眼官司, 却被沈砚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脸颊的肉和身体都不可控制地抖了抖, 后背更是惊出一身汗来。   见两人被晾得差不多了, 该吓唬的这几日也放了消息出去, 想来以这两位在边关这地界儿的势力, 也打听得十成十了,沈砚便给萧珩使了个眼色,询问他好戏是否可以开场了。   待萧珩同意后,沈砚便开始问话。   “赵员外、李员外,您二位这几日过得如何?在下怎么瞅着二位消瘦了不少,莫不是天气渐凉受了寒,无甚胃口,饿瘦了?”   两人听得沈砚这话,心中叫苦:到底为何你们不清楚?若不是担心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他们至于这么多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吗?   心中这样想,但两人面上可不敢显露半分,讪讪地答道:“是是,沈军师说得对,小人这两日偶感风寒,这才消瘦了些。”   “那赵员外可得注意些,风寒若是严重了,也能要人命的。”沈砚依旧是那副笑模样,只不过说出话却带着凉意。   “是是是,小人晓得,多谢沈军师挂怀。”赵员外听到人命二字,心中又是一抖,擦着汗小声应和道。   沈砚见两人老实不少,下马威也给足了,这才开始说起今日几人聚在一起的目的。   不过半个时辰,席便散了。   赵、李二人先后离开酒楼,背影佝偻不少,再不似往日那般昂首挺胸。   经此一事,萧珩尽数掌控了岭安县,何、赵、李三家的财产也尽数落在了他的手里。   “今年军中能过个好年了。”沈砚忽地感叹了一句。   “嗯。”想起到手的东西,萧珩也甚是满意,不枉他们布局这一遭。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从他们二人手中拿出一间铺子来做什么?直接让他们二人经营收利便是,何必再费人手自己去经营?”沈砚不解地问道。   萧珩嘴角露出一丝极浅淡的笑,并未解答沈砚的疑惑,只说自己自有用处,然后便起身离开了醉香楼。   望着萧珩离去的背影,再看看他去的方向,沈砚恍然大悟。   好你个萧怀瑜,原来是想借花献佛,讨佳人欢心呐。   *   “你说什么?”阮胭不可思议地盯着萧珩,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珩面色不变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我说想与你合作开一家店。”   “你是怎么想到要与我合作开店的?”阮胭百思不得其解,就他们俩这差距,看起来像是能合作开店的吗?   再说了,即使有可能,她如今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出来合资。   “阮娘子厨艺好,若能与你合作开店,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也能为我军中儿郎添些衣食兵器,抵御外敌时也能更勇猛些。”萧珩慢条斯理地说道。   关于如何劝服阮胭与他合作开店这事,他在来的路上便已想好说辞。   不过是一家吃食店,怎的被这萧大将军说得如此高大上。仿佛她要是不与他合作,军中那些将士便会缺衣少食般。   其实阮胭对萧珩的这个提议很是意动,眼见天气日渐寒凉,边关的冬日又异常寒冷,这样的天气若是能吃上一顿火锅,岂不美哉?   只不过她手里积蓄不多,维持如今这家小店的开销刚好,要想再买家店开个火锅店,是万万负担不起的。   心动归心动,真让她与萧珩合作,还是有些纠结。一来她拿不出银钱与人合资,二来要想将新店做成火锅店,还得投入不少,且也不知萧珩能不能同意。   仿佛看出阮胭心中所想,萧珩继续道:“阮娘子不必担忧银钱之事,萧某还是有些许积蓄的。且若你我二人合作开店,我只负责出银钱与店铺,店铺经营事宜全需阮娘子你来操心。”   听得这话,阮胭更是意动,万事不插手,只管出钱出场地,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投资人。   见阮胭还是不松口,萧珩又道:“阮娘子可是还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便是,萧某会尽力而为。也不必有太多顾虑,我也只是为自己日后的口腹之欲做打算。”   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要是还不答应便是矫情拿乔了,大不了自己少拿点分红,多帮投资人大佬赚些银钱。   想通之后阮胭点头答应道:“承蒙萧将军赏识,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就这样说定了,之后会有人送银钱与房契来,这几日你可以想想新铺子做些什么吃食好。”   听到阮胭答应,萧珩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好。不知铺子在哪条街?”   萧珩看向窗外,说道:“是之前的‘醉香楼’,离阮娘子现在这家店铺并不远。”   阮胭没想到新铺子是那何员外的家产,不过细细一想也正常,官府收缴罪人家产是常事,且萧珩还是何生财毒害人命一案的苦主,朝廷肯定会多给些赏赐,以安军心。   “嗯,我知晓了,这几日会将新铺子的想法整理一下,到时细细说与萧将军,也好教你知道自己的银钱不会白费。”阮胭认真道。   萧珩瞧见阮胭脸上认真的神色,微怔了一瞬,旋即眼中染上笑意:“好,那我便等着阮娘子与我细说。今日天色已晚,萧某先行告辞。”   阮胭起身相送:“萧将军慢走。”   送走萧珩,阮胭与甜姐儿他们便开始准备晚食,几人忙到戌时过半才将店里收拾妥当,得以坐下歇息片刻。   等店里众人围坐在一起后,阮胭将她准备与萧珩合作开店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跟萧大将军合作开店?”   “姑娘,你是累糊涂了吗?”   众人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都不敢相信,唯有叶嘉玉并未出声,反而一脸沉思。   阮胭轻咳了几声,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便看向叶嘉玉,问道:“嘉玉如何想?”   听得阮胭问他,叶嘉玉开口道:“我觉得挺好的,姑娘厨艺不俗,如今自家小店生意也渐渐红火起来,有阿昭跟丁兄坐镇,姑娘也不必担心,大可腾出手来做别的去。而且……”   说到此处,叶嘉玉顿了顿,看了眼阮胭才继续道:“而且姑娘如今这情况,能多攒点银钱傍身便多攒一点,有了银钱,若遇上什么事,也不至于过于慌张。”   叶嘉玉这番话说完,倒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阮胭也没想到他想得这么多,一番话下来,都是在为她考虑。   不过叶嘉玉说得没错,是该趁这个机会多攒些银钱,到时离开边关,找一个小县城养老。   边关终究是不太平,左有蛮族觊觎,右有邻国虎视眈眈,虽有萧珩坐镇,却也不是一个好的宜居之所。   “嘉玉说得对,姑娘,我也支持你。”甜姐儿率先表态。   叶昭紧跟其后:“姑娘放心,如今的店铺便交给我跟丁兄,我们二人定会帮你守好的。”   丁文兴赞同地点头:“店里的事我跟叶娘子都已经上手了,姑娘不必时时守着。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听着众人关心的言语,阮胭感到一阵温暖,笑着道:“好,那我今日就将沈记交给你们二人。之后你们要管的事不少,工钱也该给你们提一提,沈记每月所赚的银钱,分一成利给你们三人。”   “三个人?不应该是四个吗?”甜姐儿不解地问道。   阮胭解释道:“筹备新店事宜,肯定得有人搭手,嘉玉要过去帮我的忙。以后沈记只得你们三人,若是忙不过来,可招几个人进来帮手,莫要因为舍不得几个银钱而累坏了自己。”   几人知道阮胭是为自己好,皆点头应是。   事情说得差不多,人手也分配好了,阮胭便让叶昭和丁文兴做晚食去。   吃过晚食后,众人便散了,该洗漱的洗漱,该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之后便各自歇下,为明日的忙碌养精蓄锐。   回到自己的屋里后,阮胭赶紧打开系统面板。   刚刚在吃晚食的时候,系统有了提示音,不知道是新发布的任务还是又解锁了什么东西。 第38章 辣椒酱   阮胭打开系统面板看过之后, 惊喜地低呼了一声:“还有这种好事!”   只见系统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辣椒籽可以直接兑换新鲜辣椒,一两辣椒籽可兑换一百斤新鲜辣椒。   对于急缺辣椒的阮胭来说,可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而且兑换比例还这么高, 以后都不会缺辣椒用了,也有了足够的辣椒籽去种植试错。   阮胭试探着点了一下兑换,她背包中原有的半斤辣椒籽瞬间少了一两,系统面板上又浮现了新的提示——   【明日辰时会由系统派人将新鲜辣椒送至店门口, 请宿主注意接收。】   记下时间后,阮胭关上系统面板, 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系统倒是贴心, 知道直接送我奖励不太好,容易惹人注意, 还特意利用高科技派了个人过来送, 挺好的, 省了她不少心思。   不然, 她还得找借口解释这些辣椒是怎么来的, 免不了会惹人生疑。   不过也不知道系统他们那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还能凭空变个人过来送物资, 想来应该是非常先进的,要不然也不能造出系统这么逆天的东西……   次日一早, 吃过早食后, 甜姐儿他们依旧忙碌着店铺的生意, 阮胭寻了个门口靠窗的位置坐着, 等着系统派来送辣椒的人。   辰时一到, 阮胭便瞧见一个拉着木板车的中年汉子, 木板车上放了几个麻袋, 这汉子的一身打扮也毫不起眼, 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是,丢进人群便再也找不出来。   见他离店铺越来越近,阮胭便确定了他是系统派来的人,起身迎了出去。   也不必说什么,系统派来的中年汉子直接将木板车上麻袋卸下来,一手提两袋进了店子后院。   在院子里忙活的叶嘉玉见有生人进来,不免好奇,看向阮胭问道:“姑娘,这是买的什么?”   阮胭喜得眉开眼笑,那一脸的喜悦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她如此高兴,就连一向自诩非常了解自家姑娘的甜姐儿都疑惑不已。   “待会儿再跟你们说。”阮胭没急着解释,而是跟着中年汉子出了后院。   虽说她知道这是系统派来的人不用送,但为了避免让人怀疑,还是做做表面功夫。   目送中年汉子消失在人潮中后,阮胭才转身回了后院。   “这东西叫辣椒,用来做调料可是一绝,比茱萸的口感更好,晚点我做个辣椒酱给你们试试。”   阮胭一边翻看着这几个麻袋里装着的红彤彤的辣椒,一边给甜姐儿他们解释辣椒是什么。   有了辣椒,她想开的火锅店就成了一半。   众人虽还是好奇不已,但店里生意红火,离不开人,都各自按捺住好奇心,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忙碌着。   系统送来的辣椒有新鲜的,有晒干的,还有磨成辣椒粉的,这是昨天晚上阮胭跟系统做的交换,免去了她再加工的时间。   将不同的辣椒分类放好后,阮胭取出一碗辣椒面,准备做辣椒酱。   取少许的姜蒜,切成姜蒜末,放置一旁备用。   厨房里有昨晚泡发好的干香菇,洗净切成丁,再取少许虾米剁碎,依旧放置一旁备用。   准备工作做好,阮胭在锅中倒入菜油,烧至七成热,淋在辣椒面上,刹那间,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辣椒的呛人香气被瞬间激发出来。   “姑娘,这辣椒竟然这么香,我从未闻过这么霸道的香气。”在厨房里做菜的叶昭惊叹道。   她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奴婢,那些姑娘太太老爷们吃的东西都很清淡,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刺激性的食物调料的,莫说茱萸了,就连葱蒜都放得少。   是以叶昭忽地闻到这么霸道的香气,惊得忘了翻炒锅中的菜,还是一旁的丁文兴提醒了她一声,不然这锅菜怕是吃不得了。   丁文兴也很是吃惊,不过他到底是从巴蜀之地出来的,那地方嗜麻嗜辣,倒是没有像叶昭那般失态。   只是他也在心中暗暗惊叹着辣椒的香气,只闻着便口舌生津,若是吃在嘴里,莫不是神仙享受?   “这辣椒的香气确实比茱萸好了不知道多少,以前怎么没见过呢?”丁文兴兀自感叹着,语气颇为惋惜。   阮胭手上的动作未停,抽出了灶膛中的一根大柴火,出去净了手才回来。   然后在锅中又倒了些菜油,烧热后将香菇丁、虾米、姜蒜末放进去翻炒,这会儿需用小火,不然会把姜蒜末炒糊,那就不能用了。   炒出香味之后倒入辣椒油,搅拌均匀后放入酱油,加少许糖,再放盐搅拌入味,最后撒上一点白芝麻出锅即可。   此时厨房的香味愈发浓郁,油香、芝麻香、辣椒香,混合着姜蒜独有的辛辣,还夹杂着微微的海鲜香和芝麻香,只闻着香气,就叫人垂涎不已。   就连坐在大堂的客人都闻到了,不停地询问着甜姐儿店里是不是又出什么新菜了。   “各位客人,不是新菜,是姑娘在做新的调料,等过几天应该会有,到时候你们都能吃到的,不用着急。”甜姐儿忙着应付这些热情的客人,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安抚下来。   她在大堂闻着香味也是好奇不已,心痒得不行,只不过她这会儿走不开,便只能闻个味儿解解馋了。   阮胭拿筷子沾了点辣椒酱试味,又鲜又辣,绝对是下饭神器。   香菇丁和虾米给辣椒酱增添了鲜味,姜蒜末去除了虾米中的那一点腥味,又给辣椒酱增加了自身独特的香味,白芝麻的香味更是锦上添花。   味道不错。阮胭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做好的辣椒酱收起来,等着午饭的时候食用。   有了辣椒就有了火锅底料,只需要再去铁匠铺定做一批炉子即可。   阮胭自己画了图纸给匠人,也详细描述了她想要的炉子是什么样的,匠人答应先做一个出来给她看看,若是行再批量做。   对于能不能行这个事儿,阮胭倒是不太担心,她给匠人的图纸是从系统那儿兑换来的,怎么做步骤图画得很清楚,她相信以匠人的手艺是可以做好的,可别小瞧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实在不行的话再跟系统兑换就是了,就是一次性兑换这么多火锅炉子,她怕惹人怀疑。   虽说系统能派人送来走个明路,但万一不小心惹来有心人的注意,总是不太好的。   来来回回跑了几天铁匠铺,终于做好了第一个炉子,阮胭仔细瞧了瞧,很是不错,虽然略有瑕疵,但是不影响使用。   再者说了,这是第一个炉子,难免手生,等匠人手熟了,肯定能做得更好。   收下炉子后,阮胭付了这个炉子的钱,又付了她定做那一批炉子的定金,这才带着炉子往自家店铺走去。   在等待炉子的这几日,阮胭也没闲着,已经开始做火锅底料。   因着辣椒的辣度比茱萸辣了太多,第一批火锅底料她并没有放太多辣椒,免得客人吃了肠胃不适,还以为她家吃食有问题呢。   甜姐儿他们几人自然成了阮胭的小白鼠,这几日大家吃的都是火锅,只是每日的汤底略有不同。   经过几天的调整,阮胭确定了火锅底料的配比,以香为主,辣味为辅,等这里的人渐渐适应了辣椒之后再研究新的底料也不迟。   反正辣椒这东西如今也就只有她有,不怕别家抢了生意。   万事俱备,只等萧大将军有空,到时以火锅为主,请他品尝一下新店的主打菜。 第39章 油盐粥   自打秋老虎收起威势之后, 天气日渐凉爽起来,早起衣衫穿得薄了些还会冻出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再用井水洁面时已不似夏日般畅快, 而是会被凉得一激灵。   今日晨起还下了一场秋雨,似乎将夏日的炎热彻底洗刷了去,雨下得不大,被带着寒意的秋风一吹, 更显得淅淅沥沥,沾到人的脸上好似银针轻刺, 让人不舒服地皱了眉头。   “今儿个天气凉了, 都加件衣裳,可别染了风寒, 汤药苦着呢。”阮胭洗漱之后回屋加了一件薄衫, 朗声提醒众人道。   “晓得了, 姑娘放心吧。”   因着天气骤凉, 今日的辰时便煮了热粥伴小菜吃。   粥里放了些青菜, 加了少许猪油和精盐,叫做油盐稀饭, 是以前阮胭去农家乐时,一户农家老太太做给她吃过的, 滋味很是不错。   米粥浸了油脂更为滑腻爽口, 青菜微甜, 与那淡淡的一点盐味更是相得益彰, 再夹一筷子脆爽香辣的腌瓜小菜, 其滋味与浓油酱赤的大菜也不遑多让。   众人满足地饱餐了一顿, 便又准备起店里的朝食来。   虽说今晨下了一场秋雨湿了道路, 但做工做活的人们可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在家中歇息, 照样是要上工的。   “今日天凉,那油盐粥多熬点,给客人们都送一碗,暖暖肠胃去去寒。”阮胭去厨房叮嘱了一句。   来往的客人大都是熟客了,一碗粥不值两文钱,也算是客人们照顾生意的赠品了。只不过别家赠小菜,她家赠米粥罢了。   店里的生意如今不需要她操心,甜姐儿叶昭他们几人顾得过来,因此用过早食后阮胭便坐到了大堂里的老位置,靠着窗棂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兀自出神。   火锅底料调配好了,炉子也打好了,食材的供应商也找好了,就是这投资人忽然没了踪影,已有好些时日未见,不知是不是军务过于繁忙,脱不开身。   眼瞧着天气渐冷,正是开火锅店的好时候,大寒天吃上一顿滚热又香辣的火锅,能热出一身薄汗来,最能祛除骨子里那一点寒气了。   而且火锅这东西,最适宜三五成群的一起吃,不仅吃的菜和肉的种类更多,也更热闹,火锅嘛,吃的不就是那个氛围吗。   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耳边是略显嘈杂的交谈声,屋子里因着有人,倒是多了几分热气,阮胭下巴靠在小臂上,吹着微凉的秋风,听着渐渐远去的背景音,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   还未等她打个盹儿,耳边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阮小娘子昨夜未曾睡好?”   嗯?这是……!   听着这声儿,阮胭的那点瞌睡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坐起身看向身旁熟悉的人,扬起一个热情地笑,“萧大将军,好久不见。”   萧珩被她这个笑晃了眼,唇角也弯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近日军中事务繁忙,不曾有空。”   阮胭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然是被军务绊住了手脚。   不过听到萧珩亲口对她说了这句话,不知为何,这些时日的那点子愁绪一下就没有了,怪哉,莫不是刚刚被冷风吹木了脑子,不太清醒了?   “萧将军可用过早食了?”   “不曾用过。”   “今日店里做了油盐粥,滋味尚可,萧将军要来一点吗?”听到萧珩并未吃早食,阮胭推荐道。   萧珩点点头:“好。”   阮胭丢下一句“稍等片刻”,便起身去了厨房。   一碗热粥,两碟小菜,东西不多,萧珩却吃得很是满足,比他以前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的滋味还好。   “可吃饱了?”阮胭见萧珩优雅而快速地消灭了面前的吃食,出声询问道。   萧珩并未急着答话,而是饮过一口清茶,拭过嘴角后才开口:“嗯,阮小娘子有话与我说?”   阮胭点头称是。   这会儿已过辰时三刻,店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耳边的嘈杂之声也慢慢消散,倒是不必再特意挑地方谈事。   阮胭让甜姐儿上了一壶花茶来,便开口将她准备开一家火锅店的打算缓缓道来。   “这生意在冷天极其好做,锅子里烧着热热的汤底,想吃什么菜便放什么菜,随时煮随时吃,不必担心天气冷饭菜凉得快,让人没了胃口。”   阮胭将其中的各种细节一一道来,说了许久,此时才停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润口。   说完见萧珩无甚反应,心底一紧,难不成她的火锅店计划还有什么大的纰漏是她没注意到的?   觑了眼萧珩的脸色,还是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阮胭小心翼翼地开口:“萧将军,可是我的计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甚好。只是不知这辣椒是何物,怎的从前未曾听说过?”萧珩略带好奇地望向阮胭。   听到此话,阮胭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扬起笑意:“这东西跟茱萸的味道相似,都用做调味,只是比茱萸的味道更纯正,也少了其中的涩意。”   听罢,萧珩“嗯”了一声,又问道:“阮娘子的火锅底料已做好,不知今日萧某可有口福品尝一番?”   阮胭眼睛一亮,心道这事成了。投资人好奇产品,就意味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若是人家对你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谈何投资呢?   “那自然是可以的,今日午食便吃火锅,我这就去准备,萧将军可去别处消遣一下,午饭时再过来便是。”   为了显得重视投资人,阮胭决定中午这顿火锅还是由自己掌厨为好,虽说火锅这东西只要调配好底料谁上谁行,且叶昭和丁文兴也经过了培训,但一些调味的细节总还是比不过她的。   萧大将军可不比他人,得拿出最郑重的态度,让投资人感受到自己是被非常重视的,这样掏钱的时候才会更爽快,投进来的资金也就更多。   火锅本身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蔬菜洗净,肉食洗净切成薄片码在白瓷碟子里,各种调料用特制的小碟子装好放在一旁,吃时按照自己的口味调味就行。   不过招待投资人可不能只有火锅,还是略显单调了点,阮胭打算再做点别的菜。   以前去火锅店时,阮胭总爱配一碗米饭就食,往往菜还没吃两口就饱了,只能望着满桌的菜色捧着肚子叹气。只是她吃火锅时若没有主食相佐,也总觉少了点滋味。   米饭易饱肚,那就做点饺子吧。在红汤底里一煮,皎白的面皮染上一层绯色,内里馅料的汤汁也将里层的面皮浸染得滋味十足,想想便已口舌生津。   火锅性热,容易上火,特别是以前没吃过辣椒的人,为了让萧大投资人的体验更好,阮胭决定再煲一道香菇豆腐汤。   豆腐甘凉,清热润燥,生津解毒,补中宽肠亦降浊,香菇还能开胃,配以火锅相食,很是得宜。   揉面、擀面、煲汤,一上午的时日过得飞快。   午时刚到,守在店前面的甜姐儿便跑进厨房来报:“姑娘,萧大将军来了,身边还跟着沈军师。”   阮胭并不意外,这俩人好得跟什么似的,一起来吃顿火锅不足为奇。她准备的吃食本也做了沈砚的那一份儿。   秋日的阳光不似夏日那般灼热,照在身上有股暖洋洋的感觉,让人不由得舒服地眯起眼,想要打个小盹儿才不叫辜负了这好时光。   午饭的吃食摆在院子里,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翠嫩的小菘菜,切成薄片码得整齐的五花肉片,白生生圆滚滚好似元宝的饺子……   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圆桌中间摆的那个炉子,里头盛着红似女子用的上好口脂的汤底,红艳艳的一片,散发着奇异的香辣之味,勾得人鼻翼翕动,忍不住想要凑近深深地吸上几口气,一饱嗅觉。   “萧将军,沈军师,请坐。”   阮胭让叶嘉玉去前面挂了“本店打烊”的牌子,关了店门。比起今日的生意,显然是好好招待投资人更为重要。   本来叶昭等人是不打算与萧珩他们一起吃饭的,他们自觉不配与这样的贵人同席,只不过萧珩沈砚并不在意,且阮胭也说过,火锅正是要人多吃着才热闹,更有氛围感。   众人看了看阮胭,得到她的肯定才一一坐下。   “香,实在是香!沈某自认也算是半个老餮,却还未曾见过这样香的吃食。”沈砚刚坐下,便赞不绝口。   萧珩也暗暗点头,难得这沈砚嘴里说出了让他颇觉满意的话。   听到投资人的夸赞,阮胭脸上的笑意更甚,“这火锅便是要边煮边吃才好,吃到散席都是热腾腾的。想吃什么便在锅里下什么菜,这边有各种调料可取,可以让吃食的滋味更丰富。”   “这吃法倒是颇为新奇。”沈砚一脸的兴致勃勃。   阮胭给萧珩和沈砚稍微演示了吃火锅的流程,两位投资人并未觉得要让自己动手而受到了轻视,反而都跃跃欲试。   “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阮娘子这火锅倒是与那京中冬日盛行的‘拨霞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为意趣些。”众人吃了一会儿,沈砚忽地感叹道。   “承蒙沈军师厚爱,您二位喜欢就行。”阮胭咽下口中蘸了自己调得麻辣酱的五花肉,笑眯眯地应道。   沈砚亦笑道:“阮娘子关于这吃食方面的奇思妙想忒多,惹得我们不好口腹之欲的萧大将军都念念不忘。以前吃……“   还未待沈砚的话说完,萧珩便偏头给了他一记眼刀,“聒噪。”   众人瞧着他俩,只低头偷笑,面上并不敢有半点不恭。   一顿火锅,众人吃得都甚是满足,宾主尽欢。   临走时,萧珩给了阮胭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张银票,“火锅甚好,你安心去做。”   “好,萧将军、沈军师慢走。”阮胭笑眯眯地收下投资人的资金,随手送了不少的火锅底料出去。   火锅底料这东西,做什么菜放一点儿都好吃得不行,也让军中的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   只是她送的这火锅底料并未到将士们手中,而是由萧大将军一人独吞了这事,阮胭就并不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豆腐甘凉,清热润燥,生津解毒,补中宽肠,降浊”——《随息居饮食谱》   “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林洪 第40章 火锅店   火锅店的想法得到了投资人的大力支持, 阮胭便没了后顾之忧,正式忙活了起来。   首先便是改造醉香楼现有的格局,以前醉香楼的一楼是隔一段距离摆放一张圆桌供客人用食, 阮胭把这些桌椅都当掉了换了些银钱,她打算把一楼改造成三个区域。   一个双人区域,一个四人区域,一个六人区域, 这几个区域全用卡座的模式,这样不仅能最大程度的利用空间, 还比以前的条凳更舒服, 想来顾客们会喜欢的。   找熟人打听了一下岭安县的木匠们,阮胭挑了口碑最好的一家, 画了图纸, 也跟木匠师傅详细描述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便将醉香楼改造的这个活交给了陈木匠陈大师傅。   当然, 她自己还是每日都会去监工, 既是监督工人们做活,让他们不要偷懒, 也是为了更好更及时地跟陈木匠沟通。   醉香楼的二楼自然还是做包间,只是略微改一下格局, 将圆桌条凳移走, 在临窗的地方设置卡座, 再铺上由纯色棉布缝制而成的软垫子, 一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间便布置好了。   醉香楼本身就有许多字画花草的雅致布局, 阮胭只需要略微改变一下, 让其变得更为舒适就好。也移走一些不适合改造之后风格的摆件之物, 让包间变得更为和谐。   因着只是改变一下格局, 重新做一些不一样的桌椅,倒是没用几天功夫就完工了。   阮胭检查之后没发现什么纰漏,卡座和长桌都做得结实漂亮,边边角角都细细打磨过,连根小木刺都找不着。既然满意别人的劳动成果,阮胭便非常爽快地付了尾款,甚至还多给了一点,算作是奖金。   陈木匠倒是推辞说不要,说自己认真做工是应该的,但阮胭想着日后说不准还有合作的机会,趁机结交一个木活好的师傅并不是什么坏事,硬塞给了陈木匠。   陈木匠拗不过,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并承诺以后这些桌椅出了什么问题他免费维修,不收一分钱。   阮胭笑眯眯地应下,送走了高高兴兴的陈木匠几人。   在醉香楼重新装修的这几日,阮胭也没闲着。虽说醉香楼的原东家何员外没了,但醉香楼的伙计都还在,趁着这个功夫,阮胭梳理了一下醉香楼的人员关系。   重新招人的话太麻烦,会耽误火锅店开业,且这些伙计只不过是个打工人,何员外做的那些恶事他们也接触不到,这几日打探下来,发现个个都还挺勤快,眼里有活帮了木匠师傅们不少的忙。   于是阮胭便决定将这些伙计都留下来,也免了她重新招人的麻烦,更不用花费心力去重头培养,只需略略培训就能上岗。   小伙计们能留下,原来的掌柜和账房却不能留下,不管这两人与何员外做的恶事有无勾结,阮胭都不能放心用他们。   掌柜和账房只能是她自己的人,或者是投资人萧大将军那边的人。   醉香楼原来的掌柜和账房也是精明人,知道东家换了,他俩必定是不能留下来的,很有眼色的找阮胭主动辞职,也免去了她不少的口水。   毕竟两人在醉香楼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威望在的。   既然这两人知情识趣有眼色,阮胭也不小气计较,爽快的给两人结了工钱,还多发了一份失业补助,然后收获了两张好人卡。   萧大投资人估计军务繁忙脱不开身,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小半月,也不见其身边侍卫来买吃食,阮胭原计划让投资人一起参加开业大典的计划只能作罢。   火锅店开业前阮胭就放出消息,来她家饭馆吃东西的食客都知道,开业当天全场八折,消费满一百文还送饮子,众人都很是期待,每次来都会问上一句火锅店什么时候正式营业。   有自家饭馆的名声加持,又打了这么多天的广告,火锅店开业那天早早的就有客人等在门外。   到了时辰,阮胭打开店门,放了炮竹之后才请客人们入内。   客人们进店后,伙计们根据客人们的人数有条不紊地安排客人们入座。   有与妻子一起来尝鲜的客人,伙计便引着两位去了双人卡座的区域,有三五成群携友人来的,伙计便引着人去多人卡座的区域。   阮胭在柜台边看着店内井井有条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白费她这几天的培训。   酒楼门口始终有一位伙计守着,只要有新的客人来都能及时将客人引到合适的用餐区域。   每个卡座上都有一份菜单,上面有店里各种吃食的种类与价钱,不认字也没关系,会有认字的伙计帮忙点单。   “客人,小店的火锅汤底售价五文,食材有饺子,素馅的两文一份,肉馅的三文一份;还有肉丸子三文一份、五花肉三文一份、小菘菜一文一份……”店里经过培训的识字的伙计滔滔不绝地向客人介绍着吃食。   不一会儿,店里就弥漫起浓郁的火锅香气,顺着风往外飘去,香得路过的行人都驻足探头往里看,好奇这家新开的店做了什么吃食,香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二,再来一壶酸梅汤。”有消费满一百文的客人在尝过饮子之后不过瘾续杯的。   “我们这里也要一壶。”邻座的客人也喊道。   今日开业就来店里捧场的客人大都是老熟客了,便有客人过了嘴瘾后闲聊道:“阮娘子,你家这火锅可真够劲,吃了之后浑身发热,一点也不冷了,真是好东西,冬日里来吃上这么一回,可是享受啊!”   “是啊是啊,今日天气比前几日冷了许多,我出门前还特意多穿了衣裳,这会儿竟是热得发汗。”有客人附和道。   相邻的客人也赞同地点头,还夸起了酸梅汤:“阮娘子家的饮子,酸酸甜甜,又解渴又解辣,滋味甚好啊!”   “感谢各位阿叔、阿伯、阿姊、阿兄的喜爱,小店一定再接再厉,多出新品,让大家都能吃到更好吃的美食,也希望各位日后多多捧场,多给小店提提建议。”阮胭拱手感谢道。   “阮娘子说哪里话,你家吃食味道这样好,我们肯定常来光顾的。”   “张兄说的是,阮娘子家的吃食不仅滋味好,还便宜,咱们这样的人家都能每旬来吃上一回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是极是极!”   听着食客们的夸赞,阮胭有些不好意思,她家的吃食是便宜,但也没有便宜到哪里去,毕竟她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不过对比同样水平的酒楼,她家确实是最便宜的,而且便宜了不少。这也是她家生意这么好的一大原因,人们对物美价廉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能来她家吃东西的食客家里不说有多富贵,小康水平还是有的,平日里省省攒点银钱,一个月与家人来店里吃上一两回解解馋过过嘴瘾还是没问题的。   人生在世,不过吃穿住行,吃排在第一位,可谓是头等大事。   等忙完店里的事,打烊之后叶嘉玉与她一起清点今日的收入,两人都被收益惊到了。   阮胭开业前大概算过,心里对收益有个大概估算,面对超出不少的收益虽有惊讶但还能稳住,叶嘉玉不如阮胭有心理准备,此时面对这么多的银钱,第一次失了态。   “姑娘,这……今日一天便赚了这许多银钱,可比得上沈记一旬的收入了。”叶嘉玉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似乎怕眼前的这一幕是幻觉。   阮胭挑眉一笑,打趣道:“若是以后天天都能赚这么多,嘉玉怕不是要高兴疯了。”   闻言,叶嘉玉脸色一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态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说道:“我这不是替姑娘高兴吗。”   知道叶嘉玉脸皮薄,阮胭见好就收,没再逗他。   “是很高兴,一天的收入就有小几十两,也算是开门红了。不过如今天儿还不够冷,等真正入了冬,生意会更好,而且这会儿已将近年关,过不了多少时日,那些各地来的商人会趁着过年前跑最后一趟商,到时候咱们还能大赚一笔。”   叶嘉玉深以为然:“那些商人才是真有钱,遇上好东西花钱也不会手软,咱们的吃食这么好,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那当然,错过咱们家的美食,是他们的损失。”阮胭自恋地夸着自家吃食。   叶嘉玉作为被自家美食俘获的一员,不仅不会反驳还只会赞同阮胭说的话,若是谁敢反驳,他肯定还会与人理论一番。   “行了,账也盘完了,赶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后两日的生意估计也很火爆,要忙的的地方不少。”   两人带上银钱,锁好店门回了沈记。   回去之后少不得被甜姐儿他们缠着盘问一番,阮胭累得不行,虽说她不用做体力活,但她要负责处理店里的各种突发状况解决各种小矛盾,还要招待包间的贵宾,跑上跑下一天也不轻松,这会儿回到沈记便只想赶紧洗漱完毕去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躺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阮胭果断把叶嘉玉留下,让他接受甜姐儿他们的盘问,自己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过了最开始几天的新鲜劲,火锅店的生意也渐渐稳定下来,虽说不如那几天赚得多,但每日也有十几两的入账,一个月下来也有大几百两的收益,在岭安县这种地方有这个收益,阮胭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的要求不高,能过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舒服日子,再有一笔不菲的存款,就很满意了。   火锅店开了大半个月,阮胭才在一个大晴天再见到萧珩。 第41章 碧玉簪   将萧珩沈砚引到二楼的雅间, 送上茶水点心后,阮胭才问两人要吃些什么。   “来此自然是要尝尝这火锅的滋味了,在火锅店里吃火锅, 与在小院中用食相比,应该是别有一番风味罢。”沈砚笑眯眯地说道。   阮胭也笑着接话道:“想来是不一样的感觉。那我这便安排下去,萧将军、沈军师稍等片刻。”   “阮娘子不问问我二人要吃些什么菜?万一上的菜我二人不喜怎么办。”沈砚瞥了萧珩一眼,挑眉问道。   “您二位是店里的贵客, 来小店用食也不少回了,虽说尚未能知晓两位的所有吃食喜好, 但总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不至于完全捉瞎。”   阮胭知道沈砚是在打趣,并不是故意为难她, 故而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番。   得了阮胭的回复, 又瞅见身旁的萧珩隐有不悦的模样, 沈砚见好就收, 不再多问。   “既如此, 那边由阮娘子全权安排罢,我二人便只管等着享用美食了。”   “理当如此。”阮胭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后便退出了雅间, 往后厨走去,准备亲自准备两人的吃食。   待阮胭离开后, 沈砚刷的一下打开手里的折扇, 自觉很是风流, 对萧珩说道:“我不过多问了两句罢了, 你就给我脸色看, 怀瑜, 你如今可是越发重色轻友起来了。”   萧珩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扇沿, 开口道:“看来沈军师近日颇为清闲, 竟有心思学那长舌妇的做派,待晚些时候回了军营,便多替我处理一些军务罢。”   闻言,沈砚瞬间皱了眉头:“萧怀瑜,你过分了,我每日里忙得连口水都没得喝,你竟然还想给我分派任务,驴子拉磨还能喘口气儿呢!”   听见沈砚的抱怨抗议,萧珩纹丝不动,冷冰冰地说:“你又不是畜生。”   沈砚本想下意识地回一句“那当然”,蓦的却反应过来萧珩是在骂他连畜生都不如,霎时收起折扇往他手臂上敲,不曾想萧珩早已预料到,一手握住折扇卸了他的力道。   “萧怀瑜,松开!”沈砚忿忿不平地扯了扯被萧珩握住的折扇,又道,“你该不会真对那阮小娘子有几分意思吧?”   萧珩松开手,任由沈砚抽回折扇又唰地一下打开装模作样地扇起来,他看向窗外,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他对那阮小娘子是什么感觉呢?   萧珩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那小娘子总是笑得很开心,好似没什么烦恼一样,每次他去店里用食都会亲自下厨,精心准备吃食给他。临走时,还会细细叮嘱他的饮食,少吃些什么,多吃些什么。   除了阿母,还无人对他这么细心妥帖过。那阮小娘子这般殷勤,想来是对他有意的,他也不知为何,理应拒绝却开不了口。   或是怜她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或是不忍看见那张笑脸上出现一丝阴霾,他什么也没说,还常去光顾。   却不知何时,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细心照顾,习惯了不时就能看见她的笑靥,临近年关,外夷蛮族蠢蠢欲动,军务繁忙不少,许久不见她,竟生出了一丝想念。   萧珩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加紧处理了一批紧急军务,顺了自己的心意抽空来了一趟。   既是想见见她,也是想看看她的新店有无麻烦,需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没成想她将新店经营得这般好,大堂里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在一处坐着排队等。瞧着不用自己帮忙,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生出了一点失落的感觉。   “喂,萧怀瑜,你发什么呆呢,问你话呢。”沈砚瞧着萧珩看着窗外发呆,也不回他话,拿折扇捅了捅他的手肘。   萧珩收回思绪,面上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地回了一句:“最近盐吃得不少。”   沈砚愣了一下:“没有啊,我吃的东西不都跟你一……样,好啊萧怀瑜,你这是说我多管闲事呢,成,小爷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不要求到小爷头上来。”   沈砚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两位贵客,吃食来了。”阮胭领着店小二等在外头,并未直接进去。   贵客们要雅间就是为了一个私密性,若是自己带着人大喇喇地就进去了,肯定会惹得人不快。万一人家在聊什么大事,闯进去听见了,说不定还会小命不保。   雅间里传出一声“进来”,阮胭这才推开门,带着人进来布菜。   给萧珩沈砚两人准备的吃食都是最好的,蔬菜是最新鲜最嫩的,肉食也是最好的部位。   除去火锅之外,阮胭还准备了一道荞麦小米粥。   虽说冬日吃火锅能暖身,但到底是辛辣之物,对脾胃不是太好。   小米性凉又容易消化,还能养胃,荞麦性温带着一点甘甜,既开胃宽肠又是消积滞的好东西,配上南瓜熬粥,便是一道甘甜适中、香滑爽口又养胃清肠的饭后甜点。   粥并不多,只得一盅,本来是准备给她自己吃的,做得并不多,且这道吃食一时半会儿做不了,要先将荞麦提前浸泡两个时辰才行,没想到萧大投资人今日会来,便只能忍痛割爱了。   “这道吃食是什么?”沈砚在一片香辣之气中问到了丝丝甘甜之味,好奇地问道。   阮胭打开食盅的盖子,那股香甜之气便又浓郁几分,勾得人更是食指大动。   “这是荞麦小米粥,最是养胃,也能解一解火锅带来的辛辣之感。”阮胭缓缓答道。   “阮小娘子想得周到,上回吃过火锅之后肠胃确实有些不适,这荞麦小米粥倒是贴心得很。”说到“贴心得很”几个字时,沈砚忍不住地朝萧珩挤眉弄眼。   萧珩瞧了眼那装在白瓷盅里荞麦小米粥,心中划过一股暖流,抬眼看阮胭时神色不自觉地温柔了两分。   “阮娘子费心了。”   阮胭瞧着两位投资人都很是高兴的样子,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应该的,您二位慢用,有事再唤我进来。”   “行,阮娘子自去忙吧,不必守着我二人。”沈砚摆了摆手,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片五花肉放进锅子里涮。   阮胭从雅间退出来,关好房门便下楼去了。今日客流量大,一楼需要她看着的时候比平日要多。   沈砚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咽下口中的食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细心贴心的小娘子,某人可真有福气啊!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做得一手好吃食,真真是羡煞旁人。”   萧珩瞥了他一眼,沈砚立马扯出一个笑,用手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不再出言调侃,埋头专心地吃起东西来。   他怕自己再多说两句,萧怀瑜能在酒楼直接行凶,他活不过这顿饭的时间。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少说为妙,反正今天已经说够了。   吃完火锅,沈砚正准备去盛瓷盅里的荞麦小米粥,不料萧珩抬手将瓷盅端到了自己面前,并且没有要分一点给他的打算。   “萧怀瑜,你敢吃独食我就敢让阮小娘子再给我做一份,你信不信?”沈砚盯着萧珩,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   萧珩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转而从旁边放碗碟的地方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用勺子盛了小半碗出来递给沈砚。   接过米粥,沈砚轻哼了一声:“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萧珩捏勺子的手多用了两分力,到底没出声也没动作,只舀了一勺米粥细细品尝。   两人用过午食,又休息了片刻,约摸未时三刻,准备起身回军营。阮胭算着两人用食的时间,掐着点儿上楼来刚好。   “萧将军、沈军师,今日这顿午食吃得可好?”阮胭笑盈盈地问道。   萧珩还未开口,沈砚便抢着答道:“甚好甚好,火锅够味儿,最妙的还是那道荞麦小米粥,香甜爽滑,回味无穷啊!”   看见两位大投资人的神色都颇为满足,阮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吃得好就常来,店里时常会上新些小菜米粥之类,虽说不是太精细的东西,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听起来就很不错,可惜临近年关,军中事务繁忙,短时间内怕是脱不开身。”沈砚叹了口气,语气很是遗憾惋惜。   阮胭听完之后又道:“军中事务要紧,吃食随时都有,待两位闲下来,可派人带个话来,我专为二位做一顿小宴。而且开春之后,能吃的小菜也更多些。”   得到阮胭的这番回答,沈砚顿时收起那点惋惜:“那便说好了,开春之后阮娘子特为我二人做一顿小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击掌为誓。”   见沈砚难得有些孩子气,阮胭颇为惊奇,脸上的笑也更真诚了几分,与他击了个掌:“一言为定。”   “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与阮娘子说。”   萧珩在一旁看着两人击掌约定,眸中的神色幽深了几分,等两人说完话之后才开口。   这次因着阮胭在一旁,沈砚并未出言打趣,而是挤眉弄眼了一番才拾级而下。   “萧将军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阮胭不解地问道。   对上阮胭那双澄澈干净的双眸,萧珩难得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低低地轻咳了一声才道:“没什么要事,只是前阵子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支碧玉簪,觉得很是衬你,便想着借这个机会送给你。”   说完,顿了顿,没等阮胭接话,又道:“你将火锅店经营得很好,也算是我对你的赏……奖赏。”   阮胭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恍惚间觉得自己幻听了。   萧大投资人要送她簪子!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阮胭的大脑还在飞速的运转中,便觉得头上动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触手是一阵温凉的触感,很是细腻。   萧大投资人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她都还没同意呢,簪子都已经给她戴上了!   “这……这不太好吧,这碧玉簪想来很是贵重,我承担不起。”阮胭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店子经营好了我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并没有吃亏,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功劳,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萧珩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说话的声音低哑了些许:“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啊……”阮胭有些懵,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按捺住心中突然升起的异样情绪,萧珩尽量语气平缓地道:“临近年关,边关最近也不是很太平,外夷多有滋扰,尽量不要一个人去荒野之地或人烟稀少之处。”   说完,看向阮胭,却没听见她的回答,皱了皱眉头,又补了一句:“可听明白了?”   对上萧珩关切的目光,阮胭心头一跳,忙道:“明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萧珩便开门往外走去。   阮胭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送一送两位大投资人,等她追到楼下时只看见了马车远去的背影。   看着马车背影,阮胭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簪在发鬓上的那支碧玉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愫在胸腔中打转,好像有点高兴,又好像是别的。   等马车彻底看不见后,她转身回了店里,在柜台边坐了下来,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   叶嘉玉瞧着她这模样有些担心:“姑娘,你还好吗?要不去上面歇歇?这里有我就够了。”   阮胭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回道:“不用,我没事。”   虽然她嘴上说着无事,但今日做事时叶嘉玉总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便自觉承担了大部分事务,只想着赶紧忙完让她回去歇着。   当阮胭回到沈记歇下,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时,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珩送的那支碧玉簪被她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摩挲、打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在睡着。   萧大投资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阮胭的这种情绪,直到岭安县来了一批外地的商人才暂时消散。商人们来此做生意,她也能趁此机会赚一笔大的,这笔收入是多是少决定了她能给员工们发多少工资和奖金,自然要打起精神来。   虽说这些商人都是从京城或者江南之地来的,但阮胭对自家的吃食还是很自信,先不说火锅这一大杀器,就沈记的那些吃食已然很拿得出手,若是再祭出火锅这一杀手锏,那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店里的生意便能很好的反应这些外来的商人是否喜欢她家的吃食,沈记每日都有商人去光顾,火锅店这边的雅间也是每日都能坐满,且还需要排队。   商人们来了不过几日,阮胭两家店的收益就能抵上平日里的大半月,这几日阮胭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走路都带风。   这日,她吃过早食,照常在火锅店看顾生意,有一个颇为眼熟的小厮过来请她。   “阮娘子,我家主人有请,说是有事与你商议,还请去楼上雅间一叙。”   小厮神色恭敬,与阮胭说话时还拱手行了一礼,看着不像是来找事的。想着这会儿也不忙,好歹是自己的客人,上去看一眼也无妨。   “好,劳烦小郎君前头带路。不知你家主人贵姓?”阮胭跟在小厮身后,边走边问道。   小厮微低着头,闻言忙道:“不敢当,我家主人姓徐,自京城来。”   见小厮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言语,阮胭便知晓这位徐姓商人府上规矩较严,下人们在外连府上的情况都不多透露一句。   小厮带着阮胭走到了一间雅间门外,抬手敲门道:“老爷,阮娘子到了。”   里头随即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请进来。” 第42章 浸萝卜   小厮这才推开门, 弯腰低头,恭声道:“阮娘子请进。”   待阮胭进去后,又轻手轻脚地将雅间的门关上了, 自己则隔了几步远,守在门外。   阮胭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卡座上的人,约摸三十几岁的年纪,面容很是普通, 只是望向她的双眼精明而深沉,一看就是那种经历过许多风雨的人, 浑身的气质与她见过的一些小商人都不同。   那位徐姓商人任由阮胭打量, 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反而笑呵呵地说道:“阮娘子, 不若坐着说话?”   阮胭微微颔首, 神色自若地坐了过去。   “阮娘子想必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徐商人抬手给两人倒了杯饮子, 将瓷杯放到阮胭面前, 一副闲聊的语气。   阮胭也懒得绕弯子:“有猜到几分, 徐掌柜是想参与火锅生意吧。”   徐商人笑了几声,开口赞道:“阮娘子聪慧, 难得还这么爽朗,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徐家想跟阮娘子合伙做这火锅生意, 不知阮娘子意下如何?”   自己的猜测是一回事, 听见别人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她知道自己的火锅生意会好, 毕竟辣椒这东西现在还算是她独有的一份, 有了这东西, 别人再怎么仿制火锅, 味道也是不如她家的。   再者说了, 她调配的火锅底料可是前世经过大几十亿人检验过的, 又根据这里的人的口味做了不少调整,不说是世上最好吃的火锅,那也是滋味绝佳。不然,为什么这种一看就非常有钱的商人会找她合作呢?   他自己尝试做火锅底料,独吞这一份生意不香吗?可见是觉得自己做不出这样滋味的,才退而求其次地找她合作。   阮胭在思量时,坐在她对面的徐商人也不说话,静等她慢慢思考。   这阮娘子甚是聪慧,想来是不会拒绝这个双赢的提议的。而且他徐家背后的力量颇大,也能为这桩生意保驾护航,不至于被他人夺了去。   思及此,徐商人心情颇好,慢悠悠地吃着美食,品着好饮。   如他所料,阮胭确实很心动,但也很纠结。   一来是去京城的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且这个时代的交通不便,出远门是一件很受折磨的事;二则是她从未去过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坑了也无处说理去。   毕竟京城那地方,随便拎个人出来,家里估计都有那么一个当官的亲戚。她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孤女,怎能与这些人抗衡呢?   不过阮胭心里又挺想去京城看看的,一来是这桩生意确实极好,若能做成,便可以让她余生无忧,再不用操心银钱的事;二则是她自己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也很想去京城感受一番。   以前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如今自己来了,不去见识一番岂非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倒是有一个她不去京城也能合作的法子,便是自己把火锅的方子交给徐商人,让他全权操作此事,自己少拿点分红便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对这徐商人并不了解,怎知他可不可信呢?   万一人家拿了方子,自己独吞一个人发财,她能怎么办呢?上京告官去?那也得有命去才行,说不得就死在了上京的路上。   这年头,想要杀人灭口可太容易了,穷乡僻壤多匪患,人直接将此事栽赃给土匪就行了,难不成还会有人去给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伸冤?   阮胭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徐商人此时也已吃饱喝足,见阮胭良久未曾言语,知晓她有顾虑,也不催促,而是笑着道:“阮娘子不必急着给我回答,我们徐家的商队还会在此地待上半月,你可以慢慢思考,在我离去前给我答案即可。”   听及此话,阮胭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徐商人对阮胭的顾虑也有几分猜测,又道:“阮娘子不必太过担忧,我们徐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乃是当朝徐侍郎的旁支。为着主家的声誉着想,也不会做一些违反律法之事。”   听了徐商人的解释,阮胭的担忧少了一些,毕竟人家自报家门了,到时若真出了事,她也能找着状告之人。   但也不能完全打消她的顾虑,一条人命而已,都不用上面的人动手,自有人帮忙处理。只为巴结上官,好往上爬罢了。   “我知道了,待我再考虑几日再给您回复。”阮胭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礼貌回道。   “好,那徐某今日便告辞了,过几日再来叨扰阮娘子。”徐商人拱手道,说完便离开了。   “徐掌柜慢走。”   送走徐商人,阮胭下楼喊人上去收拾,自己则坐到了柜台边出神。   叶嘉玉见她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颇为费解。明明店里生意很好,自家姑娘到底在愁些什么?难道刚刚那个徐老爷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   他决定今晚回沈记之后好好问问。   *   晚上回到沈记,甜姐儿他们刚准备好晚食,众人围坐着吃饭,气氛很好,也没有那些食不言的讲究,叶嘉玉便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姑娘,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突然被问到,阮胭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放下碗,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不算是烦心事吧,但确实让我有些烦恼。就好像面前有一堆金元宝,你想要,却不知道能不能要,便只能看着眼馋。”阮胭用手撑着下巴,有点没精打采的。   听完阮胭的话,叶嘉玉有了猜测:“是有人想找姑娘合伙做生意吗?”   “咦,嘉玉你怎么知道的?”阮胭坐直身体,惊讶地问道。   “猜的。我们家火锅这样好,不仅本地人喜爱非常,那些外来的商人更是赞不绝口,有眼光的商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商机,肯定会找姑娘谈合作的。”叶嘉玉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   甜姐儿他们在一旁听着,有些插不上嘴,此时逮到机会,便问:“所以现在是有人找姑娘合作了?我们家的火锅要出名了?”   阮胭敲了一下甜姐儿的头:“哪那么容易,是有人找我合作,但是我还没答应,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好好想想。”   甜姐儿虽然觉得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答应就好了,但她无条件信任阮胭,自家姑娘说要好好想想便是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虽说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但其中风险也很大,姑娘决定便是。若是姑娘要做这桩生意,嘉玉到时陪着姑娘一起出门。”叶嘉玉认真道。   对上叶嘉玉的目光,阮胭心头一暖,笑着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甜姐儿正想说什么,阮胭便出口道:“行了,这件事暂时还没什么眉目,你们就不要多担心了,我心里有数。到时定下来之后会细细讲给你们听的,总之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们专心照看好店里的生意别让我多分心就好。”   闻言,甜姐儿叶昭和丁文兴他们都点了点头,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疑问。   吃过晚食,众人散去,各自洗漱歇下。   夜里,阮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若是原主父母还在,她不会这么纠结。原主父亲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但好歹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员,有了这层背景在,她跟那徐商人做生意也更有底气些。   只不过如今她孤身一人,也并无做官的亲朋好友……   思及此,阮胭脑海中突然闪过萧珩的影子,惊得她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阮胭拍了拍自己的脸,皱了眉头。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萧大投资人,还想着若是他在,定能给她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这种心思要不得,萧大投资人已经很照顾她了,而且最近人军务繁忙,这种小事怎好去打扰人家。   唉……好难啊!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古时候那些商人要找个当官的投靠了,若是你空有钱财却无任何背景,那跟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有了钱也没命花。   她现在的处境跟待宰的羔羊有异曲同工之妙,揣着火锅这个宝贝,却不能变现,不敢用火锅这个宝贝生财,且人家已经盯上火锅了。这次是先礼,下次说不定就后兵了。   要不还是请萧大投资人帮帮忙?自己分一半,哦不,多半的干股给他,算是自己投靠他的孝敬,而且火锅店也有萧大投资人的一部分。这样应该可以吧?   有了萧大投资人这个大靠山,她便能安心地跟徐商人合作,同去京城做生意了。不过萧大投资人最近忙得飞起,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被阮胭惦记着的萧大靠山,正在熬夜处理军务,手边放着一壶浓茶,不时来上一杯,以此提神。   “噼啪!”烛火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明显,萧珩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此时已是深秋,凉茶的冰得人喉咙肠胃都不甚舒适,萧珩皱了皱眉,忽地想起自己在沈记用过的热汤。   也不知她最近如何了。   帐帘忽然被人掀开,一阵冷风灌入,打断了萧珩的思绪,紧接着沈砚提着一个大食盒走进来。   “怀瑜,我去厨房请大师傅煮了点火锅暖身子,你也来吃点吧。”沈砚一边摆着吃食一边喊着萧珩。   听到“火锅”二字,萧珩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起身坐了过去。   说是火锅,倒也算不上,火锅的精髓便是边煮边吃,这吃食不过是用阮胭送的火锅底料煮的,用两个大碗装着,还配了两碗米饭。   沈砚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喟叹了一声:“真舒服,一点儿也不冷了。”   “多亏了阮娘子送的火锅底料,要不然咱们想吃点热的可不容易。”沈砚边吃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也不在意萧珩不回他话,反正这么多年来这人一直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我跟你说,不是临近年关了吗,从外头来了好些商人做最后一笔生意,听守在岭安县的人说,徐家想跟阮娘子合作做这火锅生意。不过不知为何,那阮小娘子还未曾答应。”   听到这话,萧珩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啊?”萧珩突然接话,沈砚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珩瞥了他一眼,难得耐心地又问了一句:“徐家找她合作,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的事,我看你忙,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急着跟你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沈砚解释道。   “没有。明日我去岭安县一趟,军营中的一切暂时交给你,你看着安排便是。”萧珩淡淡地说道。   沈砚睁大了双眼,一脸控诉地说道:“萧怀瑜,你也太不是人了,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儿啊?”   “我这是信任你,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萧珩无视了沈砚的控诉,自顾自地说道。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小爷我才不稀罕呢……”对上萧珩的视线,沈砚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小,“做就做呗,小爷这么聪明,这么凶做什么。”   两人用过宵夜,将手上紧急的军务处理完之后才各自回营帐歇下。   次日一早,寅时刚过,借着朦胧的星光,萧珩骑马出了军营,往岭安县赶去。   等阮胭吃过早食打开沈记的店门时,便看见带着一身寒气的萧珩站在门外。   “萧将军,你怎么在这儿?”阮胭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有事来一趟,顺便过来看看你。”萧珩答道,抬脚往店里走。   阮胭被这句话砸得有点晕乎,什么叫顺便来看看她?他这一身寒霜的站在她店门口,很明显就是特意赶来的。不过阮胭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萧大投资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说出来说不定还会恼了她。   “萧将军可用过早食了?”虽然心里知道萧大投资人肯定没吃早饭,但还是得问上一句。   “不曾用过。”   果然,萧大投资人的回答没出她的预料。   “那吃点灌汤包配小米粥如何?”阮胭提议道。   这一大早的,也就沈记有吃食,他们自己早上大多也吃这个,并不会特意做早食。一来是麻烦,二来是费时间,天冷了人本来就惫懒,还不如多睡会儿。   “好。”萧珩对吃食向来不太挑剔,何况阮胭店里的吃食味道本就很不错。   得了萧大投资人的肯定回答,阮胭便去了厨房准备。   虽说大佬不讲究,但也不能太寒酸。阮胭还是捞了一块浸萝卜出来,切成小块,装在碟子里。又调了一碟子辣酱,配上小碗陈醋,从蒸笼里取出两笼灌汤包,舀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亲自端去前面。   清晨赶路,萧珩本就有些饿,此时闻到食物的香味,更是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难受。   一口汤包一口米粥,萧珩填了填肚子才夹了碟子里的小菜就粥,没成想这一碟不起眼的小菜滋味竟如此鲜脆。   阮胭见他吃得满足,适时在一旁开口道:“这是浸萝卜,用新鲜的脆萝卜加小米椒腌泡而成,选的萝卜都是小而嫩的,吃起来滋味极好。用它就粥,我能吃上两大碗。”   “滋味确实不错。”萧珩难得赞道。   萝卜又脆又嫩,咸中带着微微的甘甜,又有小米椒增味,看起来普通,却不比别的吃食差。   “那是自然,来店里吃饭的食客都极爱这一口。只不过店里赠送萝卜小菜没有这般脆嫩罢了,这是做给我们自己吃的。”阮胭笑盈盈地说道。   吃着热腾腾的饭食,听着她在一旁开心地说着话,萧珩有些烦躁的心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只觉得这会儿是自己近些日子难得舒适的时候。   “你做的吃食自是极好的。”萧珩用完早食,放下筷子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阮胭猝不及防,蓦的有些脸热,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岔开话题道:“萧大将军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难得看见她有些别扭的样子,萧珩的心情更好了,眼中染上些许笑意:“有。”   听到萧大投资人有事找自己,阮胭收起了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正色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萧将军跟我去醉香楼那边吧。”   萧珩点点头,起身跟在阮胭身侧往外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上了二楼雅间。待两人坐下后,有伙计送了热饮来,随后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不知萧将军找我有何事?”阮胭双手捧着杯子问道。   “听闻近日有人想与你合作火锅一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43章 出远门   阮胭并不意外萧珩会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这样的人消息不灵通她才会惊诧呢。   面对萧珩的询问,阮胭没想着隐瞒,很诚实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合作我很心动, 但是顾虑也多。毕竟我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女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掀不起水花来。”   “嗯,你的担心也很合理。”萧珩淡淡地赞了一句。   “只是让我就这么放弃这次的合作, 又很不甘心。我还没去京城看过呢,而且这次的合作想来能赚不少银钱, 有了这笔钱, 余生无忧。不知萧将军对这笔生意可有兴趣?”阮胭试探性地问道,瞅了瞅萧珩的神色, 想从其中发现点什么。   坐在对面的小娘子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神情, 却又极其直白地试探着, 让萧珩不禁心里一软。   “这徐家的口碑不错, 可以合作一番。”   听到萧珩的话, 阮胭眼睛一亮,惊喜地道:“萧将军这是同意跟我们合作了?”   “嗯, 你这火锅店毕竟有我的一份,若是我不参与, 你吃了亏, 有损失的不还是我?”萧珩解释了一句。   只要萧大投资人愿意合伙做这桩生意, 说什么都行:“是极是极, 萧将军说得对。那我现在把许掌柜请过来, 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 如何?”   萧珩点了点头, 同意了这个提议。他本就是抽空过来的, 能尽快办成此事最好,虽说军营之中有沈砚坐镇不会出什么乱子,但他在外面耽误太久也不好。   若是突然有什么紧急军情,还得他拿主意。   阮胭去楼下吩咐了一个机灵的伙计,让他去许掌柜住的客栈将人请过来。   不多时,雅间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主家,徐老爷到了。”   “进来。”   伙计得了回答,打开房门,恭敬地将人请进去,又知情识趣地关上。   这徐姓商人单名一个兴字,叫徐兴,前头也自报过家门,是当朝徐侍郎的旁支,背靠大树,家中行商,颇有些资产。   这样老练的商人,眼光最是毒辣,甫一进门便瞧见了坐在阮胭对面的那个郎君的身份不简单。通身的气派,比他见过的许多大官更甚,当下便收起先前的姿态,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今日的这场谈话。   他本以为这阮小娘子不过是个有点能耐的女娘,没成想她竟认识这样尊贵的人物,之前倒是小瞧了。   “徐掌柜,请坐。”阮胭本来坐在萧珩对面,此时见徐兴走过来,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则坐到了萧珩身边。   “阮娘子,几日不见,气色更好了。不知这位是?”徐兴客套了两句,然后便看向萧珩,询问其身份。   阮胭接话道:“徐掌柜也越发精神了。这位是我火锅店的大东家,萧大将军。”   徐兴听完这话,登时觉得有些腿软,坐在他对面的那人便是传闻中的冷面阎罗萧珩?!   虽说刚刚进来时有做心理准备,知晓那人的身份不会太低,却没成想身份如此尊贵,且还是那位心狠手辣、能止小儿夜啼的罗刹!   明明已是深秋,天气凉快得很,徐兴却觉得自己额头后背都沁了汗,喉头有些发紧。   萧珩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的恐惧,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过来看看情况,具体事宜你们商议便是。”   闻言,徐兴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起身行礼道:“草民见过萧将军。”   “嗯。”萧珩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将视线移开,看向窗外。   没了萧珩看着,徐兴顿时感觉压力小了不少,喝了口水压压惊,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阮娘子今儿请我来,是考虑好了吗?”   “是,我打算与徐掌柜合作,届时我会带人跟徐掌柜一起回京。我出方子和后续的一些经营之法,徐掌柜负责资金与店铺,您看怎么样?”阮胭将自己的打算说出。   徐兴听后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   这桩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这阮小娘子手中的火锅方子,即使不跟他合作,也迟早有人慧眼识珠。而且这阮小娘子在经营之道上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只看这醉香楼的布局便知其独特。   他们徐家不缺银钱也不缺好的商铺,此番若能合作便是双赢。   “我觉得甚好,就如阮娘子所说,你出方子,我出银钱,事成之后我分三成,你与萧将军分余下的七成,如何?”徐兴原本打算与其六四分成,只是没成想出了萧珩这个变数,当即改了分成的占比。   三七分,阮胭倒也没有太意外,毕竟有萧珩在这儿,在这个以皇权为尊的时代,商人让利很正常。   反正这利不是让给他的,见萧珩也没出言反对,阮胭便点头答应了:“好,那就依徐掌柜所言。”   定下分成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其中一些细节,确定无所遗漏之后,便遣人拿了笔墨来,将一切细则尽数白纸黑字的写了下来,又请萧珩做了见证人,三方签字按上手印,这桩生意才算谈成。   合作事宜谈妥之后,阮胭终于松了口气。这几日总是在此事上纠结,吃饭也不香了,觉也睡不好,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舒坦。   “徐掌柜,不若在此用了午食再回去?”阮胭提议道。   徐兴不着痕迹地瞄了萧珩一眼,脸上堆着笑,干脆利落地拒绝道:“徐某还有事忙,便不久留了,待之后闲下来,我做东给阮娘子赔不是。”   “徐掌柜言重了,那我便不留你了,慢走。”阮胭将人送下楼,目送他走远后才返回雅间。   在楼下时,顺便吩咐伙计们准备一桌好吃食送上来,她要好好招待一下萧大投资人。   如果没有萧大投资人撑腰,这桩生意是万万没有这般顺利的。   “今日多谢萧将军。”阮胭真心诚意地道谢。   “明日我会派人过来,护送你们上京,年关将近,山匪蛮夷也越发多了起来。沈记和醉香楼我也会派人过来接手盯着,你放心出门,这边不会出什么乱子。入了京城,他们自会带你找好住处。”萧珩看着阮胭,缓缓叮嘱道。   阮胭瞧着萧珩眼里深邃复杂的情绪,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不知如何应对的她只能低下头装作喝水,讷讷地应了声“好”。   陪萧珩用过午食,又打包了许多吃食给他,来时萧珩只骑了匹马,回去时因着东西太多,只好雇了马车。   萧珩上马车时路过阮胭身旁,轻轻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回家。”   在阮胭还未反应过来时进了马车,关闭的车门隔绝了两人视线,也遮住了两人都有些泛红的耳根子。   送走萧大投资人,阮胭坐回老地方,又想起临走时他说的那句话,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又渐渐涌上来。   阮胭不知萧珩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态度,若说喜欢,她自己觉得不太可能,像他们这种位高权重之人,见过的女娘不知凡几,自己虽有那么点特别,但也不至于让其心动。   若说不喜欢吧,这萧大投资人对她的事又上心的,还专程抽空过来给她撑腰,又派人过来护送她去京城,还将后续的一些杂事也安排好了。   啊!真是令人头秃!   *   因着徐兴过几日就要启程回京城,留给阮胭准备的时间并不多,这几日火锅店的事都交给了叶嘉玉,她则是专心准备出行要用的东西。   边关离京城有好几个月的路程,路上虽有驿站可以补给,但到底不那么方便,阮胭想了想还是用积分换了不少速食品出来。   系统升级之后完善了不少,不用她自己想法子掩人耳目,总会想到合理的法子将东西送到她的手上。   因为这个原因,阮胭还送了不少速食品给萧珩。他回去后第二天便有一队人过来,说自己受萧将军之命过来保护她的安危,她也借这些人之手送了不少系统出产的东西到军营中去。   有了萧珩派过来的人手,阮胭便放心了,她将叶昭调到了醉香楼来管火锅之事,甜姐儿和丁文兴则还是待在沈记,再给两边配上萧珩送来的人,看着两边营业了两天没出岔子,阮胭就收起了自己那颗老母亲的心,不再担忧老家的生意。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好像昨日她才与徐兴定下合作之事,今日便要启程往京城去了。   这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阮胭一行人便起了,用过早食,拿上收拾好的东西,与甜姐儿他们道别后就往城门口赶去。   她与徐兴之前约定好在城门口碰面,等她到了城门口时,刚好遇上徐兴一行人。   阮胭徐兴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待办理好出城手续后,两支队伍一前一后驶出城门,往京城缓缓行去。   望着越来越远的岭安县,阮胭忽地生出一点愁绪来。她穿到这个朝代时便在岭安县,生活了大半年,已经有了感情,这个地方也算是她的老家了。   人离开故乡后,总免不了心生想念。   不过阮胭的这点愁绪没持续太久,离了岭安县一段距离后,路变得越发颠簸,她坐的这辆马车还是萧珩送的,说是特制的有防震效果,就这还颇为不适,可想而知,这道路有多烂。   阮胭撩开帘子,往地上看了看,心里道了句“难怪”。   黄土夯的泥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没把她颠死已经是这辆马车牛.逼了。   萧珩派来的兵士们都骑着马,他们一行人走过之后溅起不少尘土,远远望去黄沙弥漫,阵势颇大。   “阮娘子怕是没出过远门吧,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若是遇上下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那时赶路才叫一个折磨呢。”徐兴恰好掀开帘子透气,瞧见阮胭打量四周,开口大声说道。   听着徐兴被颠得有些发抖的声音,阮胭升起了几分敬佩,他们这些商人南来北往的做生意,怕是不知道走过多少这样难走的路。   虽说资产颇丰,但也是辛勤劳动所得,且出门做生意,也算是把命豁出去了。一路上平平安安还好,若是遇上匪患,怕是凶多吉少,即使侥幸活下来,也是伤亡掺重。   “我今日才知出门如此不易,徐掌柜风里雨里的出门做生意,倒是让我敬佩。”阮胭拱手赞道。   徐兴哈哈笑了两声:“阮娘子过奖了,不出门做生意怎么养家糊口呢,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一行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路过一处开阔之地时,两队有经验的引路人不约而同地叫停了队伍。   “就在此处生火吃饭吧。”   阮胭对出门这事毫无经验,临走前便跟萧珩派来的人说过,一路上在哪儿休息,怎么赶路都由他们说了算。   此时众人说在此处休息,她便听话的下了马车,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吃食准备做饭。 第44章 方便面   待兵士捡来树枝枯叶生上火, 又从远处的一条小溪取来干净的水烧上,瞧着水沸腾之后,阮胭打开油纸包着的面饼, 放进锅中煮了片刻就捞出。   取来一个大碗,将油纸包里的小袋子拿出来,倒出里面的调料,用沸水搅匀, 再倒入煮好的面条,一时间异香扑鼻, 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往她这边张望。   “阮娘子,你这是什么吃食?怎的如此之香, 一点也不输火锅了。”闻到阮胭他们这边的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 徐兴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饭不香了, 放下碗筷凑了过来。   阮胭喝了口汤, 解了馋才回道:“这吃食叫方便面。”   对于方便面的威力, 阮胭心里有数,她这种前世吃惯了方便面的人, 好久不吃都会想得紧,就别说没吃过的古人了。   速食品那霸道的香气, 任谁都抵挡不了。   “方便面……”徐兴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又看了眼他们煮方便面用的东西, 确实简单, 心道, 这名字倒是贴切。   “徐掌柜要来点儿吗?”阮胭问道。   徐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多谢阮娘子了, 我们煮了腊肠, 滋味尚可, 也送给阮娘子尝尝鲜。”   “那我就不跟徐掌柜客气了。”阮胭没拒绝,一口应下。   因着他们一行人有十几个人,阮胭特意多拿了些方便面出来,此时每人分了一碗,锅里还剩了不少,便分了一半给徐兴,让他们尝尝味。   剩下的一半自然是给他们自己人留着的,她吃得不多,但那些兵士们吃得多啊,一碗肯定不够要添第二碗的。   徐兴从阮胭那里分了不少方便面过去,给他们队伍里每个人都分了一点,并没有只跟自己亲近的吃独食。   出门在外,最忌不患寡而患不均,说不定就因为一点小事起了矛盾,白白葬送了性命。   徐兴他们一行人捧着碗,挑了一筷子方便面放进嘴里,瞬间就被这美味的口感俘获了。   香!实在是香!没想到奔波在外,还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一点也不输府里大厨做的佳肴。   这阮小娘子真是个奇人,不仅有火锅这样美味的吃食,还有方便面这样美妙的东西,也不知她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众人吃过午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休息,徐兴便走过来,准备跟阮胭说说话。   “阮娘子,你这方便面的滋味这么好,还如此适合当做出远门的干粮,没想过做这桩生意吗?”两人已经打过交道,徐兴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阮胭听闻此话,对徐兴颇为佩服,吃个午食都能想到一桩生意,难怪能攒下不少家产。   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本来还打算跟萧大投资人合作,把方便面卖去军中,作为大军出征途中的干粮,既能赚钱又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只是这方便面她做不了,全靠系统兑换,一次换一部分还好,没那么打眼,但若是做起生意来,一次至少兑换几万份吧?说不定还不够。   先不说她的积分够不够,就这么大的量,再是系统派人送来,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到时人家眼红这生意,顺藤摸瓜地追查下去,肯定会发现其中的奇怪之处,平白惹来麻烦。   不是她不想赚这个钱,而是不能赚这个钱。反正她如今已不愁吃喝,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不划算的事呢?   “徐掌柜不知,这方便面做起来极为复杂,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当干粮用。若是想要做生意,一次便要做上几万份,是万万做不了那么多的,而且这调料的价格也不低,算起来也并无太大利润。”阮胭委婉地拒绝道。   听出阮胭话中的拒绝之意,徐兴犹不死心,追问了一句:“若是扩大场地,增加人手呢?也不行吗?”   阮胭摇了摇头:“不行。这调料里面加了不少贵重之物,想要不亏本只能提高价格,但价格高了,会买的人就少了,折腾半天只能接点小打小闹的单子,于我们来说也不划算。”   徐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得作罢。很是惋惜地感叹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商队中去。   一行人休息了半个时辰,收拾好地方,确保没有留下一点火星子,便继续上路。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不然便只能宿在野外,虽说人多不怕野兽,但到底不如驿站安全。   阮胭他们便这样走走停停,遇到城镇就歇上一天,洗漱补给一番,然后再重新上路。就这么走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到了京郊。   知晓目的地就在前方,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不再似赶路时疲惫。   因着他们到京郊时时辰尚早,两边一合计,决定找个客栈收拾一番再进城,也吃点热乎的食物暖暖身子。   出发时是深秋,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天气更冷了。好在众人准备的物资充足,沿路也有不少城镇补给,倒是没人因为天气原因感染风寒没了。   徐兴告诉她,以前每次年底出门做生意,总会有人因为疾病死去,但也没办法,不出门就没钱。他们只能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今年一个人都没少,大家都很高兴。   众人挑了个大客栈,包了一上午的场,请掌柜烧了许多热水,又点了不少吃食,这才各自寻了房间去收拾洗漱。   阮胭进了房间就瘫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古代出门不易,却不曾想竟是如此艰难。   一路上除了吃饭和遇上城镇补给时能下车休息,其余的时候她都只能坐在马车里赶路,起初她还很不适应,被颠簸得有些难受,到后来她感觉自己都已经麻木了。   因着怕在路上遇上下雪,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很快。若是走慢了,到了下雪的天气,被堵在路上,不仅麻烦还会让家里人担心,雪天的路也更难走,发生意外的概率更大。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阮胭的思绪。   “客人,热水来了。”店小二提着热水候在门外。   “进来吧。”阮胭起身将门打开,提着热水的店小二熟门熟路的将热水倒在了浴桶里,几个人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灌满了两个浴桶才停下。   送走店小二,阮胭锁好房门,拿上干净衣物去了内室,准备好好泡个澡,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   浴桶里的水微烫,热气蒸腾,不一会儿整个内室便弥漫上白雾。   阮胭舒服地泡着澡,热气将她的脸熏得微红,绷紧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蓦地,阮胭突然想起萧珩,也不知边关的动乱平息没有。他们在赶路时,偶尔也能听人说起边关传来的消息,说是有外夷入侵,萧大将军率兵迎敌,至于结果如何,暂时还未知晓。   不过那些人虽然惧怕萧珩冷面阎罗的名声,对他打仗本领却很是佩服,都说他肯定能将那些外夷蛮族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想到这儿,阮胭不禁轻笑出声,听见自己的笑声,却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最近想起萧大投资人的次数越来越多。   双手握拳捶了捶额头,阮胭长叹一声,打算放弃治疗,想就想吧,反正萧大投资人也不知道,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洗漱完之后,下楼吃了顿热饭,跟徐兴商量了一下,在客栈休息几个时辰再进城,反正离着城门不远,只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即可。   阮胭也觉得这样很不错,赶了两个月的路,她都快忘记睡床是什么滋味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看见床而走不动路。   寻了个机灵的伙计来,将话传下去之后阮胭就不再想,转身上楼投入了柔软大床的怀抱。   美美地睡了一觉,起床后又用了一些吃食点心,一行人才收拾好行李重新出发。   待他们通过盘查,交了入城费进了城后,已经过了申时。   冬日天黑得早,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不少,两队人在城门口道别后往不同的方向行去。   来京城之前,萧珩跟阮胭说过他派来的兵士会找好地方安顿,于是阮胭便没操心他们一行人的住处。   萧珩好歹是个大将军,在京城的根基比她这个孤女不知深了多少,寻个暂住之所想是轻而易举。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为免惹出麻烦,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反正她欠萧大投资人的人情也不止这一个了,来日方长,慢慢还吧。   穿过七绕八拐的街巷,越走越安静,行人也渐渐少了,道路也皆由整块整块的大理石铺就而成,宅子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院墙高围,府门前还有石狮子坐镇,有专门的门房小厮守着,瞧着就颇为庄严。   阮胭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在心中猜测这应该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   道路整洁干净,没有异味,也无小贩叫卖,穿着普通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想来只有以“贵”著称的西城才有此番景象。   俗话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在京城,天子脚下,这种尊卑等级更为明显。北城的人压根就踏足不了西城,官宦们是不会容忍贱民们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的。   马车在一处宅邸门前停下,守在门口的小厮瞧见有人来,机灵地迎上来询问情况。   “不知几位是?”   兵士中的领头人姓庞,人称庞统领,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亮给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立马躬身行礼。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恕罪。”   “无妨。此次我等奉将军之名护送贵客入京,在此地暂住一段时间,府内可都收拾好了?”庞统领问道。   小厮殷勤道:“前些日子收到了将军的来信,小人们将府内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大人们可立即入住。”   “甚好,待见到将军,我自会如实禀告。”庞统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说他们行军之人不怕苦,但到底奔波许久,到了地方能直接歇下自然更好。   “多谢大人,我去吩咐厨房备吃的,再喊人过来帮忙收拾东西。”小厮说完便一溜烟儿跑没了。   庞统领转身指挥着兵士们将行李卸下,往府中搬去。不一会儿,那小厮就领了人来,指引者庞统领他们将东西搬去收拾好的住处。   阮胭从马车里出来,立即便有侍女迎上来,引着她入府。   “阮娘子先去歇下吧,这里有我们兄弟即可。”庞统领恭敬地说道。   “好,那便劳烦兄弟们了。”阮胭瞧着也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跟着侍女去了准备给她的院子。   侍女将她引到一处清幽的院子,推开关着的篱笆门,边走边说道:“阮娘子,这便是你的住处。奴婢叫春芳,您住在此处的这段时间都由奴婢照顾您的起居生活,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一声便是。”   听着耳边的柔声细语,阮胭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到了京城,天子脚下,皇权最甚的地方。   “好。”阮胭听见自己轻轻地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正文快完结了,应该就是这两天。 第45章 顺利开张   次日一早, 天刚露出曦光,阮胭就起了。   虽说赶了两个月的路疲惫不已,但昨日歇了不少时辰, 她心里也记挂着跟徐兴的约定,是以醒得早。   昨夜歇下时,春芳在屋里燃了熏香,清清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间, 许是里头还放了些安神的香料,阮胭夜里睡得极好, 今日早起并没感觉到疲累。   听见屋里有动静, 春芳在外头敲了两下房门,问:“可是阮娘子起了?”   “是, 你进来吧。”阮胭在屋里应道。   这会儿已是初冬时节, 清晨寒气未散, 冷得人一激灵。   阮胭从暖和的被窝中坐起身, 本还有些惺忪睡意, 被寒气一激,瞬间清醒。赶紧穿鞋起身, 从衣架上取了衣裳穿上,这才又渐渐暖和起来。   春芳手里端着洗漱用的热水, 进屋后放到梳妆台边上, 浸湿帕子递给阮胭, 伺候她梳洗。   阮胭从没被人服侍过, 很不自在, 开口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是。”春芳也不勉强, 安静地立在一旁, 等阮胭洗漱完毕之后她再收拾。   洗漱完之后春芳将东西收拾好, 又道:“奴婢为阮娘子梳头。”   这次阮胭没有拒绝,她穿来这个朝代大半年,至今还不会梳头,平日里都是甜姐儿给她绾发。赶路的这两个月,条件艰苦,也没人帮她梳头,都是她自个儿随意扎起,怎么方便怎么来。   她虽是个手残,不会绾好看的发髻,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如今有人为她梳头,她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那就劳烦春芳姑娘了。”阮胭冲春芳浅浅地笑了一下,温声道。   “不敢当阮娘子一声谢,这是奴婢分内之事。”春芳的嘴角也抿出了一丝笑,她很喜欢这位阮娘子。   起初府中管事派她来照顾这位阮娘子时,她还担忧人不好相处,心中惴惴了好些日子。直到昨日见到人后,瞧着身上一点脾气没有,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这才宽了心。   阮胭在铜镜里看着,身后的春芳十指翻飞,不多会儿就替她绾了个好看的发髻。   “春芳姑娘的手真巧,我就绾不出这么好看的发髻。”阮胭摸着头发,口中赞道。   要是前世那些古装剧的造型师也有这么好的手艺就好了,也不会弄出那么多辣眼睛的造型出来。   “阮娘子谬赞了,早食小厨房已经做好,温在灶上,奴婢去为您端来。”春芳盈盈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阮胭打眼瞧着,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京城,不愧是将门侯府里养出来的,这气质身段,真是赏心悦目。   早食简单却精致,分量不多,阮胭一点没浪费都吃完了,将将八分饱,正好合适。   她昨日与徐兴分别前约好今日在酒楼见面,这会儿天已大亮,寒气散了许多,也能瞧见一点日头,阮胭便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春芳拿了件兔毛披风给她系上,口中道:“外头不比府里,风大,阮娘子多穿些,可别着了风寒。”   “好。”春芳的关心让阮胭心里因初到异地的不安消散了许多。   待她到府门口时,庞统领和叶嘉玉已经在此等着了。   阮胭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叶嘉玉也跟着进来,庞统领则在外面驾车。   西城本就安静,此时天色尚早,更是寂静。一路上只闻马蹄踩在青石板的“哒哒”声和车轮压过青石路的咕噜声,合着马车檐角挂着的铃铛脆响,颇有点催人入眠。   “嘉玉昨夜睡得可好?”为免自己睡着,阮胭出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叶嘉玉点点头,应道:“睡得很好。”   两人一问一答之后,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他们二人本就不是话多之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聊些什么好。   正当两人尴尬之际,驾车的庞统领出声问道:“阮娘子,我们去哪里?”   “啊,去悦来楼。”阮胭连忙应道。   “好嘞。”   一路上跟庞统领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好歹没让气氛一直冷下去,约摸走了两刻钟,外头愈发热闹起来,听见庞统领勒马“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阮娘子,悦来楼到了。”   阮胭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入眼的便是一间占地颇大的三层建筑,门口的匾额上是鎏金的三个大字——悦来楼,字体大气,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收回视线,阮胭弯腰踩着脚凳下了马车,立刻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人里边儿请,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脸上的笑热情却不谄媚,态度恭敬。   另有人过来引着庞统领去后面停车,阮胭在路上便跟他说了与徐兴约好的雅间,等他停好车上楼便是。是以她跟叶嘉玉两人并没在原地等,随着店小二进了酒楼,报了徐兴的名号,不多时便有专人来引着他们二人上楼。   “徐掌柜,贵客到了。”引路人推开房门引着二人进了屋,对坐在窗边的徐兴说道。   徐兴转过头来,面上扬起笑:“阮娘子,早上好,可用过早食了?”   阮胭也笑:“徐掌柜早,用过了。”   “沏壶雨前龙井,再上几碟子点心来。”徐兴吩咐道。   引路的伙计得了吩咐,转身下楼去准备。   “阮娘子觉得我这‘悦来楼’如何?”等阮胭两人在他对面坐下,徐兴开口问道。   “甚好。”阮胭赞了一句。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上这么一家大酒楼,不仅得有钱有势,还得会经营,不然早就在激烈的竞争中倒闭关门了。   徐兴也颇为自得,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待店小二上了茶,二人才将话题转回来,聊起即将要开的火锅店。   阮胭先讲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火锅店的一应陈设还是仿造醉香楼来,不仅舒适还能容纳更多的客人,而且卡座的形式新颖独特,想来如今还是他们一家独有的,也能吸引不少喜欢新奇的客人来。   在装修火锅店时,宣传也要跟上,她打算亲自设计广告传单,请徐兴找相熟刻书坊批量印刷,再花一些铜板请人走街串巷的发放,将他们要开火锅店的消息放出去。   开业的前三天自然还是打折、满赠等大酬宾的套路,并且请人舞龙舞狮热闹一番,人都有凑热闹的心理,想来虽说人们还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也愿意进店来看一看,只要这些人进了酒楼的门,阮胭就能保证让他们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掏钱消费。   徐兴听着阮胭的计划,不时地补充几句,两人说了半晌,只觉口干舌燥才停下来,饮过半壶茶后又继续热烈地谈论起来。   叶嘉玉坐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地听着,瞧着他们两人将上好的雨前龙井当做水喝解渴,一时间想起牛嚼牡丹来,弯起嘴角笑了笑,便又认真听两人说话。   两人将阮胭先前说的打算重新捋了一遍,又添了不少细节的东西进去,然后徐兴便开始说他负责的部分。   找店铺、联系供货商等等需要人脉资金的事都由徐兴负责。   铺子这事不难,他们徐家在这条街上还有几个铺子,那种生意不咸不淡的就可以考虑拿来重新装修一下开火锅店。   说起供货商,这也不难,他们本就涉及餐饮行业,悦来楼这么大一间酒楼,每日要用的食材不少,有一部分是自己庄子上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固定的合作商,火锅店也遵循旧例即可。   阮胭又说火锅店的伙计得挑些机灵的,而且她要重新培训一下,徐兴也并无意见。   两人商议完后,已过午时,徐兴便留他们在此用食,说自己作为主人怎么也要好好招待客人一番。   阮胭没有拒绝,动了一上午脑子,说了一上午话,此时也有些疲累,趁此机会歇歇正好。   下午她跟徐兴两人还要去拜访木匠,将她对火锅店的一切设想都详细说给木匠听,这事只有她本人去才说得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双方发生矛盾闹得不愉快,还耽误工期。   阮胭是想尽快把火锅店开起来的,这会儿已经入冬,天气日渐寒冷,正是最好做火锅生意的时候。   徐兴也深以为然,两人达成共识,行程安排得极紧,上午讨论好方案,下午就开始寻工匠。要不是阮胭对京城不熟,没有人脉,她还想两人分头行事,这样效率更高。   不过也不打紧,徐兴算是京城的土著了,在此地颇有根基,他说会将事情交代下去,下面的人会做好的,她只需要等着看结果就好,若有什么地方不满,只管提出来,他们这边继续改进。   有这么一个配合的合作人,阮胭很满意,对两人的合作也更上心,当天回到萧珩安排给她的住处后,遣春芳给她拿了纸笔来,在晚食前便设计好了广告传单,只等明日与徐兴见面交给对方,请他批量印刷发放即可。   就这样,两人起早贪黑地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将一切准备好。   这半个月来,他们去哪儿都能听见讨论火锅店的声音,街头巷尾也总能看见发放传单的人。   万事俱备,只等开张。   小雪这日,天公不负众望,夜里便洋洋洒洒地下了好几个时辰的雪,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外头白茫茫一片,透过琉璃窗,映得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   简单用过热腾腾的早食,阮胭任由春芳给她披上狐狸毛领的大氅,双手捂在手抄里,里头还放了个小巧精致的手炉,这样收拾妥当之后,春芳才肯放她出门。   甫一出门,便被凛冽的寒风吹了一脸,阮胭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伸手将大氅自带的帽子戴上,这才舒服不少,手中捧着手炉,踩着积雪出了门。   今日是她跟徐兴合作的火锅店开张的日子,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要亲自去看着才放心。   这些日子除了忙着装修店铺、给火锅店打广告,阮胭还新研究了几种火锅底料。她从徐兴那里了解了一下京城百姓的口味,又抽空自己尝试了不少酒楼食肆的东西,觉得开在京城的火锅店不能只有一种口味,太过单调,不符合市场。   阮胭前世吃过不少口味的火锅,有三鲜汤底、菌菇汤底、番茄汤底、藤椒汤底等等一系列口味,在短时间内研究出几种新口味并不难,根据现有的食材调料,选了最经典的几种口味。   因为这一茬,他们又从铁匠铺子那边定做了一批鸳鸯锅子,万一客人们想要一次性吃几种口味的火锅呢,难不成还每样都上一个锅子,即使客人同意,他们的桌子也没有那么大,根本放不下。   阮胭的这个主意受到了徐兴极大的夸赞,说她心思怎么如此灵巧,夸得阮胭有些汗颜,这些东西并不是她想出来的,但是也不好解释,只能岔开话题含糊过去。   到了火锅店,两人从后门进去,去了二楼特意留给他们的雅间,窗子打开一条缝,往外瞧了一眼,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外头。   “怎的还不开门?”有人哈着气搓手问道。   “就是,这大冷的天,冻死个人了。”站在他身边的人接话抱怨道。   “许是要等个吉时吧,毕竟是第一天开张,总是要郑重些。”旁边有人猜测道。   这话一出,抱怨的声音小了许多。时人办事都讲究良辰吉日,何况还是酒楼开张这种大事,东家郑重些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有伙计打开紧闭的大门,手上提着炮竹,身后还跟着舞龙舞狮的队伍。   吉时一到,伙计点燃炮竹,“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之后,狮龙队开始表演起来,伙计也请等在门外的客人进去。   如今天气越发冷,狮龙队的负责人本不想接这个单子,但无奈阮胭他们给得太多,实在拒绝不了。   冬日里少有这样的热闹看,不一会儿店门口就聚集了不少瞧热闹的人们,伙计们很有经验的将人流往店里引,安静的店里逐渐闹腾起来,坐在二楼的阮胭和徐兴两人只听声音就知道楼下生意好得很。   每进来一波客人就有伙计给他们介绍今日店里的活动,全场吃食打八折,消费满一两银子还送饮子甜点,走时还会发一个卡片,每次来店里消费满一两银子都能得一个卡片,集齐三个卡片可兑换特制珠花一朵。   那珠花是阮胭设计的,价钱虽然不高,但胜在新奇独特,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特别是小女娘们,还有家里有未嫁女儿的人家。   朴实的京城人民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便被“忽悠”住了,心甘情愿地掏钱消费。   阮胭和徐兴二人在二楼雅间待了大半日,瞧着店里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这才放了心。   想想也是,这可是天子脚下,能在此地开大酒楼的,谁家没点背景?谁也不会那么蠢,明着派人来闹事,若是被京兆府的人抓了,不小心拷问出什么来,牵连了背后的大人,那才是大祸临头。   明枪不会有,至于会不会有暗箭,这就不是阮胭该担忧的事了,想来徐掌柜自有办法应对。若徐兴没点手段,即使有靠山,也不能在这京城立足下来。   这地界儿,谁人没个靠山背景的,只分靠山够不够大,背景够不够硬罢了。   开张顺利,就是个好兆头,至于火锅店的生意好坏,阮胭是不愁的。   两人后续几日照旧来火锅店这边待上半日,吃过午食再各自散去,见掌柜伙计们业务越发熟练,已经不需要他们坐镇后,两人才没再天天往这边跑。   天儿一日比一日冷,能在被窝里多待一会儿,谁愿意出来吹冷风。   火锅店的事告一段落,阮胭便当起了宅女,窝在府里猫冬,每日里指挥着小厨房变着花样做吃食,看看画本子,不时寻来叶嘉玉让他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日,阮胭照旧遣人请来叶嘉玉,让他讲讲外头的事解闷儿,却听到了一个让她心跳骤快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一章正文就完结了,这周会写完番外完结全文。 第46章 正文完   “你说什么?”阮胭不可置信地问道。   “边关大胜, 外夷大败,听说那些部落派了人来京城议和,说是愿意世世代代称臣, 朝贡纳税。萧将军不日将回京述职,算着时间,应该过不了许久就能抵达京城了。”叶嘉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阮胭还未说话,坐在小火炉边上的春芳先开了口:“太好了!这真是极好的消息。想来京城今年又要热闹起来, 估摸着有不少瞧热闹的外地人来。”   边关大胜,确是极好的消息。待萧珩回京述职, 当今圣上的赏赐不会少。   “是啊, 真好。打服了那些外夷,边关百姓的生活也能更好些, 不必年年担忧外夷人来烧杀抢掠, 也少了许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可怜事。”阮胭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声音轻而缓。   屋里的两人听了这话, 深以为然。   那些外夷做的恶事他们虽未曾亲眼见过, 但总有耳闻,不时也能见到些逃难出来的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只剩一口气吊着。   每年冬日京城的富贵人们都会开设粥棚, 一日两顿, 吃饱是不能的, 但好歹能填填肚子, 叫人不至于饿死、冻死。   萧府作为权贵人家, 自然是年年都会施粥的, 春芳也去过一回, 见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心里实在不落忍,难受得好些日子吃不下饭。   “可有萧将军具体哪一日回来的确切消息?”阮胭状似随意地问道。   叶嘉玉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说应该快到了。”   闻言,阮胭心里涌上一阵失落之感,但面上不显,没叫两人看出来。   “阮娘子,每年主子回来时,都会提前派人送来消息告知,既然外头都在说主子不日就能抵达京城,想来送回的信件这两日就能收到了,到时便能知晓主子归家的具体日子。”   春芳拨弄着小火炉里的炭火,让其燃得更彻底,又添了新炭进去,不叫炉子因为炭火燃尽熄了。听着屋里两位贵客的谈话,适时接了话。   阮胭轻咳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应了声“好”,随即低头端了茶饮,免得让眼尖的叶嘉玉瞧见她微热的脸。   冬日昼短夜长,屋里暖和,也无人管束阮胭,她便每日睡到自然醒,春芳做事又妥帖,待她洗漱完之后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食,猫冬的这大半个月将她瘦下去的肉又养了回来,甚至还比之前丰腴了点。   正当阮胭寻思着自个儿是不是该出门走走时,春芳难得喜形于色,脚步匆匆地进了屋。   “阮娘子,主子五日后就回。”   春芳前脚刚踏进屋里,声音便先入了耳。   一股寒气从外头飘进来,冬雪裹挟着淡淡的梅香钻进阮胭的鼻子里,让她不由得想起萧珩身上的味道,也是这般冷冽,淡而悠长,让人难以忘怀。   阮胭“嗯”了一声,手捏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慢慢咀嚼。   “不过回府的日子还不知道呢,主子每次回京都要先去宫里,有时三五天,有时小半月才能回来。”   过了那股激动的劲儿,春芳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失态了,好在阮娘子心善,不会计较这些。她又退回到门口,将肩上、衣袖上的落雪拂尽,在火炉边烤暖和之后才走到阮胭身边。   “那五日后他们什么时候进城?”   “估摸着跟以前一样,卯时一过就会进城。”   “那到时我们也去瞧瞧热闹。”阮胭的语气很平淡,只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春芳欢喜地应道:“好。”   *   五日一晃就过,这日清晨,阮胭难得没有赖床,早早便起了。   昨夜歇下前,她跟春芳说好了,卯时正刻就喊她起身。今日要去瞧热闹,正是萧珩传信回来说他们入城的日子。   简单地洗漱完毕,小厨房便送来刚做好的吃食,冒着热气,看着就觉得暖和。   出门的一应用具是早就备下的,阮胭只需要穿戴严实便可出门。   听春芳说,京城每年冬日都会下很长时间的雪,每日都有专门的人清扫积雪,好让车马行人行走。   马车很宽敞,置了个小火炉取暖,阮胭手上还拿了个精巧的手炉,用熏了香料的手炉套子裹着,握在手中刚刚好,暖而不烫。   虽然有专门的扫雪人,但今日有雪,不大,却一直纷纷扬扬不曾听过,几个时辰下来,道路上还是积了层薄雪,马车从上面驶过,有轻微的“嘎吱”声。   阮胭撩开车帘往外瞧,原本热闹的街市冷清许多,行人寥寥,更多的是想趁着还未过年多赚点银钱的小贩。   下雪天路不好走,等阮胭她们到酒楼时,辰时已到。   冬日的京城难得有热闹瞧,萧珩他们一行人会路过的街道都挤满了人,相邻不远的街道却冷清至极。这一路上的酒楼客栈,乃至脚店的位置都早早被预定了出去,只为一睹大败外夷的萧将军的风采。   阮胭她们来的这家酒楼正是徐掌柜的悦来楼,两人如今交情匪浅,前几日遣人来说了一声,便留了这间视野最好的雅间给她。   店小二将两人引上楼就离开了,春芳取下阮胭的披风,搭在屋里的衣架上。   雅间里的四角处都有火炉燃着,屋里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若是穿戴太过严实,定然会出汗不舒服。   阮胭拢着手抄,坐到了窗边,伸手推开窗,立刻便有冷风吹来,还夹杂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得人皱眉。   春芳走过来,忍不住说道:“阮娘子,这儿离城门还远着呢,主子他们的队伍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先关上窗吧?别吹了冷风受了寒。”   阮胭摇摇头:“无妨,屋里暖和,开窗正好透透气。你主子他们京城定会骑马,想来很快便能到此处。”   远远望去,有身着衙役服饰的人一直在维持着秩序,还有人在不断地清扫积雪,城门处离皇宫甚远,萧珩他们一行人定会骑马入城。   果然,没多久,阮胭就听见了马蹄踏在路上的踢踏之声,紧接着便有一行人自远处而来,为首的人玄衣银甲,披风在身后扬起,气势森严,仿佛空气中能听见兵戈之声,闻到血腥之气。   一时间,吵嚷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只闻风声和马蹄声,还有甲胄摩擦发出的撞击之声。   萧珩察觉到一道热烈的视线自前方而来,微微抬首往前看去,不费什么力气便瞧见了从窗边探出头来的阮胭。   那阮小娘子拢着衣袖趴在窗台边,一张脸陷在毛茸茸的衣领里,只露出一双杏眼,漾着盈盈水光,盛满了欣喜之情,叫萧珩喉头微动,抓缰绳的手一紧,赶路的速度瞬间快了不少。   快路过窗台底下时,萧珩迎上阮胭瞧来的目光,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便转头往宫里赶去。   阮胭虽没听见萧珩说了什么,但看他的口型,又想起她准备来京城时他在边关说过的话,便不难猜出萧珩说的是什么。   他说“等我回来”。   直到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阮胭才坐起身,往屋里挪了挪,春芳立马过了关了窗子,随后倒了杯热茶递给阮胭。   “阮娘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你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天色尚早,去火锅店看看吧。”阮胭饮过热茶,又略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体重新暖和起来便提议道。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路上也无什么积雪,且火锅店离悦来楼不算远,春芳就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拿了披风给阮胭披上,两人上了马车,让车夫往火锅店去。   天气虽越发寒冷起来,但火锅店的生意却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更兴隆了些。   那家里不缺钱的,又坐不住的,最爱邀上几个友人来此处坐上大半日。点个爱吃的锅子,要上一些喜欢的菜,与友人闲聊对饮,甚是惬意。   火锅店不过开张一个多月,已经是京城人民消磨冬日时光的好去处了。   阮胭和徐兴两人后面又商议过,在大堂中间圈了块台子出来,每日请些杂耍艺人在此表演,费不了多少银钱,但店里的生意却更好了些。   她刚进店里,就有机灵而眼熟的伙计迎上来:“阮娘子,是刚瞧完热闹过来的吧,要厨房准备吃食吗?”   阮胭笑着应道:“不必,我就过来瞧瞧,你自去忙吧,待一会儿我就走。”   伙计也不坚持,应了声“好”就继续忙去了。今日出来看热闹的人多,店里忙得热火朝天,也确实脱不开身。   待伙计离开,阮胭走到柜台旁,正记着账的账房先生瞧见东家来了,停下拨算盘的手,道了声好:“东家好。”   “先生好,这月的账与我瞧瞧吧。”阮胭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账房先生不敢怠慢,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锁上的柜门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子递给阮胭。   阮胭随意翻了翻,并未瞧出异样,便将账簿还给账房先生:“挺好,你们都辛苦了,过年时都有奖金。”   听到“奖金”二字,账房先生顿时眉开眼笑,眼角深深的皱纹都挡不住直往外溢的喜气:“老朽在此替他们谢过东家。”   阮胭也不跟他客气,淡淡地提点道:“只要事做得好,自然亏待不了你们。”   “是是是。”账房先生连声应道。   抽查完这个月的账,阮胭又去厨房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符合她规定的地方,照旧夸奖了众人一番,又用奖金激励一下众位员工,看他们瞬间打了鸡血的模样,这才满意地离开。   回到萧府时,已临近晌午,春芳将阮胭送回屋里,又急匆匆出了门,她得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可以做午食了。   阮胭缩在贵妃榻上,瞧着门外的落雪,心不在焉。   也不知萧珩何时回府。   *   皇宫,政德殿。   “怀瑜啊,天色已晚,今儿就留宿在宫里吧,你舅母宫中已备好了晚膳,就等我们过去了。”明帝一脸慈爱地看着坐在下首的萧珩,高兴道。   萧珩起身行礼:“多谢圣上厚爱,只是臣府中还有事要处理,不宜久留。”   明帝“哦”了一声,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如此紧急,连在宫中宿一晚都不行?”   萧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臣的家事。”   明帝难得见自己这个外甥这般模样,顿时起了兴趣,追问:“什么家事?说给我听听,说不定舅父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不知想起什么,萧珩耳根子渐渐红了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其实并不明显,只不过明帝一直看着他,一下就发现了,心中更是好奇。   萧珩默然半晌,明帝也不催他,反正自己不松口放他走,他也出不了这个宫门。   “臣与人说好了今夜会回去。”萧珩知道自己不说,明帝定不会放他走,只得开口。   “跟谁说好的,是沈家那小子吗?我瞧着不像是,那会是谁呢?”明帝在萧珩身边踱步,来回地走,口中也念叨着。   萧珩无奈,自家舅父的性子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今夜若不满足他的好奇心,别说出宫,就连政德殿的门他都出不去。   略略整理了言语,萧珩开口:“不是沈砚,是一位姓阮的小娘子。”   听到这话,明帝停了下来,眼睛一亮,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八卦:“小娘子?怀瑜啊,来,坐过来,跟舅父好好说说。”   萧珩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明帝拉他的力道坐到了台阶边。   等他出宫时,已过了戌时正刻,天黑黢黢的,还落着雪,明帝瞧着天气本不想放他出宫,但也深知自己拗不过萧珩,还是放了行,许他骑马回府。   临别时还殷殷叮嘱:“怀瑜啊,过几日得空了便领着那阮小娘子入宫来,给舅父和你舅母瞧瞧。”   萧珩本就有此意,难得没让明帝多费口舌,一口就应下了此事。   虽说明帝许他骑马回府,但到底还在宫里,不好跑马,等出了宫门,萧珩双腿夹了下马肚子,“驾”了一声,马儿瞬间撒开四蹄,在道上奔跑起来。   萧珩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皇宫离萧府并不太远,他骑马回府本没用上多少时间,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等他回到萧府时,身上落满了雪,随意地抖落,便抬脚进了府门。   有守夜的小厮瞧见,立马过来行礼:“主子安好,厨房备了热水和吃食。”   萧珩大踏步往前走,只淡淡地应了声,示意自己知晓了。   路过蘅芜苑时,看见里面还亮着灯,隐隐约约间,还有细微的谈话声传来,萧珩在此处站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推开了关上的篱笆门。   他本想回房间洗漱之后再过来,却不曾想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看见那昏黄的亮光时瞬间瓦解。   春芳守在门口,远远瞧见一个人影走过来,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大喊,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先下去,我与阮娘子有话说。”   春芳一惊,立马放下手中的绣活,盈盈地行了一礼:“主子万安,奴婢告退。”   听着院门关闭的声音,萧珩才抬脚进了屋。屋里暖香四溢,让他愣了一瞬。   阮胭窝在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一床毛绒绒的薄被,揣着手跟春芳在闲聊,却见她突然起身对着外头行礼,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记着白天萧珩与她说过的话,她强打着精神没睡,还让春芳也陪着说话逗趣,也不知等了多久,这是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萧珩回过神来,看向缩成一团昏昏欲睡的小女娘,心底软成一片,喉头动了动,本要出口的“阮娘子”三个字转了弯,换成了一声“阿胭”。   阮胭睁大了眼睛,眸中有些疑惑,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困出现了幻听,怎么好像听见萧珩叫了一声“阿胭”。   是在叫她吗?   “我回来了,阿胭。”萧珩两三步走过来,蹲在阮胭面前,温柔地说道。   听着这亲昵非常的称呼,阮胭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烫得都能煎鸡蛋了,她轻咳了一声:“嗯,回来就好。”   萧珩瞧着眼前人难得的羞涩模样,轻笑了一声,怕人羞恼,又立刻说道:“这些日子在京城过得好吗?”   “很好。”阮胭点点头,觉得屋里的暖气实在太足了些,熏得人脸热。   “如今大雪封路,我们还会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等开春,冰雪消融之后再启程回边关。”   “嗯。”   说完这句话,屋里突然陷入了沉默,萧珩几次欲开口,都咽了回去。   阮胭见他欲言又止,出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有。”萧珩站起身,俯视着阮胭,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让她无从琢磨。   阮胭叫他看得心慌,移开了视线:“你若是不介意,说出来与我听听,说不准能给你出出主意。”   “不介意,”萧珩顿了顿,随即问,“阿胭,你当真要听吗?”   阮胭一愣,还以为是什么军事机密不能说,刚想开口说那便不听了,却听到萧珩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你愿意随我一起回边关吗?”问完这句话,萧珩也移开了视线,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神色难得有些紧张,似乎怕阮胭拒绝。   “我自是愿意的,甜姐儿她们还在边关等我回去呢。”阮胭不假思索地回道。   萧珩听完有些无奈,这个回答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只得蹲下身,盯着阮胭的双眼,问得直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是否愿意以我妻子的名义,随我回边关。”   这回轮到阮胭傻眼了,这、这……萧珩何时如此直球了?   但她好像并没有不高兴,心跳得很快,因为等太久而生起的不悦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烈的喜悦之情。   她听见自己轻轻地回道:“我愿意。”   窗外夜色正浓,只有积雪泛着微弱的光,残月隐在云层身后,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如同屋内第一次相拥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还有两章番外,非常感谢等到现在的小天使们,祝你们天天开心,明天就暴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